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荇风
那人生着双形状极美的眼睛,瞳孔却透着冷冽凝固的质感,既映不出天光也透不出温度。
男生站在不远处,手掌随意收在裤袋中。
他打量人的模样自带天然的压迫感,分明在用视线一寸寸丈量人,偏生摆出副事不关己的淡漠姿态。
不过一个多星期没见面,两人好似成了很陌生很陌生的路人。
而萧司彦一行人完全没料到会在这里碰上官清晚。
医务室那次不愉快的对峙后,女孩就像人间蒸发似的,最后留给他们的只有一张二百万的银行卡和一张小纸条。
[不欠你们的了。]
一行字割断最后的联系,宣告她与他们彻底划清界限。
只是谁也没想到,一个多星期后再见到官清晚时她的造型会如此不同。
原本垂落肩头的黑发染成了樱花浅粉,新发色将她本就白净的脸庞衬得愈发清透。
她静静立在原地,可能刚取下头套的缘故,额前碎发残留着水汽,有几缕贴在皮肤上。
这样略显凌乱的造型并没有折损她的容貌,反而美得不可方物。
一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彼此的视线无声碰撞着,却始终没有人打破僵局。
直到店内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盘子碎裂声,官清晚肩头微颤,像是被这声响惊醒,连忙朝店内快步走去。
玻璃门晃动的间隙内,凝固的身影仍杵在原地。
几道目光追着她,直到门帘彻底静止,仍有人盯着她消失的方向出神。
店内,小丙正手忙脚乱的收拾满地狼藉,官清晚看着满地碎瓷片,下意识想抬手扶额,但意识到自己现在正被奶龙的巨大爪子束缚着,根本无法做出这样的动作。
最后只能低声提醒:“慢慢来,当心划伤。”
果然还是不能指望保镖干这种细致活。
这些保镖早已习惯了刀光剑影的生活,面对满地狼藉根本不知道从何下手,连弯腰捡碎片这种简单动作都透着生硬笨拙。
她快步绕到柜台后方,利落的拉开抽屉取出一块干净抹布,仔细叠成方正形状递过去,“用这个包住手,别被碎片划伤了。”
小丙接过布块时指尖顿了顿,抬头投来一个会意的眼神,又继续处理满地狼藉。
官清晚垂眼看了看身上臃肿的奶龙人偶装,又扫视了一圈几乎座无虚席的店内,是时候脱下这身“盔甲”了。
她步履匆匆拐进员工更衣间,费力扯开连体人偶服的粘扣。
后背布料洇着深色汗渍,碎发被汗水浸成几绺粘在额角。
扒下最后一只充气手套后,她套上平整的员工服,抓起皮筋将及肩秀发拢成松散丸子头。
几分钟后,焕然一新的身影已重新融入熙熙攘攘的店内。
此时,小丙已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得差不多了,又继续忙起了手头的活。
不经意间,官清晚眼角往西南方向偏了偏头,正巧看见萧司彦他们坐在靠角落的位置。
她脚步顿了顿,目光在西南方向稍作停留,随即装作没事移开视线。
她没想到……他们会进来坐着。
早该结束的关系自然不需要寒暄。
她没打算前去招待,转身径直拐进后厨通道。
厨房操作间内,身着白色工服的厨师们在料理台间穿梭,锅铲碰撞的声音与蒸汽升腾的气息交织重叠。
官清晚套上黑色围裙,左手快速核对着出餐单,右手已经将各类生鲜分装到备料盒中。
而萧司彦他们一群人落座时,心里总归不太舒服。
他们原本盘算着要和官清晚说几句话的,连寒暄的台词都在肚子里过了好几遍。
可那天她冷冰冰的模样突然浮现在眼前,伸出去的脚又默默收了回来。
谁心里都没底这次主动示好能得到什么回应。
怕开口之后等来的是彻底的无视,或是那种令人不适的冷淡目光。
那天官清晚脱口而出的话确实扎在他们心口上了,可他们从未真正认为她本性自私。
正相反,他们始终觉得她心里肯定藏着什么难处,只是不愿意说出来,也不愿意让他们分担她的痛苦。
那晚司书她们一夜未眠,满脑子都是官清晚的事,总觉得必须赶紧把这个误会解开。
天刚亮她们就凑在一起商量,决定直接去找官清晚当面说清楚。
连见面时第一句话要怎么说,该怎么解释才能让她明白,这些细节她们都反复讨论过了。
等她们收拾妥当准备出门时,宿管阿姨突然敲响了她们的门。
宿管手中拿着一张银行卡和一张纸条,神情有些凝重。
她将东西递给司书,说:
“这是一个叫官清晚的女生让我转交给你们的。”
司书接过纸条,她抿着嘴唇掀开薄纸,只见上面写着:[不欠你们的了。]
宿管继续道:“官清晚请了七天假,说卡里的钱不够随时可以联系她。”
司书她们互相交换着眼神,一时都有些无措。
这笔钱对于她们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对于家境一般的官清晚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
他们知道她独自兼着多份零工,日子过得相当不容易,谁都想不通她是怎么攒下这笔钱的。
刚才见她在酷暑难耐的街头,裹着密不透风的卡通人偶装,机械挥动宣传牌招揽客人时,心中更是复杂难言。
他们想上前帮她,想问她为什么要这样,但又不敢去找她。
官清晚缩在后厨角落,菜刀攥在指间。
刀刃起落的节奏僵硬迟缓,将砧板上的牛肉切割成大小不一的肉块,她却浑然不觉。
那天深夜到家后,她突然发起高烧,浑身瘫软得像被抽了骨头,连试图站起的力气都使不上。
当晚她被紧急送往医院,手臂上插着输液管,冰冷液体一滴一滴流入血管。
这一待就是一个星期。
病房内,她把自己关在狭小空间内,遮光帘与内层布帘双重闭合,室内光线只维持在最低限度。
窗外不时响起鸟叫,她却始终毫无反应,只木然躺在床褥间,空洞的望着天花板。
佣人每天按时送来餐食,饭菜却原封不动搁在床头柜上,一点点凉透。
沈听岚心急如焚,看着官清晚日渐憔悴的模样,内心被千万根针扎着,疼痛难忍。
她立刻联系了几位在医学界享有盛誉的专家,希望能为官清晚找到病因,让她重新振作起来。
可当白大褂们提着诊疗箱出现时,官清晚直接摔了床头的水晶花瓶,玻璃碎片在地面散开的瞬间,所有人都被赶出了房间。
持续的胃部胀闷让她连温水都难以下咽,病员服松垮垮挂在肩头,露出嶙峋的锁骨。
她不想见人,也不想说话,连手机震动都会引发剧烈干呕。
阳光从帘缝漏进来时,她会神经质的抓起枕头砸向光源。
直到昨天,上官景尧推开病房门走到她床前。
他俯身将手机里的设计图纸递给她看,说给她开了家最爱的火锅店。
浅绿色招牌上“晚晚火锅店”几个字泛着柔光,木质桌椅都按她喜欢的风格定制,连酱料台都摆着她最常调的几款蘸料配方。
他告诉她:“以后你想吃火锅,随时都可以去,那里永远为你敞开。”
她这才稍稍重振精神,但离开医院后,她没有回家,而是直奔理发店。
理发师打量着官清晚略显憔悴的面容,再次确认道:“您确定要染这个颜色?”
她仰头望向那张色彩张扬的宣传图,莞尔一笑:“就这个。”
就这个沈听岚最看不惯的荧光色系。
染发剂和双氧水混合的化学气味在空气中扩散,官清晚反倒用力吸了吸鼻子。
这味道总比病房内挥之不去的酒精味鲜活些。
冷调樱花粉完全盖住她原本的黑发后,镜中人苍白的脸颊被映出几分血色。
她抬手拨弄了下发尾,指腹蹭到还没干透的染发剂。
这个在旁人看来离经叛道的发色,此刻却像开在荒原上的粉玫瑰,带着不管不顾的生机。
沈听岚得知消息后胸口憋着股闷火,却硬生生咽下了所有情绪。
她太清楚这时候说任何重话都可能成为压垮官清晚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不愿,也不敢再冒这个险。
命运捉弄中她已经两次与官清晚失之交臂,每次失去都像被人生生剜去心脏,那种撕开裂肺的痛楚几乎将她击垮。
想到可能发生的第三次失去,她光是设想就浑身发冷,那种灭顶的绝望,她根本承受不住。
沈听岚永远忘不了那个暴雨滂沱的深夜。
她在分娩过程中突发了大出血,整个抢救过程变得异常艰难,鲜血不断浸透身下的床单。
她仰面躺着,意识在剧痛与眩晕间浮沉,视野内晃动着无数模糊的白色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婴儿终于被抱出产房。
医生带来的诊断却让沈听岚心如刀割,官清晚患有肺源性心脏病,意味着她的人生将充满风险,随时可能面临生命危险。
自出生起,沈听岚每年都回避着官清晚的生日。
原本该切蛋糕收礼物的日子,硬生生成了扎在她心口的倒刺。
每年临近那个日期,沈听岚总会刻意让自己忙于各种琐事。
不是记不住这个日子,是记得太清楚了。
谁成想官清晚十四岁时,她趁人不备独自溜出医院。
被发现时已陷入深度昏迷状态,呼吸微弱到仪器几乎无法捕捉,关键生命体征出现阶段性中断。
急救团队当即启动最高级别抢救预案,凭借专业高效的紧急处置,最终成功稳定了她的生命状态。
但不久后,女孩成功确诊抑郁症。
她整天情绪低落,整个人无精打采的蜷缩病床上。
原本就脆弱的心脏状况也日渐恶化,时常毫无预兆的昏厥。
最严重的那段日子,沈听岚时刻陪在她身边。
一年后,女孩眼睛里终于重新有了光彩,偶尔也能露出从前那样鲜活的笑容。
所以这次染发也就任她去了。
“小甲,这些牛肉切好了吗?”厨师长洪亮的声音穿透后厨的嘈杂。
官清晚握刀的手指骤然收紧,刀刃在砧板上磕出细碎声响。
她缓吐出一口气,把翻涌的思绪强压下去:“马上就好。”
官清晚端着托盘从后厨出来,脚步放得很慢。
她脸上维持着服务员标准化的笑容,特意绕开西南方向的座位,把菜分送到其他客人桌上。
后背灼热的视线始终黏着在脊梁骨上,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萧司彦他们在盯着看。
她攥紧托盘边缘的指节发白,垂着眼帘继续收拾空碗碟。
这时,柜台方向传来小丙略显迟疑的招呼声,“大……小甲,我有事找你。”
他手指摩挲着抹布边角,视线总往西南角飘。
官清晚正在摞叠空碗的手悬在半空,片刻后继续将碗碟垒齐,这才慢慢往柜台移动。
小丙见她走近,用抹布掩着嘴低声说:
“那边角落的客人盯着你看了好一阵,说是要见你。”
官清晚垂着眼睫没抬头,却清楚察觉到西南方投来的目光。
她咬了咬下唇,声音放得很轻:
“我不方便过去,你帮我应付一下吧。”
小丙明显怔了怔,不过转瞬便调整好表情。
作为保镖,他深谙分寸,不该打听的事绝不追问。
他微微欠身应了声“是”。
小丙转身端起银质托盘,步履平稳的朝西南座位走去。
脸上挂着标准的服务笑容,目光不动声色的扫过围坐的几人。
最扎眼的是个薄荷蓝头发的男生,整个人瘫在沙发里。
玻璃杯在他修长指间来回转悠,浑身透着股散漫不羁的劲儿。
小丙眼皮跳了跳,这人的气质和他们大小姐怎么……莫名有种诡异的契合感?
一个粉,一个蓝,不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要是真站在一起,估计整条街的目光都能被这对撞色组合吸过去。
虽然他是今天上午才被上官景尧调回来负责大小姐的火锅店服务,但他对官清晚的口味习惯、作息时间乃至性格脾性早已了然于心。
毕竟,南风他们几人可都是大小姐身边的“老人”了,早把她的生活细节掰开揉碎的交代清楚了。
小丙清楚记得南风反复交代过,大小姐用餐时最爱用平板追剧,特别是涮火锅时,边涮边看不说,看到精彩处还会扯着旁边人讨论剧情。
关于火锅配置,南风重点强调必须三要素到位,麻辣红油锅底要现熬的,涮菜必须配齐鲜毛肚、脆黄喉和嫩牛百叶这三样,缺;一不可。
说到大小姐的性格,南风特意分析过:
她表面上看着清冷寡言,实际对待手下人相当开明,经常自掏腰包给大家发福利。
尤其是当她心情好的时候,奖金数额往往让人惊喜。
不过南风也严肃提醒过,这种宽容不等于纵容,谁要是碰了大小姐划定的红线,收拾铺盖走人都是轻的。
此外,小丙还从南风口中得知,他们大小姐有个固定习惯,每次吃完火锅必须来份甜品解腻。
她尤其偏爱巧克力蛋糕和红豆沙,这两款甜品的甜度适中特点正好能中和火锅的辛辣刺激。
关于保镖团队的代号体系,其实是大小姐对身边人姓名的记忆障碍。
她实在分不清下属姓名,索性采用天干地支中的“甲、乙、丙、丁、戊……”作为代号,这套命名方式倒给团队平添了几分江湖组织的味道。
在核心成员体系中,“甲”特指大小姐本人,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威。
“乙”是保镖队长,负责指挥全局。
“丙”是负责贴身保护的重要角色,是大小姐最信赖的盾牌。
而他是大小姐最信任的一个。
他也知道官清晚心里有个很喜欢的男生,但这完全不影响他沉迷嗑CP的快乐。
妈呀!这个男生真是绝了,眉眼间的清冷感配上痞硬骨相,简直就是网文里走出来的白月光男主。
但大小姐今天明显在躲着这桌人走,这就很不对劲了!
绝对有猫腻,还是大瓜级别的!
“请问几位有什么需要?”小丙迅速调整状态,微微躬身,语气恭敬。
没等萧司彦开口,司书已抢先发问:
“刚才那位女服务员,为什么不过来?”
小丙站直身体,态度不卑不亢:
“不好意思,她现在正在服务其他客人,抽不开身。如果几位有什么需要,我也可以为各位服务。”
“好叭。”司书态度明显蔫了下来。
萧司彦的视线在小丙身上停留片刻。
男人容貌清秀,眉宇间透着令人舒适的温和。
制服穿得一丝不苟,衬衫领口扣得严实,领结也规整妥帖。
过了片刻,萧司彦移开目光,心下明白官清晚是有意避开。
他语气平淡透着距离感:
“不用了,你去忙吧。”
小丙回到柜台前,压低嗓门对官清晚说:“他们好像特别关注你,一直在打听。”
官清晚握着抹布的手顿了顿,转头看向西南角:“你处理得很好。”
小丙抿了抿嘴唇没接话,目光追着官清晚走向后厨的背影。
直到黑色布帘完全垂落遮住人影,他端起桌上的托盘,默默离开柜台。
官清晚把最后几个餐盘摞整齐,抹净操作台上的水痕。
连续忙碌了几个小时,店内只剩零星两桌客人。
她解下围裙钻进员工更衣室,匆匆套上自己的白T。
推开门的刹那,清泠泠的眼仁不偏不倚和一双黑眸在半空中绞紧。
男生正斜倚着贴满白瓷砖的墙面,后脑勺抵在消防栓箱的玻璃上,整个人像株被晒蔫了的植物。
见她出来,耷拉着的眼皮突然掀了起来。
官清晚视线笔直走向侧门,刚绕过转角,手腕突然被带着体温的掌心圈住。
力量顺着小臂缠上来,她重心失衡撞进他灼热的胸口。
本能的扭动身体试图挣脱,却发现环在腰间的臂膀将她牢牢锁在方寸之间。
萧司彦低音炮似的声线从上方落下,音调挂着若有似无的邪笑:“跑什么?”
“……”
不跑等着被逮住吗?
好叭,确实也被逮住了。
官清晚拧着眉冷声道:“松开。”
“不松。”萧司彦胸腔震出混不吝的哼笑,小臂用力收紧,将她纤细腰肢压向自己胸膛,“才分开几天就翻脸不认人?”
“……”
她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了?
明明那天晚上是他先失控吼人,现在倒成了自己理亏。
这人颠倒黑白的本事还真是一如既往。
她凉着眸子凝他,冷着调子开腔: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真没有?”萧司彦用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将人牢牢抵在墙上。
两人间的距离骤然缩短到近乎危险程度,他恶劣的压低嗓音,吐息烫过她鼻尖:
“那刚才在店里,你为什么躲我?”
“……”
这混球血管里淌的都是无赖血?
不躲留着被活活气到心梗吗?
官清晚唇角下压,语气压着烦躁:
“学长,那晚已说的很清楚,钱也给你们了,还要怎样?”
非得把最后一点体面撕碎了往地上踩吗?
萧司彦目光灼灼盯她,黑眸中滚着危险暗流:“我缺那三瓜俩枣?”
“……”
确实不缺。
她心里清楚,萧司彦从来就不是那种会被金钱束缚的人。
这人向来恣意惯了,旁人的看法全当耳旁风,更犯不着为这点钱和人掰扯不清。
“那学长今天来是想让我道歉吗?”
官清晚稍稍扬起脸,音色明显不耐:
“行,我道歉。对不起学长,那晚是我冲动不该说那些话。现在能松开了吗?”
勒死她得了。
萧司彦纹丝不动,唇角一扯,笑得又横又野,“没劲儿透了,谁要听这些车轱辘话?”
走廊顶灯忽地熄灭。
黑暗侵袭的瞬间,他的膝盖卡进她□□的空隙,沙哑声线坠着气音,“我要的是人。”
“……”
要人?
官清晚呼吸突然卡了半拍,瞳孔深处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颤动。
这混球什么时候这么直白了?
他向来喜欢拐弯抹角,言语间总掺着若有似无的暧昧。
今天却一反常态,直截了当的说出这种话。
反常必有妖。
下一秒,冷沉嗓音裹挟着迫人威压钻进耳膜,印证了她的预感:“你给我当助理。”
刚才见她套着厚重玩偶服在店外招揽客人,他都快心疼死了。
“……”
就知道这混球没安好心。
但真要接下助理的工作,就不得不重新踏进那个圈子,和他们一群人产生交集。
沈听岚上周才在车内警告过要离他远点,可她怎么可能乖乖听话?心里早有了盘算。
虽说自己确实不愿再和他们扯上关系,但想要接近【Y】,担任他的助理似乎是目前唯一能套取赛车界内幕的机会。
沈听岚要是知晓这件事,迟早会用这件事掐住她的命门。
到那时,别说自主权,她连挣扎的余地都不会有。
光是想到要成为被人操控的提线木偶,就让她喘不过气。
可深埋心底的执念同样灼得她胸腔发烫。
两年前【Y】说要退出一线比赛时的聊天记录,现在每个字都还钉在脑子里。
那人用聊家常般的语气说以后只参加小型赛事,等她追问具体安排时,又轻飘飘把话题岔开了。
话里话外都在劝她别费心打听。
但她迫切想要见到他的念头愈发强烈。
成为萧司彦的赛事助理或许能带来转机,在比赛现场更容易接触到关于【Y】的线索,甚至有机会亲眼看到他参赛。
这样的可能性像磁石般吸引着她,怎么可能放弃?
官清晚被他手臂箍着腰身往后带,后脑勺重重抵在他硬邦邦的掌根上。
这别扭的姿势让她腰背发酸,索性站直身子,攥紧他衣角问:“学长认识很多赛车手吗?”
萧司彦抬了抬眉梢,眸底玩味浓郁:
“怎么,对我认识的赛车手感兴趣?”
官清晚撇了撇嘴,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的心思,“随便问问。”
浅淡阴影从眉骨投下来,他开口话腔带着股浑痞的劲头,“倒是认识不少,不过论哄小姑娘的本事,还真没人玩得过我。”
“……“
哄小姑娘?
合着是拿她当小孩看?
挺好。
怪不得这混球总没个正形只对她动手动脚。
敢情是仗着年龄差在这摆谱呢,估计压根儿没把她当异性看待。
那他们这些暧昧拉扯算什么?
是他逗弄宠物的把戏?
还是她由着他越界的默许?
亦或是儿童版的“过家家”?
管他呢,这种推拉游戏里,谁先较真谁就输。
官清晚忍住想翻白眼的动作,唇角扬起个假笑,“学长你好装,好让人讨厌。”
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厌烦。
这人总像卡了游戏bug似的在她生活里刷新,不是顶着一张祸害脸说些普信男发言,就是借着对她动手动脚。
要不是法治社会,早该被套麻袋了。
“……”
萧司彦没理会她的挪瑜,反正讨厌他也不是一两天了。
他对她的冷言冷语早就免疫了,甚至觉得她这种带着刺的反应反而有些可爱,像只张牙舞瓜的幼猫。
“来不来当我助理,一天两千,也可以再加。”
“……”
多……多少?
四位数的日薪?
在书店兼职,她一天赚一百五十块都觉得心满意足。
萧司彦却像讨论天气般轻描淡写的提出这种条件,看他的眼神都带着上位者特有的松弛感。
这让她猛然想起沈听岚的断言,司南希根本不爱萧司彦。
现在再琢磨萧司彦近乎失控的消费习惯,倒像是找到了合理解释。
从小在母爱缺失的环境里长大的人,除了用挥霍填补空虚,还能怎么办?
可这个金额……真的不会太离谱吗?
她忍不住说出了心中的疑虑:
“学长,你是不是觉得我穷得揭不开锅了?”
是因为自己坚持还了那笔钱,还是因为今天又被他撞见在火锅店兼职?
萧司彦收紧手臂将人往怀里带,视线灼人的锁住她:“还不行?那三千,五千,随你开价。”
分明暧昧的姿势,偏被他用谈生事的口吻说出来。
这话换作旁人早该误会,可她太清楚这人脾性,对他而言钱财不过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
不对劲,这算什么?
居高临下的怜悯?
还是认定她落魄到需要救济?
她是上官家捧在手心养大的明珠,名下信托基金都够普通人活十辈子。
整个盛京谁不知道上官家是顶尖豪门。
她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怜悯”这个词。
不行。
今天必须让这他知道,上官这个姓氏代表的不只是泼天富贵,更是刻在骨子里的傲气。
她可以接受交易,但绝不容许施舍。
“学长,我……”
她刚开口,萧司彦懒痞的声音压下来,带着浓浓的蛊惑,“不用再打扫休息室,以后专门负责处理我所有事务。”
“……”
所有事务?
连私生活也要管吗?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现在最让她心动的,是摆在眼前的丰厚报酬。
按日薪五千计算,月收入直接冲上十五万。
这笔钱不仅能让南风和小丙拿到更高奖金,还能给团队改善生活条件。
只是沈听岚那边……
要是真让她知道自己当了赛车助理,绝对会大发雷霆。
这不仅触犯了她与萧司彦保持距离的界限,更直接踩中了她明令禁止的赛车相关事项。
可这件事确实存在不少吸引人的地方。
首先,让自己离【Y】又靠近了一步。
再者,可以拓展自己的社交圈层。
最重要的是工作报酬确实令人心动。
必须承认这些优势相当诱人。
不过还是得冷静下来细细斟酌,权衡利弊。
等等,为什么每次都会陷入他的节奏?
现在顾不上想这些,见到【Y】才是最紧要的。
触上他诚意满满的桃花眸,官清晚忽然起了玩心。
“学长,我可以给你当助理,但我有个条件。”
她故意延长音调,满意的看见他眉骨微动。
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悠悠卷着她一缕头发打转,萧司彦声腔懒散,“说来听听。”
她冲他眨了个谄媚眼,刻意放软语气,“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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