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云逐月（武士白东秀）

　　珍珠是个直肠快嘴，说出来的话从来不经大脑，惹得黄进祁一巴掌打在他的后脑勺上训斥：“臭丫头，疯能有你疯？还好意思说别人！”说完又不满地抱怨道：“一个女孩家成天山贼打扮，到处打架！难道不知道你老爹我早就改行了吗？”

　　“什么打架，我那是赏金猎人，惩奸除恶！”珍珠嚷嚷着反驳。

　　“得了，我看你就是朝鲜一大恶。”

　　金弘道在边上听得噗哧一声。

　　珍珠见了一骨碌凑到他身边：“你到昌洲一去就是三个月，所以不知道东秀他疯得有多么严重！”说完径直就着位置坐下来，俨然一副要讲故事的架势。

　　流月看了一眼白东秀，接过他手里的羊肉，默了默，转手递给金弘道，金弘道又递给了珍珠。

　　“当时美淑正好嫁到左相府第七天，按照传统该回门省亲，你也知道达官贵胄的排场，光回门彩礼就用了十个人抬，一路吹拉弹唱，别提有多气派多热闹。”珍珠毫不客气地把羊肉咬得啪唧响，一边眉飞色舞道：“周围的邻居都过来瞧新鲜，围了很多人，美淑可出名了，大家都是去看左相夫人的，到了美兰阿姨家，大礼小礼都摆在院子里。黑萨摩也准备宰猪下酒，可没想到那头猪撒蹄子乱跑，满院子飞，结果撞翻了回门彩礼。你猜怎么着？”

　　金弘道笑着用袖子擦了擦她嘴边的油渍，又递了酒囊给她让她缓口气，表示愿意听下去。

　　黄进祁和徐有大看着他们小声议论男才女貌的问题。

　　流月低着头用树枝拨弄脚下的泥沙，他感觉到洪国荣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就像在打量探究什么，他装作没有察觉。

　　史官端着一张正儿八经的文绉绉的脸。

　　勇杰绷着表情闷闷不乐。

　　白东秀仍旧在割着羊肉分给大家。

　　远处的喧闹和应歌仍在继续，旺火燃烧柴火发出噼啪噼啪的声音。

　　珍珠继续道：“幸亏了那只小白猪，原来那些彩礼中混藏着火药，而且天上立即不知从哪里‘扑扑扑’落下来好多火折子，弄得烟硝弥漫，人人抱头鼠窜，若是有一个火折子不小心点着了火药，别说美兰阿姨家要炸成废墟，连左邻右舍都要跟着遭殃，况且当时院子里还有老人和孩子，我们简直吓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话到这里顿了一下，金弘道很配合地问了一句：“后来呢？”

　　“后来黑萨摩拿着水桶朝外面泼了一桶水，可是人仰马翻地哪里有用，院子这么大，火苗又源源不断从外面飞进来。”

　　“我正拿了水瓢准备帮忙，就看见东秀冲了出去，趁火折子点上之前抱着火药翻出了院子，你简直不能想象他有多快，就像背上长了翅膀，‘嗖’地一下就没影了！”

　　“再后来等我们在空旷的树林里找到他的时候，发现火药还是炸开了，东秀被炸得皮翻肉烂，几乎不省人事，现场还有死在他剑下的十几个倭人。殿下派了宫中最好的医官好不容易才给他治活了，可是他疯得特别厉害。”说到这里，珍珠特意往金弘道靠了靠，表情古里古怪，“东秀他，一醒来就说看见云了，拿着块碎布说是云留下的，还到处跑，都快把整个汉阳的绸缎庄都翻过来！”

　　虽然尽量放低了声音，但天生的直嗓子还是让周围的人都听到了她的话，包括流月。

　　“他在集市上看见一个满身绫罗绸缎戴面具的贵族公子说是云儿，现在看见这个束衣带刀的哑巴似的家伙……”说着偷偷瞟了一眼流月，又瞟了一眼白东秀，“完了，他一定也觉得像云儿。”

　　“你以为呢？”金弘道笑着道。

　　“虽然打扮和装束有那么一点点相似，不过那张脸……啧啧……”珍珠托住下巴又打量打量流月，最后眯着眼收回视线寒颤似的抖了抖，对着金弘道作出回天乏术的模样：“能有勇气活在这世上真是谢天谢……唔……”

　　一大块羊肉塞进珍珠的嘴里，噎得她发不出声。

　　“吃东西，少说话。”黄进祁十分护着流月，唯恐从珍珠口中又蹦出什么不太好听的词。

　　流月依然没有反应似的低着头，眼神有些漠不关心地放空。

　　白东秀侧过脸看了看他，半天才动了动嘴，低声对他道：“抱歉，她有口无心的。”

　　洪国荣亲自给质子送食，用铁钵盛了食物站起来，往四周严严实实守着侍卫的辇轿走去。

　　处理兔子的几个武夫也已经从河滩边回来准备搭烤野兔，忽然踢着脚边的柴火骂咧道：“呀！柴火不够了！这些宫人怎么办事，捡来的柴都是湿的！”

　　珍珠正被噎得够呛，闻言很是恼怒，眼睛一瞪指着那人道：“闭嘴！你不会自己去捡吗！话多的家伙！”

　　那人像是被黄珍珠打压惯了，立刻没了那股暴躁气势，变得可怜兮兮起来，“小姐，我好不容易才刚拔完兔子的毛，好歹也让我坐下来吃口肉喝口酒……”

　　“我去吧。”流月忽然站起来，还没等其他人反应已经绕开篝火往林子走去，走了几步忽然又回头，盯着白东秀，问他：“你要和我一起吗？”

　　他语速不快，声音清晰，问的时候看着白东秀的眼睛，目光安静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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