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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喜临门
马车进院,何伍上前接过缰绳,二人被李秀华告知颂氏正在堂屋和人说话。二人只当是有客来了,便没多想,简单整理了下仪容准备前去会客。
来人显然已与颂氏攀谈了许久,桌上的樱桃少了大半,几碟甜点也几近见底。
颂氏没想到宋玉树会跟着回来,关切之余,忙与来人着重介绍起了陈溪。
杨母静静端详着陈溪,竟忘了说话。她没读过书,无法使用华丽的辞藻,只觉得眼前这孩子,如清风霁月般明净美好。与之对视,竟让她产生了轻怜疼惜的心理。
沉默并未持续太久,二人施完礼后,宋玉树便等不及地问杨母打听起杨柳的近况。
此言一出,杨母与颂氏皆是神色一变。
“……怎么了?可是柳儿她出了什么事?”
宋玉树心中咯噔一声,见她们不说话,急忙起身追问,“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们为何不说话啊?”
“不是不是,你先坐下。” 颂氏示意他稳住情绪。
“那是怎么了?”
颂氏本也没打算瞒他,在场的都是自家人,于是便将她们先前聊的内容与二人又复述了一遍。
宋玉树听后,又气又恼,“我何曾有过厌倦她的想法?还……还故意拖延?嫌她阻我前程?简直是荒谬至极!到底是哪个混账东西胡诌乱道,他也不怕闪了舌头?”气得他踱了两圈,“不行,我要去衙门,我找他们理论去!”
“诶,玉树!”
陈溪连忙将他拽住,“你即便堵住了个别人的嘴,又能如何?人们往往只愿相信自己想相信的。更何况,你若冲动行事,叫婶婶她们日后在村里如何自处?”
宋玉树明显听了进去,瞬间冷静了下来,“都是我的错,原想等到金榜题名,荣归故里,再风风光光将她迎娶进门。却不想,竟叫她受了委屈。难怪好几次察觉她情绪不对,可每次她一打马虎眼,我便信了。这风言风语,怕也不是一两天了。”
顺着陈溪的力道,宋玉树重重地又坐了下去。
陈溪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也坐了回去,“你且别急,澄清固然简单,一句话便可解决。可问题是澄清后,如何让他们心悦诚服地接受,从根本上杜绝谣言再次滋生的可能。”
“是这个话!”颂氏叹道,她与杨母对视了一眼,“你们这婚事,也确实拖太久了。故而,方才我们商议着……”
“真的吗,阿娘!”
颂氏的话语尚未落地,宋玉树便惊喜交加地脱口而出。后一细想,他又不确定地问道:“呃……可以吗?”
几人一同笑了起来,杨母道:“咱们啊,也别拘泥于那些个民间习俗,有道是 ‘择日不如撞日’,方才我还与你母亲说呢,不行就让你们与你二哥同日婚娶。你这几位兄长,皆是福泽深厚之人,就当是沾沾他们的福气!”
“我看行,”陈溪笑道:“反正喜宴也是现成的,现在着手准备,倒也不怕来不及。趁此良辰,来个双喜临门,喜上加喜,岂不也是一段佳话?”
颂氏雷厉风行,当即便让宋玉树去陈大郎家将宋廉叫了回来。
当日傍晚,宋玉树摘了一篮子樱桃,驾着马车,亲自将杨母送了回去。进村后,他特意放缓了速度,引得村民们频频回望。
*
事务骤然增多,宋玉盘将无忧小肆彻底交给了叶鸣,兄弟几人全然投身于婚事的筹备之中。花轿鸾车,旗锣伞扇,每一处都是精心铺排,无不流露着对此盛事的极致与珍视!
终于,在众人的期盼下,婚宴之日如期而至。
宋玉怀与宋玉树身着华丽喜服,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长长的迎亲礼队。
乐师们身着彩衣,或吹或打,锣鼓之声震耳欲聋却又和谐悦耳。伴随着爆竹连天的热烈气氛,仿佛天地都在为这场盛大的喜事而欢喜不已。
起檐拦门,撒谷高坐。
直至新人拜堂,宋玉怀这对却突发了意外。
原是头一晚,宋廉闲闲无事,于是上门邀约胡猎户一同上陈大郎家吃酒。
三人推杯换盏,把酒言欢,不觉间已是月挂中天。酒量不佳的胡猎户直至次日宋玉怀上门,仍在昏昏欲睡。鹄氏忍无可忍,一把将其强行薅起,拽至堂前坐下。
眼前的胡木,一袭红衣,虔诚地对着二人拜别。
这时,迷迷糊糊的胡猎户总算是察觉到了什么,“你,你这衣服……”
胡木只当他是好奇,连忙笑嘻嘻地回道:“小溪亲手绣的,好看吗?”言罢,他还原地转了一圈,好让胡猎户瞧个清楚。
胡猎户稀里糊涂地点了下头,道了声好看。
随后在众人的哄拥下,胡木与宋玉怀被热情地推搡着,踏上了马背。二人共乘一骑,回了宋家。
喧闹过后,胡猎户的脑海仍是一片混沌,似乎仍未从醉意中清醒过来。他迷茫地转动着沉重的头颅,一闪而过间,竟看见一旁的鹄氏正在垂首抹泪,心中骤然一紧。
他忙挣脱酒意的束缚,踉跄着起身,蹲到鹄氏面前,双手无措地在空中挥舞着,“你……你别……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我保证,你别哭啊!”
鹄氏用看傻子般得眼神看着他,“儿子成亲,我高兴,我哭我的,与你何干!”
“不像你,没心没肺。”
鹄氏吸了吸鼻子,仍为他昨夜的宿醉而耿耿于怀。
胡猎户轻轻“哦”了一声,随即,他的身体仿佛被什么东西猛地一拽,“蹭”地一下跃起。两眼瞪得好似那铜铃,将眼前的鹄氏吓了一跳!
“你……你做什么?”
“什么儿子成亲,哪个儿子成亲?”
鹄氏见他满脸茫然,不似佯装,不禁有些担忧,“你没事吧?喝酒喝懵了?咱还有几个儿子,自然是阿木成亲啊。”
经鹄氏这么一说,胡猎户这才反应过来,胡木的那身红衣竟然是婚服。整个人瞬间呆若木鸡,仿佛被定住一般,无法动弹,喉咙中时不时发出沙哑地喃喃质疑。
“不是,你怎么了?”他的这番异常反应,吓得鹄氏连哭都忘了,“你到底是乐懵了还是气懵了,我怎么看不明白了?”
胡猎户埋头搓了搓脸,觉得不够,又去厨房,一头扎进盛满水的水桶之中,吓得鹄氏连忙将他拔了出来。
冰凉的泉水令他彻底清醒过来。他抬起头,迎上鹄氏焦急的目光,“你把这事儿,从头到尾给我捋一遍。”
尽管不懂他的意图,但鹄氏还是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了一遍。
而另一边,胡木也隐约察觉到了胡猎户的异样。
那种眼神分明是疑惑、不解,甚至还带着深深的迷茫,这让他不由得涌起一股不安。宋玉怀只当他紧张,全程紧握着他的手,给予安抚。
就在两对新人拜完天地,即将夫妻对拜时,一声高喝从远外隐隐传来。
“等等!”
尽管周围欢声雷动,可胡木还是听到了胡猎户的声音,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紊乱的思绪在这一刹逐渐清明。他迅速转向礼生,急切地喊道:“快喊对拜!!”
礼生微微一愣,随即“哦”了声。
“夫妻、夫夫对拜!”
话音刚落,胡木一把拽过对面宋玉怀的衣襟,朝着自己猛地一拉,两人以一种近乎慌乱的姿态完成了他们的最后一礼——夫夫对拜。
然后他紧扣住宋玉怀的手腕,拨开人群,径直朝着西屋冲去。
留下宋玉树那对新人,在原地与众人面面相觑。
*
东屋,胡猎户一脸丧气地垂着头,懊恼自己来晚了一步。相比之下,紧随其后的鹄氏却是相当的从容,她悠然地从陈溪手中接过茶盏,抓了一把桌上的瓜子嗑了起来。
陈溪疑惑地与宋玉盘交换了一个眼神,二人百思不得其解。
没多久,宋廉与颂氏安排好外面的席面,匆匆走了进来。
而接下来,在几人的轮番追问下,胡猎户的一番悲怆发言,令在场众人无一不为之感到震惊而荒诞!
“这……”
宋廉张了半天口,却始终未能说出一句话来。
还是陈溪率先理清了思路,开口劝道:“胡叔,或许此事,起初是个误会,可如今误会已成了定局,再深究亦是无益。更何况,阿木与玉怀的感情是真挚的,至少这点不是误会啊。”
宋玉盘在一旁连连点头,显然对自家小夫君的话深感认同。
“是啊,老胡,孩子说得对啊!”宋廉在颂氏的暗中推搡下,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虽然有些干瘪,却也充满了诚意,“再说了,你不也一直挺满意我家玉怀的嘛,你原想着他能给你当儿子,那他这会儿真成你儿子了,这不也正好遂了你的心愿嘛,你说是不是?”
“是儿婿,不是儿子。”胡猎户将脸埋在掌心,瓮声瓮气地说道。
“……这儿婿儿婿,不也占了个“儿”字嘛,都一样,都是儿子!”
宋廉继续努力游说着,说到最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了。宋玉盘实在看不过去,清了清嗓子,“那个,胡叔您看啊,玉怀他不仅身手敏捷、胆识过人,更难得的是他胸怀韬略,为我们营队立下过不少功劳。这样的一位英才,与胡木简直是天作之合,您应该为他们感到高兴才是啊!”
……
见众人劝得唇焦舌干,胡猎户却依然埋头不语,鹄氏便知他这是又钻牛角尖了。先轻拍了拍指尖的细壳,她猛地一掌,打在了红木桌上。
圆桌上的茶盏微微一颤,溅出些许茶水。
“有完没完了你,差不多得了,日日在家将玉怀挂嘴边的,不是你?这会儿你又纠结什么?”
胡猎户被她这一拍,惊得险些从绣墩上滑落下来,语气中不自觉地染上了几分委屈,“我也没说什么呀,我这不……”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就是觉得这心里头空落落的,阿木成亲这么大的事儿,我这个当爹的,却没什么参与感,心里不得劲……”
“那你怪谁?”鹄氏斜睨了他一眼,哼声道:“我怎就一眼看出他是对儿子存有心思,你倒好,还冲你来的,你天仙啊。”
胡猎户面色微赧,“我……我也没想到,他会看上咱家阿木啊。”
气氛陷入了一丝尴尬的沉默。这时,陈溪生出疑惑,“不对啊,胡叔。那婶子在家挂红绸,备嫁……额彩礼,你就没觉得奇怪?”
“不奇怪呀,”胡猎户一脸坦然地看着陈溪,“这认亲日子都定下了,置办个仪式,不是再自然不过?况且,也没人与我说那是彩礼啊,我还道是给未来儿子的见面礼呢,毕竟人孩子拿了那么一大堆拜礼……”
“合着,他那是下聘啊?!”
胡猎户后知后觉,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家中那堆别具一格的聘礼,脸上顿时涌上一股火辣辣的热意。鹄氏无奈地扶了扶额,对自家夫君的迟钝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可不就是下聘嘛,”她故作嗔怪,却也掩不住其间笑意,“你不仅收了,还收得挺欢实。我记得那日,某人眼睛都快笑没了,嘴里直夸人家孩子懂事呢。”
一旁,宋玉盘一张俊脸憋笑憋得通红,他倾身伏到陈溪耳边,“胡叔果真是个人才,这都能让他对上。”
陈溪连忙将头埋下,唇瓣紧抿成一线,生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
“呃,关于玉怀准备的聘礼,”宋廉还在努力找补,“就……确实有些非比寻常,一定程度上呢,呃……可能超越了传统聘礼的范畴……”
“噗哈哈哈——”陈溪终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
……
胡木自踏入婚房的那一刹起,便连忙将屋门牢牢抵住。就连宋玉瑾敲门招呼他们敬酒,他都没开,只是神情凝重地守在门边,时不时地窥探一眼。
不行,他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成亲了还能和离呢。
他必须立刻、马上将宋玉怀这锅生米煮成熟饭。
有了想法,便想立即转为行动。胡木不顾宋玉怀心中疑云,转身便是一阵风似的来到他的身边,没有丝毫犹豫,一屁股跨坐在了宋玉怀的腿上,双手急切地扒着他的衣服。
“你也别去敬酒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俩先把洞房入了。”
宋玉怀下意识地环上他的腰身,另只手却握住了他的手腕,“那你告诉我,你为何一直心中不安?因为阿爹?”
“……阿爹在家宿醉呢,你听错了,咱俩先把洞房入了再说!“胡木将手挣出,继续扒着宋玉怀的衣服。
尽管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掩饰,可宋玉怀却无暇顾及。自己朝思暮想的人这般主动,他内心深处的防线早已在瞬间崩塌,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爱他!
宋玉怀狠狠吻了上去,随即起身,托着胡木走向床榻……
*
喜庆之后,小院又恢复了往日的恬静。
宋玉盘唤住正欲离去的李秀华三人,将手中捏着的三个红封一一递了过去,并叮嘱他们回去好生歇息。又在院中巡查了一圈,确认无恙后才返回屋中。
刚一上床,陈溪便习惯性地紧偎了过来,“你给玉怀阿木的贺礼,到底是什么?为何连我也要藏着掖着?”
宋玉盘揽着他,取过枕边的团扇摇了起来,“放心吧,没人比我准备的贺礼更合他们心意了。”
陈溪不服,仰起脑袋看他,“比我的红封还好?”
“……那自然是你的红封最好!”
两人嘻嘻哈哈地玩闹一番,陈溪气喘吁吁地重新躺了回去,“如今天气愈发热了,回头再买些西瓜回来吧,想吃了。”
“好,我看咱家院子边边角角还有不少空余,不如再买几棵果树回来种着,这样往后咱们就有果子吃了。”
“嗯,你决定就好……”
听着陈溪那似有若无的呢喃之音,宋玉盘不自觉地放缓了扇风的力度,在其额上印下一吻,如同微风轻拂过花瓣,轻柔而怜惜。
*
次日,宋玉树与杨柳依照传统习俗行礼敬茶。换了发髻后的杨柳,看上去成熟了许多,比起以往更显婉约端庄了。
敬完茶后,二人便去了厨房,帮着做起了早饭。
陈溪从厨房出来,盯着迟迟没有动静的西屋看了一会儿,转身将自己屋里的茶炉拎到院中。掰了些柴火,打火生炉。接着他去厨房拿了陶罐,洗了点米,放在炉火上慢慢熬着。
李秀华见他忙碌的身影,不禁上前,好奇地问道:“小溪啊,你这是在熬粥吗?厨房我煮了一大锅米饭呢,够咱们吃了。”
陈溪道:“这是给阿木熬的,头一日,给他吃点易消化的。”
“这样啊,”李秀华不懂里头门道,但还是热切道:“那你去歇着吧,不用管了,这炉子,我给你看着。”
“那成,谢谢李婶!”
茶炉上的清粥,是凉了热,热了凉,直至快要熬成干饭,宋玉怀才扶着龇牙咧嘴的胡木出来给长辈敬茶。
胡木全程步履蹒跚,宛如踩在了虚无的棉花上,每一步都在试图挑战众人的笑点。宋玉怀也是既心疼又好笑,回去时,他不顾胡木那微弱的反抗,直接将人打横抱回了西屋。
与此同时,陈溪也连忙将自己准备的清粥小菜送了过来。
胡木尝了一口,眉头微微一皱,总感觉这粥的口感似乎多了几分稀薄与寡淡,但他始终没好意思问陈溪是不是往里头加水了。
“阿木,你还好吧?”
陈溪听着汤匙与碗壁间不时碰撞出的清脆声响,不由得有些担心,对宋玉怀也产生了一丝埋怨——明知阿木是第一次,怎的一点儿不懂得节制呢?
胡木努力扯出一个露齿笑,故作轻松,“好着呢,你看,我吃的多香!”说着,又往嘴里送了一大口。
“……可你手在抖哎!”
“……”
胡木也是有苦难言,同样是头一次,他没想到宋玉怀竟如此精通此道。仅是被其摸摸蹭.蹭,便已让他浑身燥热,几欲溃败。
而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宋玉怀竟早已做足了准备,瓶瓶罐罐摆了一排。
也怪他自己过于孟浪,云收雨散后,二人皆有些意犹未尽。
沐浴后,宋玉怀也不知给他抹了什么,清清凉凉的,别提多舒爽了。
随着痛感的逐渐消退,心中那股难以言喻的痒劲便再次悄然滋生。可宋玉怀担心他第一次,身体承受不住,说什么也不肯再来。
于是,胡木开始一个劲地嘲讽挑衅。
“宋玉怀,你这就歇下了?不会吧?就这就这?”
“宋玉怀,你行不行啊?不行就躺下换我来!”
“宋玉怀,你没吃饭啊,你那战场上金戈铁马的气势呐?”
……
本就食髓知味的人,被这一声声挑衅激得顿时理智全无,随之而来的是一轮又一轮地猛烈攻势。两人的心理与生理,在那一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双重餍足。
胡木的记忆早已被这无尽的翻云覆雨所淹没,只留下那被宋玉怀深深探索过的痕迹,以及萦绕耳边的轻喘与低吟。
而当后来自己呜咽求饶时,换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天昏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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