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假朋友

　　大一寒假回家，江奶奶喊江粜去地里摘两根葱，江粜应了一声出去了。

　　江奶奶见江粜的手机没关，她也不识字，想给江粜关上，老人家总觉得这种智能手机开着就费电，摸了半天没找到开关在哪里？喊了两声江粜，发现孙子隔得老远伸手摘葱，没应她，估计是没听见。

　　她想着江爷爷的老年机，估计是在侧边，决定再找找，侧边摸到一个按钮，抬手准备关上，结果手指碰到屏幕，手机里传来声音，她听见一个男生给江粜发的语音。里面的男生说：“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老太太一惊，她哪里见过这场面，她为了确认自己没听错，又按了一遍，在村里见过其他人用过这个聊天。

　　江粜进来看到江奶奶神色不对。

　　“怎么了奶奶？”江粜冲了个手，一路甩着手上的水珠进屋。

　　江奶奶心神一凛，被江粜叫回神，“没，没事。”

　　接下来几天神情都不太自然，似有似无的躲着孙子，几次下来江粜察觉，忍不住问她是不是生病了，江奶奶不看江粜的眼睛，低着头说没有。江粜很担心，说：“奶奶，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要去看的。”

　　江奶奶直摇头，江粜看她不像没事的样子，说：“我们还是去卫生室看看吧。”

　　江奶奶倔脾气上来说：“哪有钱去看啊，现在去个医院那么贵，一去钱就没了。”

　　江粜不动了，提到钱，他无端想起他爸和他妈。

　　江粜爸爸江儒外出务工，江粜小时候一直是和他妈妈，还有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的，江奶奶心疼儿子，有一天吃饭和江妈妈说孙子自己带，让江妈妈看看去帮帮江儒。

　　江儒最近寄回来的钱越来越少了，虽然家里有地，家门口种一点不愁吃，可是江粜还要上学，如果钱一直很少，以后去镇上的高中肯定要吃苦的，能不能去还得另说。

　　江妈妈同意了，踏上了去海市的火车，坐了很久的火车，路上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幻想，想着以后挣钱了，等有能力了要把儿子接过来，最好是在大城市读书，以后再找个稳定的工作，好不容易摸到了地方，门打开看到的却是自己老公在和一个染着黄头发的女人住在一起。

　　江妈妈透过开门的女人看到出租屋里放置了一个铁的衣架，上面挂着衣服，江妈妈一眼看就知道是一男一女的衣服。她心下跟明镜似的，知道这两人关系不浅，来时的幻想像是镜子，现在被人全部砸碎在地，路过还踩了两脚。

　　江儒从屋里出来，随口问：“谁啊？”

　　那黄头发女人嘀咕：“不认识啊。”

　　江儒凑过来准备搭上黄发女人的腰间，余光间动作一顿：“祝兰？”

　　祝兰转头就走，看到是她，江儒迅速转过头拿了衣架上的外套，穿上外套立马追出来，江妈妈走得很快，迅速的过马路。

　　听见“砰”的一声，祝兰猛一转头，入目满眼刺目的红，江儒躺在血泊中，车主连忙打了120，送往医院的路上断气了，直接抬进了停尸间。

　　祝兰站在外面，抖着手问人借了个电话，给江爷爷江奶奶打过去，得知此事悲痛不己，江奶奶直接瘫倒在地。

　　小时候江粜跟着爷爷奶奶懵懵懂懂，问奶奶去哪里，奶奶不说话，爷爷说带他去妈妈那里处理点事，一路上爷爷奶奶都沉默不语，他能感觉到爷爷奶奶在伤心，可是伤心里又夹杂了难过。

　　那是江粜第一次走出大山，爷爷奶奶不说话，他就乖乖的坐在旁边，自己看着窗外一座有一座的山，逐步变成平原。

　　遗体已经转移到了殡仪馆准备火化，江爷爷和江奶奶带着江粜直接去了殡仪馆，江奶奶一见到儿子就哭的不行，险些晕厥，江爷爷满眼含泪，问祝兰江儒怎么会出车祸，祝兰失神落魄的摇头，什么也不说。

　　江爷爷扶着江奶奶坐旁边椅子上缓气，一个黄发女人走过来，看着躺在那里的江儒，眼里落泪，垂下头和祝兰说对不起。江奶奶问她是谁，以为是江儒的同事。

　　得知江儒和那个女人的事情，江奶奶恨铁不成钢，

　　那女人说：“我和江哥好歹夫妻一场……”

　　江奶奶厉声打断：“你算什么夫妻！”

　　那女人头一缩，不敢说话了，江爷爷气的胸膛起伏，“走，你给我走。”

　　江奶奶见到僵坐在那里的祝兰，站起来走到旁边就要给江妈妈下跪，说我对不起你，教出这样的儿子。

　　祝兰反应过来一把扶住她，泣不成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到妈妈难过，江粜在一旁无声落泪，江儒被推进焚化炉，江爷爷江奶奶又恨又舍不得，向前走了两步，江粜听到妈妈自问自答，她双眼无神，声音很低：“我怨过吗，怨过的，满怀期待到那边，看到的却是那样的场景，可是现在说这个又有什么用呢，人都没了。”

　　处理完丧事，江爷爷看着祝兰问：“你……跟我们回去吗？”

　　祝兰肿着一双眼，眼里又染上了眼泪，看向年幼的江粜，声音干涩：“我不回去了，就在这里找一份工干着。”

　　江爷爷江奶奶到这里不到十个小时，带着江粜回去了，江爸爸的骨灰被带了回去，江爷爷在后面山后面挖了个坑，给埋了。

　　江妈妈偶尔会打电话给江粜，电话里江粜能听到妈妈强忍着不哭的声音，江粜假装听不出来，只是用轻松开心的语气，说自己又靠了满分，马上就要上初中了，老师夸他了之类的。

　　后来江粜初中遇到了很好的支教老师，老师尽心负责，他如愿去了县城的高中，江妈妈每个月都会寄钱回来。

　　高中毕业，江粜出了分数，用爷爷的手机打了电话给江妈妈，江妈妈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激动，只是说，“江粜，我要结婚了。”

　　江粜说不出什么滋味，只是问：“他对你好吗？”

　　祝兰说：“好。”

　　“那就好。”江粜说，电话里一片安静，他又说：“我知道了，希望你幸福，妈妈。”

　　祝兰“嗯”了一声，将电话挂了。

　　挂完电话江粜就心不在焉的，江奶奶问他原因，江粜说：“妈妈要结婚了。”

　　江奶奶沉默一会，只说希望你妈妈这次能遇见一个真心实意的人。

　　江粜骑车去了镇上，每天上午帮奶奶卖菜，卖完菜啃两个家里带的馒头，中午去舅舅家饭馆帮忙，结束了收拾桌子刷碗，晚上也是一样，收拾完再赶回家。填志愿是在附近一家网吧填的，他家有低保，学校建档立卡免除了他的学费，一个暑假攒的，正好够他买一个手机和在学校的生活费。

　　这些江奶奶都看在眼里，平时有什么事都憋着不说，心疼钱也心疼孙子。

　　大一上学期江粜妈妈给他寄的钱他都存下来了，他妈妈结婚了，江粜起初偶尔会打电话问问近况，几次以后识趣的很少再打扰她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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