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赴

　　晨曦时分，窗外传来清脆的鸟啼声，耳边却响起了一阵突兀像是塑料袋窸窸窣窣的声音。

　　孟夏趴在床边被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清楚在对面忙活的人。

　　她惊讶道：“你……你怎么会在这？”

　　“他早就来了。”孟秋靠坐在床头解释。

　　昨晚他又醒了一次，护士量了一次体温，确认恢复正常温度后，孟夏放下心来，靠在床边睡了一个晚上，没想到一睁眼陆骄阳来了。

　　“醒了？醒了就过来吃点吧。”

　　陆骄阳掀开盖子，一股鲜香的味道飘了出来，把馋虫勾了出来。

　　孟夏一整晚都没吃东西，闻到这个味才觉得饿，走到他旁边帮忙。

　　因为孟秋生着病，陆骄阳买了两份清淡的皮蛋瘦肉粥。

　　孟夏眼睛一亮，“你买的是皮蛋瘦肉粥？”

　　陆骄阳将她的反应收进眼里，“嗯，你不喜欢？”

　　孟夏扬起嘴角，连连摇头，“没有，很喜欢，谢谢你。”

　　“嗯，吃吧。”

　　陆骄阳把放好勺子的那份移过来给她。

　　孟夏接过之后，陆骄阳给孟秋支好桌子，才把另一份皮蛋瘦肉粥递给孟秋。

　　见他收拾好坐下来，孟夏注意到他手空空的，“你的那份呢？”

　　陆骄阳一顿，来太急了，忘记买自己的那份了。

　　见他神情一变，她反应过来，“你不会就买了两份吧？”

　　陆骄阳不太自然摸了摸一下鼻子，“还真是。”

　　“……”

　　孟夏想了想，“你先去外面等我，我有事和你说。”

　　陆骄阳觉得她转移话题的速度有点快，“在这不能说？”

　　孟夏没有回答他，而是把手中的皮蛋瘦肉粥放下，将他推了出去。

　　返回来把自己吃过的那份皮蛋瘦肉粥盖上，装进袋子里。

　　“我去给他买早餐，等我回来，你好好休息啊。”

　　孟秋点了点头，喝着桌上的粥，“你请他吃好一点的，他天没亮就来了。”

　　孟夏动作一顿，“他天没亮就来了？”

　　孟秋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诉她，“嗯，他来了的时候我刚醒，和我说有事先出去一趟，让我不要叫醒你，没一会儿，他就回来了，手里还带了两份早餐，然后你就醒了。”

　　天没亮就来了，这个点连早班的公交车都还没有。

　　那只能是他根本就没回去？

　　孟夏皱起眉，手上动作没停，利索收拾好出了病房。

　　陆骄阳靠在走廊墙壁上，孟夏小声放慢脚步走过去，清晰地瞧见他眼底下一片淡青色，神情满是倦色。

　　和之前在云州岛喝下午茶的状态一模一样。

　　她心里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心口堵成一块，闷意无处发泄。

　　陆骄阳听见她近在咫尺的叹气声，一睁眼便瞧见她垂头丧气的模样。
　　他弯腰侧头看她，“不是有事和我说吗？怎么这么丧？”

　　孟夏闷声道：“陆骄阳，你是不是一直没回去，在医院待了一晚上？”

　　陆骄阳一诧，“没有，我回去了，你看我还换了一身衣服。”

　　孟夏抬眸扫了他一圈，确实不是昨天那套校服了，而是一套简简单单的白T黑裤，外搭一件黑色翻领外套。

　　但是为什么她还是觉得有点奇怪。

　　“是吗？那你为什么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还有你不在家好好休息，这么早来这干什么？”孟夏直盯盯地看着他，想从他脸上找到破绽。

　　面对她的疑问陆骄阳神情未变，“没睡醒是因为昨晚我打游戏去了，来这么早是因为我昨晚留你一个人在医院本就不对，当然要早点来，再说了，你就是为了问我这些，才让我出来的？这些话不都是可以在病房里说吗？”

　　孟夏被他框框一段话搞得有点懵，急着回应他：“不是，我喊你出来是想请你早餐，你这么早来就只记得给我和小秋买早餐，忘记自己那份，现在时间不早了，所以我请你去吃早餐吧。”

　　陆骄阳不带犹豫地吐出一个“好，走吧！”

　　“嗯……走。”孟夏稀里糊涂被陆骄阳扯出了医院。

　　到了医院附近的一家早餐店。

　　孟夏在菜单上点好东西，觉得没问题之后，又把陆骄阳的菜单拿了过来递给服务员。

　　等上菜期间，她去了一趟洗手间。

　　还没回到座位，孟夏大老远就看到陆骄阳绷着个脸看着她。

　　心里咯噔一下，梗着脖子坐回自己的位置。

　　陆骄阳看着半大点的桌子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早点，甚至有些摆不下还交叉叠在一起。

　　明明他就点了一碗面，结果蹦出来这么多东西，不用想就知道这是谁的杰作。

　　孟夏趁着陆骄阳还没说话，抢先道：“这里的早点我看起来都蛮不错的，不小心点多了，反正点都点了，你尝尝呗！”

　　她将面前这个看起来就不错的虾仁干蒸推到陆骄阳前面。

　　见他还是阴着个脸，她软下声音道：“我就想请你吃顿饭而已，你就别紧着个脸了，之前你也没少请我们，我请你一次怎么了嘛？”

　　“再说了，也不是我一个人请你吃的，是小秋说要带你吃好一点，就当是感谢你昨天帮了我们，还有一大早买早餐给我们的回礼，行吗？”

　　陆骄阳看着她讨巧的样子，不行也得行了。

　　只是看着这一桌，头有点疼。

　　孟夏去洗手间那阵儿，人还没回来，点的东西先上了。

　　见服务员推了一个推车过来，他还以为是隔壁点的，毕竟隔壁五六个人一桌呢。

　　他刚想腾出点位置，好让那个推车过去的时候，那小推车在他们这一桌停了下来。

　　这时候他还想着小推车最上面那一层是他们点的。

　　直到服务员把那些早点全部摆上来，陆骄阳才发觉不对劲。

　　和服务员确认了一遍后，才知道她不仅点了五六人份量的早点，还把单给结了。

　　陆骄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拿她没办法，老老实实把她推过来的虾仁干蒸给吃了。

　　孟夏见人不再沉着个脸，便缓缓地松了一口气，还挺好哄的。

　　但是细想，她这招也是在他那里学来的。

　　他这人说是大方，其实和她一样，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

　　只要是他在的场合，每次都会用去洗手间的名义把单买了。

　　就算是别人已经给钱了，他也会将自己的那份还回去。

　　和当时他们在便利店那次一样，以他自己的方式还回去。

　　除此之外，孟夏也很少能看见他脸上有什么特别大的情绪，但她好像知道为什么，甚至说两人这方面都有点像。

　　是因为把人的交往分寸拿捏得很好，千万不要以为脸上挂着笑，就觉得人容易亲近，实际上他们只会对自己划分是亲近的人才会露出真实的自己。

　　孟夏头脑风暴着思考人生与哲学。

　　而陆骄阳看着这一大堆吃完还剩这么多早点，沉默着看她这个罪魁祸首撑着下巴发呆，眉头还皱在一起。

　　陆骄阳：“……”

　　他轻咳一声，把神游的孟夏拉回来。

　　孟夏一头雾水地看着他，“怎么了？”

　　“你点了这么多，你自己不吃点？”

　　孟夏刚刚才把陆骄阳带的皮蛋瘦肉粥给消灭掉了，肚子现在圆鼓鼓的，怎么可能吃得下？

　　“我吃不下了，要不你多吃点？”

　　陆骄阳：“……”

　　剩下的早点两人还是打包带走了，变成饕餮他们也吃不完。

　　……

　　陆骄阳回到家，掀开被子躺在床上，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

　　校运会结束的那个下午，他去领奖的时候，发现孟夏的奖牌没有人来领。

　　那时他刚好在一旁，顺带把她的奖牌拿了回去，然而回到大本营也没找到人。

　　问了童安乐才知道她请假了，人已经回教室收拾东西要走了。

　　陆骄阳以为是上午他厚脸皮借着没刹住车抱他的行为让她感到不舒服，又想躲开他。

　　他心拔凉拔凉的，但觉得自己应该和她好好解释清楚，有误会就完了。

　　想明白后，陆骄阳立即从操场上回到班里，前脚刚踏进去，余光就扫到一截身影从后门跑了出去。

　　陆骄阳蓦地反应过来是孟夏，想出声叫她。

　　哪知道她行色匆匆，甚至没给他喊他机会，一下就从班里的后门跑了出去。

　　陆骄阳见她如此躲自己，那一刻他应该提前过冬了。

　　他不死心又给她发了几条消息，但她根本没看手机。

　　陆骄阳连忙反应过来，回到班里把孟夏的奖牌塞回自己书包背上，跟着追了出去。

　　看到她上了一辆出租车，当机立断自己也拦了一辆出租车，一直追到医院。

　　到了医院，看到孟秋躺在病房，收到童安乐说孟夏请假的原因，他才知道自己有多鲁莽，和傻子一样。

　　陆骄阳没有走进去，时机不合适，于是在门口待着等了一会儿，却看到她神情落寞地从病房里面走出来。
　　连他走在她身后都没有反应，到了缴费厅一脸迷茫地站在那，像是被抛弃了的洋娃娃一样。

　　一个人偷偷躲在楼梯间里面抹泪。

　　那时他既懊悔又庆幸。

　　懊悔没早点发现她的不对劲，没有第一时间陪着她。

　　庆幸他现在就在她身边，她也没有因为他下午逾矩的行为讨厌他，躲她。

　　突然觉得鲁莽一点，当一回傻子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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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孟夏不肯让他留下来。

　　陆骄阳见她精神还不错，也没逆着她，顺着她的意思离开了医院。

　　但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这，要是遇上事，他还能最快速度赶进去。

　　在医院附近的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待了一晚上。

　　直到黎明将至，他匆匆忙忙喊了家里的司机过来接他回陆家，特意洗了一个澡，换了身衣服，买好早餐回到医院。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病房的门，走到里面看见孟夏趴在床边熟睡。

　　陆骄阳立在床尾，看着她睡着后恬静的模样，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不料孟秋忽然醒了，他连忙做动作，“嘘！”

　　孟秋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见他看着自己姐姐嘴角上扬。

　　他抿唇不悦，低声嘀咕一句：“狗尾巴草想吃天鹅肉。”

　　陆骄阳没听清，却又“嘘”了他一声。

　　孟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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