小狗和坏天气

　　整个包厢瞬间沸腾起来。

　　毕竟，宋煜祺很少主动唱歌。

　　宁清涵、周彻两人兴冲冲地抄起手摇铃铛疯狂摇晃，金属声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王浩然转身扑向点歌台，手指在屏幕上狂点，特效鲜花“砰砰砰”地在MV画面上炸开。

　　叶文疏吹了声口哨，“行啊，百年不见宋煜祺唱歌，今天哥几个给长了眼。”

　　唱完，宋煜祺垂眸，向角落看过去。

　　程荫天正低头回着程柏清信息。

　　程柏清：【再等会，我这把准能五杀。】
　　程荫天：【早死早超生，快点。】

　　宋煜祺走下来，顺手从茶几捞起一瓶水。

　　冰凉的瓶身凝结着水珠，在他掌心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他拧开瓶盖，喉结滚动着灌了大半瓶，而后坐在程荫天的旁边，戳了戳她肩膀，俯身凑近她耳边，问：“怎么样？”

　　“诶？”程荫天从手机屏幕上抬头，敷衍回道，“还行诶。”

　　宋煜祺不满意，伸手在她手臂上连戳几下。

　　指尖力道不轻不重，还是有微微痛感，程荫天蹙眉。
　　宋煜祺收回手，语气莫名带着点委屈：“没了？”

　　程荫天抬眼对上他的视线，包厢变幻的彩光落在他眼睛上，衬得眸光沉沉，透出几分执拗。
　　想了想，觉得还是实话实说比较好，“还行，就是有点没在调上。”

　　周彻离得最近，听见这个评价，一口可乐喷出来，边咳嗽边竖起大拇指，“荫天妹妹，是叫荫天吧？荫天妹妹行啊。”

　　宁清涵在角落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笑。

　　宋煜祺的表情瞬间凝固，狠狠瞪了她一眼，抓起桌上的果汁递到她面前，“多喝点。”

　　程荫天茫然接过，抿了一口。

　　这时，司徒沐瑶刷到一家很火的网红冰淇淋店，“诶，程小天，上次你提到的那家冰淇淋，在这个商场开了分店诶！”

　　“是吗？挺好吃的，我挺喜欢吃的。”程荫天忙着打字，催程墨清别磨叽，立马和男人分开。

　　宋煜祺余光瞥了一眼屏幕，默默记下店铺名后，便将手里的东西塞给王浩然，“帮我拿着下。”
　　他怕被宁清涵几个人没逼数地挥霍拆开。

　　嘱托完，站起来，刚好对上周彻几个人探究的视线。

　　“看什么看。”他单手插兜，故作随意道，“我出去一趟。”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宁清涵几个人又招呼着陈小羽过去打台球。

　　没过几分钟，王浩然脸色一边，捂着肚子把东西往程荫天怀里一塞，“先拿一下，我去一趟厕所。”

　　“这谁的啊？”程荫天懵懵拿着，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疾步如飞地冲出去。

　　刚要重新投入到司徒沐瑶的歌声里，下一秒，手机就嗡嗡震动不休。

　　她接起，程墨清在电话那头火急火燎：“快，这边门口不让停车，赶紧出来！”

　　“诶？”
　　“别诶了，你速度快点，别墨迹了。”程墨清催促。

　　见状，她连忙站起来，急急忙忙地将眼前的东西一股脑全塞进自己的包里，又慌张地朝众人摆手：“我先走了！”

　　待宋煜祺手忙脚乱地举着四只冰淇淋回来时，原本程荫天坐着的位置，不知何时被王浩然占了。

　　他微微一愣。

　　顿时，心底的苦涩泛起，心怀期待地去买冰淇淋的行为转瞬就成了笑话。

　　脸色耷拉下来，恹恹地将冰淇淋分出去，挤进沙发。

　　王浩然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刚刚让我拿着的东西，好像被荫天捎走了。”

　　话音刚落，宋煜祺心底转瞬泛起一阵无法抑制的喜悦.

　　拿走了？
　　拿走好啊，有借口找她聊天，还能借机约她出来。

　　他下意识地想笑，却努力装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艰难地压住上扬的嘴角，轻轻回了一句：“没事。”

　　而后，他作出为难的样子，勉强道：“那我后面自己来联系程荫天吧。”

　　王浩然没有多想，“也行。”

　　*
　　还没到八点，宋煜祺就迫不及待地散场，将周彻几人撵回酒店。

　　“怎么了，复读之后，作息也变了？”
　　“哟，宋少爷现在都那么乖啊，准点回家呢。”
　　“家里有人等啊？”
　　“......”

　　他边摆手敷衍发小们的调侃，边低头快速在打车软件下单。

　　坐上车后，他按上车窗，夜风徐徐拂过脸颊，稍平复了不听话的心跳。

　　他盯着和程荫天的聊天界面，在心里斟酌着用词，然而每一个开头，他都觉得不够自然。

　　——在干嘛？
　　好突兀。

　　——我东西被你拿走了？
　　太生硬。

　　指尖在对话框上方悬停许久，最终他锁上屏幕，胳膊肘撑在窗沿，趴着看过往的车辆从眼前出现，又倏地消失。

　　早秋的风吹动他额角的碎发，霓虹灯迷离他的眼。

　　回到家，宋煜祺就再一次打开他和程荫天的对话框，抿着唇，像是破罐子破摔般，索性发了一个表情包，先试探下她的反应。

　　Y_q：【门镜露出小猫脸hello hello.jpg】

　　过了差不多几分钟，心情从最初紧张，到在等待中变得忐忑，最后泛起浓浓挫败。

　　宋煜祺刚要退出界面，下一秒，两人的聊天界面中陡然跳出一个表情包。

　　O_o:【汤姆猫歪脑袋？？.jpg】

　　一瞬间，宋煜祺的心跳疯狂蹦跶，紧张地重新翻出一个表情包，发过去。

　　Y_q：【猫咪伸腿举直：我有话要说.jpg】
　　O_o:【鼠鼠刨土探头：怎么个事？jpg】

　　Y_q：【猫咪托腮.jpg】
　　O_o:【猫咪竖起耳朵：八卦接收器已打开.jpg】

　　Y_q：【猫咪沉思：嗯....jpg】
　　O_o:【猫咪似懂非懂.jpg】

　　Y_q：【猫咪思考中：让我想想.jpg】

　　等了一会，并没有像之前那般收到秒发的信息，宋煜祺忐忑的心情再次涌起，想了想，在表情包收藏里找了找，没找到心仪的，便打开另个软件，翻找关于“人呢人呢”的表情包。

　　一两秒的功夫，他保存了几个类似的可爱表情包，并收藏在□□聊天里，而后选了一个最可爱的，点击发送。

　　Y_q：【猫咪小可爱探头.jpg】

　　同样的时间里，他的屏幕弹出——

　　O_o:【小狗双手抱胸.jpg】

　　下一秒又弹出。
　　O_o:【有事快说，钱不借.jpg】

　　宋煜祺噗嗤笑出声，在脑海中想象一下屏幕对面，程荫天木着脸，强忍暴躁的表情，估计还和他一样正从各处寻摸表情包。

　　他想了想，打字：【我好像有东西丢你那了。】

　　程荫天：【什么东西？】
　　宋煜祺：【就是下午王浩然让你拿的包装礼品。】

　　过了会，程荫天回：【嗯，我看到了，开学带给你？】

　　开学？
　　那可不行，还后天才能见面呢。

　　宋煜祺立即问：【明天不行吗？】
　　程荫天：【明天我有事。】

　　明天不行。
　　她有事。

　　宋煜祺有些失落，试探着问：【很重要的事吗？】
　　程荫天：【还行，就是温煦明天要给我辅导物理。】

　　谁？

　　温、煦？

　　温煦！！

　　说不清为什么，心里再次升起一股火，宋煜祺不加思考，指尖迅速在全键盘上点着关键字母输入：【温煦？？】

　　宋煜祺：【怎么放假也要见他？？】
　　宋煜祺：【国庆了补什么课，能不能休息会！】
　　宋煜祺：【谢昕彤上次说了偷摸学习算什么好汉，我不能接受！】
　　宋煜祺：【不行！】

　　程荫天看着屏幕上疯狂弹出的聊天，不由感叹宋煜祺打字速度还挺快。
　　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见他再次发来，【我也要去！】

　　他也要去？

　　风筝少爷竟那么热爱学习？

　　太阳从西边升起了？

　　又看见宋煜祺解释道：【我物理比你还差，班主任不能厚此薄彼。】

　　行吧。

　　做老师的，是不能太偏心。

　　程荫天回：【行吧，我去问问温煦。】

　　几分钟后，她收到温煦“ok”的回复后，就给宋煜祺发了温煦家的地址。

　　宋煜祺秒回：【收到。】

　　当天晚上，程荫天睡前突然收到了他的消息。

　　宋煜祺：【明早见。】

　　.程荫天：.....
　　想了想，给他回复：【扑克脸.jpg】

　　*
　　第二天，程爸将早饭买好，摆在餐桌上，便给程荫天留了张纸条，说自己先去市场考察下最近大伙都喜欢吃什么。

　　程荫天醒来，慢吞吞地吃完早饭，又随意找了个大润发送的帆布包，塞了几张试卷，和厚厚一本物理科目的五三，和宋煜祺的东西，便拖着不情不愿的步伐往楼上走。

　　到了门口，门铃也不按，直接上手“砰砰”的敲门。

　　温煦开门，问：“你家程旸呢？”
　　“没带来，它在这影响我学习效率。”

　　温煦指了指餐桌，“你和宋煜祺就在那写作业吧。”
　　“哦。”程荫天抱着书走过去，忍不住多看了温煦一眼。

　　往常她来写作业，都是随心所欲地窝在他家任意一个地方，温煦也从不管她。

　　刚坐下没多久，门铃再次响起，程荫天站起来，目光投向温煦，对方挑了挑眉，显然这个时间段有人拜访，也是在他意料之外。

　　温煦走到门口的玄关，打开门。

　　门开的瞬间，几撮不听话的碎发率先进入眼里。

　　程荫天探头看向门外。

　　咦！

　　宋煜祺还真像模像样地背着书包来这补课。
　　就是这书包瘪得有点空。

　　“温老师好。”他拖长声调懒散地打了个招呼，随后侧身，假装不经意地往屋里瞟，在看到程荫天的瞬间，他眼睛倏地亮了起来，迫不及待地问：“要换鞋吗？”

　　温煦弯腰，从旁边鞋柜里拎出一双备用的拖鞋，递给他。

　　宋煜祺连忙换上进来，故作镇定地把登门礼物放在茶几上，“温老师，给您的...”

　　随后，三步作两步走到程荫天身边，强压上扬的嘴角，故意在她眼前打了个清脆的响指，“早啊。”
　　径直拉开她左手的椅子，放下书包，装模作样地掏出物理练习册。

　　见程荫天还愣在一边，还十分贴心扣住程荫天的手腕，稍一用力，让她坐下，“写作业呀。”

　　程荫天跌坐在椅子上，挠了挠脑袋，歪头打量他，觉得他十分不对劲。

　　“你...”她试探着开口。

　　“我？”宋煜祺偏头，朝她眨了眨眼。

　　算了。

　　程荫天从帆布包里掏出他的东西，推到他面前，随后便不再管他，拿出物理题目来做。

　　没多久，她就开始怀疑，宋煜祺怕不是有多动症。

　　她忍不住皱了皱眉，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胳膊，严肃道：“你、能不能安静点？”

　　宋煜祺倏地绷紧脊背，心虚瞅着她，生怕被她察觉出自己的心思。

　　刚一坐下，他心里不受控制地浮想联翩——

　　他和程荫天并排坐了。
　　他两同桌！

　　同桌哦！

　　不再是前后桌！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问：“我哪不安静了？”

　　程荫天说不清楚，就是隐约觉得他没有静下心来。

　　她侧脸打量着，这人没骨头似的趴在桌子上，右手握着笔有一搭没一搭地写着。

　　听见她出声，他才慢悠悠地转过来看她。

　　可是，为什么总能感觉到一抹若有似无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很浅，但忽略不了。

　　“你...抖腿？”程荫天迟疑地开口，低头看向桌下。

　　哦，没有。

　　实木桌底下，宋煜祺那双长腿随意曲着。

　　也是，他好像不喜欢抖腿。

　　“你...光顾着转笔，没写题目？”程荫天又看向他面前的试卷。

　　试卷上20题选择题已被他写完，关键处还被他划拉了线。

　　哦，已经写完了选择题。

　　宋煜祺得意地扬起下巴，眼角眉梢都染了些嘚瑟。

　　程荫天找不出证据，只能狠狠剜他一眼，转身继续做题。

　　刚写两行公式，突然感觉后脑勺一疼。

　　妈的！

　　这人又手欠，扯自己的头发了。

　　“宋、煜、祺！”程荫天攥紧拳头转身，“你再扯我头发，我绝对不饶你！”

　　闻言，宋煜祺突然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歪着头，眉梢一挑，吊儿郎当地睨着她，“怎么不饶我啊？”

　　程荫天拳头瞬间移到他脸前。

　　“我还就不信了？”他非但不躲，还故意往前凑了凑。

　　随后勾着唇角笑得很欠，挑衅道：“来呀来呀。”

　　程荫天火气一下上来，挥着拳头打了上去。

　　宋煜祺愣在一边，薄唇擦过她绷紧的指关节，脑中一片空白。

　　他无意识地用舌尖舔了舔被蹭到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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