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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2）
九月初的时候，赫洛伊丝在机场告别家人，独自带着行李坐上了前往美国的飞机。
她坐了将近十个小时的飞机，下了飞机后，坐车前往纽希文市的大学。两个小时后，她终于抵达学校。报到、找到宿舍楼、办理住宿手续……找到自己所住楼层的单间，打开门，赫洛伊丝往沙发上一躺，累得连打开行李箱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算下时差，远在法国家里的父母已经睡了，这个时候打电话过去只会打扰他们休息。
她编辑了一条平安抵达学校的信息发送过去。
宿舍很干净整洁，她带的行李不多，都是一些私人物品和衣物，其他的生活用品她准备休息时再去购买补充。
今晚有些凉爽，赫洛伊丝把窗户打开，让凉风吹进室内。她没有立刻回床上睡觉，而是选择在临睡前，重新听了一遍英语听力。
法语是她的母语，英法百分之七十的词汇都是重合的，除了几个字母发音不一样，所以她也很快掌握了英语。偶尔她看到一些英文单词会下意识在脑中蹦出法语的读音。她可不想和人交谈时犯低级错误，也从来没有停止过对一门新的语言的学习。
她来到全新的环境并没有感到不适应，学校有专人引导他们参加新生活动，了解学校基本情况和校园布局。赫洛伊丝很快适应并且融入了新的环境，她还在新生派对上认识了新的朋友，格蕾西和卡米拉。很巧的是，这两人都是她的同学。
除了上课和去食堂吃饭，三个人在没有课的时候，经常聚在一起出去逛街购物。
赫洛伊丝逐渐把宿舍布置成了理想中温馨的样子，她购买了一些生活用品添置进去，让宿舍看上去也有家的感觉。
学校的生活丰富多彩，格蕾西和卡米拉都加入了各自感兴趣的社团。有时候碰到社团临时有活动，她们下了课直接去了社团，赫洛伊丝便独自回宿舍或者是去图书馆。
赫洛伊丝并没有觉得孤独无聊，她虽然没有加入什么社团活动，但学校除了有免费的艺术博物馆，图书馆是她在学校里最喜欢也是最常去的地方。
她和往常一样，在没有课的空闲时间里去图书馆看书。除了可以借阅的书籍，馆内所有古书都被悉心放置在透明的巨型书架里，像一块块被切割好的甜品打包装进包装盒。每行每列排放整齐，一目了然。
看书的时间过得很快，她把之前借来的一本书看完已经接近傍晚。夕阳的光线从拱形的黑色镂空窗户里透进来，打在靠墙的书架上像镶了一层金边。
赫洛伊丝合上书，摘下耳机，归还书籍，带上帆布包离开。
这座哥特式风格的图书馆让她产生了一种在教堂的神圣感。她走在长廊上，时不时抬头欣赏墙上挂的名人画像。
快走到大门时，一群学生推开门走了进来，赫洛伊丝和他们擦肩而过。
“艾伦，今晚社团有派对去不去？”
“不去了，我准备回家。”
“才开学就想家了？”
“不是。”
赫洛伊丝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转身望去。四五个男生中，那个高个子的男生站在他们之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他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正笑着和身旁的朋友们聊天。
赫洛伊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停下，就是突然之间这样做了。
她不可能记错他。
她记得那天太阳很大，温度很高，热浪扑面而来，让她感到一丝不舒服。他戴着墨镜，站在她身旁，微微侧头，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他言谈得体，给她一种成熟的感觉，以至于一开始她真的没有发现他也是个学生。因为他身上有种经历过无数事情后才会拥有这样的稳重。但最让她震惊的，还是他们读的是同一所大学。是的，他们竟然在同一所学校里读书！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赫洛伊丝摇摇头，甩掉脑中乱七八糟的念头，继续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回到宿舍，她放下包，脱掉鞋子，窝在沙发上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准备网上搜索一部下饭看的电影。
正在网页浏览着，手机突然来了电话。
赫洛伊丝接通，对面传来卡米拉的声音：“亲爱的，今晚出来参加派对吧，有好多帅哥美女呢！”
开学一个多月，赫洛伊丝熟悉了学校环境、各科老师和同学，唯一没有做的就是加入社团。有时候，她会在卡米拉和格蕾西的邀请下，参加一些聚会派对。不是她故意不合群，只是比起热闹，她更喜欢待在图书馆或者去博物馆。
她撑着脑袋，靠在沙发里，淡定地拒绝：“不了，我今晚想早点睡。”
电话那头的卡米拉似乎猜到赫洛伊丝会拒绝，有些扫兴地挂断电话。
赫洛伊丝终于找到了一部不久前上映的法国电影，现在已经有了线上资源。
她做好晚餐，点开播放键，一边看电影一边享用晚餐。
这部电影的剧情很简单，讲的是二战时期，法国沦陷，一个法国少女和一个德国军官的故事。
她看过的爱情片很多，悲剧也好，大团圆结局也好，等电影落幕开始播放演员表，她就从虚构的剧情中跳出来了。
可这部电影不同。
当她看到影片结尾时，男女主角唯一的对话竟然只是女主对男主说的一句“再见”。她不由自主地像片中女主一样，眼泪猛地奔涌而出。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和环境之下，他们暧昧又克制的相处，相爱却无法诉说。尤其是其中的一个电影镜头，他们回头看向对方的那一眼，蕴含了极其含蓄而深沉的爱意。
原本她只是为影片中的两位主人公感到心痛，不对劲的是，赫洛伊丝慢慢察觉到这种心痛逐渐蔓延到了自己身上。难道她这是在为自己而难过？电脑屏幕的光照在她的脸上，五官轮廓披了一层蓝白色的光。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毫无焦点。
“啪”的一声轻响打破了房间的安静——原来是她不小心把刀叉碰倒在地板上。
她讨厌这种奇怪的感觉，自己只是看个电影而已，没必要这么矫情。她把笔记本电脑关上，决定去冲个澡，让自己清醒一下。
从浴室出来，她躺回床上，那种真实的心痛的感觉令她无法入眠。她翻来覆去，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在疲惫中渐渐睡去。
她又做了一个梦，是接着上次回耶路撒冷后做的梦往下延伸。
她还是站在那个熟悉得仿佛刻骨铭心的大厅里，唯一不同的是之前那些怒瞪着她的人消失了。四周的墙壁、石柱都变成灰白色，渐渐模糊、消失，化成了沙子，只剩下那个穿着白袍的男人孤零零的站在那。
她壮起胆子问了一句：“你是谁？”
男人没有回答。他的脸像被一团迷雾笼罩，她看不清他的脸，只感觉他身体僵硬，仿佛随时要倒塌。她莫名感到一阵心慌，脚步也变得急促起来，朝前走去，伸出手想要拉住这个人。可是他却从她眼前消失掉，她能握在掌心的只有一把黄沙。
她对着一片白茫茫的空间大声喊道：“喂，你别走！”
她猛地睁开双眼，额头上是细密的冷汗。梦里那种若有若无的心痛延展到了现实世界，她深吸几口气，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抬手擦去额头上的汗珠。
已经天亮了，窗外风和日丽，天气非常凉爽舒适。
赫洛伊丝回忆刚才的梦境，自己像在一个神秘的迷宫里寻找着出口，但是永远找不到。
“怎么回事……”她低喃，“为什么我又做了这种奇怪的梦？”
而且还是接着上次那个梦延续下去的，像是某种暗示，有意无意地在提醒她什么。
她打开手机，时间接近中午，一个小时前卡米拉给她打过几个电话。赫洛伊丝小小惊讶了一下，她以为她们会玩个通宵，因为今天是周六，不用上课。
卡米拉应该是邀请她吃午饭，赫洛伊丝把电话回拨过去，那边也很快接通。
卡米拉说：“亲爱的，你总算回我电话了。”
“抱歉，我昨晚没睡好，现在才看手机……”
“择床？”
“不，不是……我老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不算噩梦，但也不是什么美梦。”赫洛伊丝走到洗手间，把手机放在干燥的台子上，开始刷牙洗脸。
电话那边没有声音，赫洛伊丝以为是信号问题，准备挂了重新打过去时，卡米拉突然给出了一个让她震惊的建议：“我们去找塔罗师给你解梦吧！”
“啊，这个不可信。”她连上帝都不信，又怎么会把希望寄托在这种看似玄乎的事情上？
卡米拉执着地在电话那头劝她：“今天周六，大家都不上课。你听听，窗外的风都在呼唤我们去寻找新奇的乐趣。就当是我们三个无聊找点有趣的事来做，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惊喜呢。”
“格蕾西也在你旁边吗，你们昨天晚上不是才去参加派对了？这么快就觉得无聊了？”赫洛伊丝知道她这两位朋友是闲不住的，她们的时间除了拿来上课、学习，就是去参加各种聚会派对。
“别提这个。昨天吃过晚餐后，也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句去酒吧。我和格蕾西进去不到五分钟，耳朵都快聋了！结果就是我们溜回来睡大觉了。”卡米拉抱怨着，“格蕾西今天精神得很，一个劲儿地说派对不够尽兴。我们俩寻思着，得找点更刺激、更特别的事情来打发这无聊的时光。”
“所以你们就想到我了？”赫洛伊丝不知道自己是幸运地躲过了昨晚的派对，还是即将陷入另一个未知的“麻烦”中。
“没错，五分钟后，准备给我和格蕾西开门。”卡米拉语气坚决地说道。
“喂，我还没洗脸……”赫洛伊丝还没来得及吐掉泡沫，电话已经被对方挂断。
她本来计划周六骑着自行车在学校溜达一圈，然后去图书馆去看书。不过卡米拉和格蕾西提出要来找她，她当然不会拒绝。
五分钟后，卡米拉和格蕾西出现在宿舍门口。
三个人吃过饭，闲聊了一会。格蕾西也知道赫洛伊丝做噩梦的事，因为卡米拉和赫洛伊丝通话时，她就在一旁。找塔罗师也是她提出的建议——她的姑妈科琳就是一位资深的塔罗师。
格蕾西在前面带路，三个人骑着自行车来到了科琳的住处。
卡米拉问：“怎么来到你姑妈家了？我以为我们会去她的工作室。”
“她今天休息。”
格雷西正准备上去按门铃，赫洛伊丝拦住她，“这样可行吗？”
格蕾西拍了拍赫洛伊丝的肩膀：“放心，来找你的路上，我提前跟她通过电话了。”
门铃响了几声后，有人过来开门。
科琳平时工作很忙，工作日如果有客户要求占卜需要跟她提前预约。看在是自己侄女的朋友需要帮忙，她没有犹豫，欣然应下了这件事。
科琳让格蕾西和卡米拉在客厅等待，然后让赫洛伊丝跟自己来到二楼的一处房间。
房间面积不大，窗帘都被拉拢了。科琳指着一把椅子，示意赫洛伊丝坐下。桌上铺着一层黑色的棉质布料，正中央摆放着一幅颇具年代感的塔罗牌。
科琳说：“在开始占卜前，我需要告诉你，我仅仅会对你要求我解读的部分做出解读。身为塔罗师，我会保护提问者的隐私，绝不会将你的个人信息透露给他人。如果你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就开始吧。”
“我准备好了。”
赫洛伊丝选择长话短说：“我跟着父亲去耶路撒冷旅游，回家后，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我梦到一群穿着中世纪服装的人在宫廷里，还有……一个我看不清脸的人。昨天晚上我又梦到了他。每次醒来，我都很难过，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她逐渐回想起来，那种痛彻心扉的情绪又再度涌现。
科琳说：“现在请你闭上眼睛，维持冥想的状态，确定自己要提的问题。”
赫洛伊丝闭上眼睛，让自己的大脑放空，只记住自己是来解梦的。
科琳把手中的塔罗牌洗了三次，平铺在桌上，“你可以睁开眼睛了。准备好了吗？”
赫洛伊丝点头回应。
科琳说：“抽取一张属于你的塔罗牌。”
赫洛伊丝照做随机抽一张。
科琳把塔罗牌翻到正面，“你抽到的是星币十逆位的牌。你的家庭最近有出现一些问题，对吗？”
“对。”赫洛伊丝半信半疑，也许对方只是凑巧说中而已。
科琳说：“你因为生活中某些突发事件的出现，比如你去耶路撒冷回来以后，做起了怪梦。这个梦打乱了你原来的能量，星币十逆位说明你现在的能量跟过去的某个人有一种宿命的绑定感。”
“过去的人？宿命？”赫洛伊丝皱眉，头稍稍歪向一边，满脸疑惑。
科琳表情严肃：“对，我仅针对你做的梦进行占卜。”
赫洛伊丝的心里像有一面鼓在敲打，她从未如此紧张过，甚至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科琳又让赫洛伊丝抽取了四张塔罗牌，她先是翻转左右两边的牌，说：“代表你的是一张魔术师的牌，另一张是代表你梦中那个人的牌，宝剑七逆位。”
鹅黄色的灯光下，科琳翻开中间的那张牌时，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过赫洛伊丝，“命运之轮，这张牌代表的是转世的爱。”
赫洛伊丝听后更加疑惑了，刚想张嘴询问牌面意思，科琳紧接着的一句话让她如同坠入了更浓的迷雾之中。
“然而在基督教里，是不存在转世轮回这一说法的。”
“基督教？”赫洛伊丝觉得难以理解，因为她自己并不信奉任何宗教。
科琳没有在这句话上过多解释，继续不慌不忙地翻牌，“这组是审判。”她的嘴角扯出一丝让人难以捉摸的笑意，“真有意思。”
赫洛伊丝原本紧盯着塔罗牌，听到科琳这么一说，心中的好奇被瞬间勾起，连忙追问：“什么真有意思？”
科琳从头开始解释，指着刚才赫洛伊丝抽到的魔术师和宝剑七逆位两张牌，说：“这两张牌说明你和梦中的那个人曾经有过精神共鸣。对方属于极其聪明的人，这种聪明经常遭到他人的反驳。”
科琳不给赫洛伊丝反应的时间，她又指着一旁的代表双方过去的命运之轮：“这张牌说明你们一开始的相遇，是一个人帮另一个人，不带任何利益关系的帮助。”
赫洛伊丝听到这里有种想离开的冲动了。
越听越玄乎，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科琳把审判牌拿起来：“这组牌跟你的梦境有衔接关系。”
总算听到和梦境有关的了，赫洛伊丝暂时打消了离开的想法。
科琳告诉她：“曾经，你们的交流也能算上是一段感情。但是这段感情遗留在过去，你不肯选择遗忘，带着那份回忆独自生活，痛苦了一生。”
“这太荒谬了……”赫洛伊丝忍不住冲科琳反驳，“我连恋爱都没有谈过呢！我能去爱谁？我又能因为什么痛苦一生呢？”
科琳看着赫洛伊丝那张还带着青涩的脸，客气地一笑：“我当然知道你没有谈过恋爱，我仅仅针对你的梦境为你解惑。”
赫洛伊丝感到一阵赧然：“对不起，我刚刚太激动了。”
科琳别有深意地看着赫洛伊丝，为她抽出了一张宝剑十的塔罗牌。
“这张牌意味着什么呢？”这一回，赫洛伊丝率先主动询问。
“说明这个人曾经深陷于艰难的处境之中。在他之后不久，局面变成了完全的奔溃和失败。”科琳平静地回应。
随后，科琳示意赫洛伊丝再次抽取两张塔罗牌。赫洛伊丝抽到了一张死神逆位和一张恋人牌逆位。
科琳做出解释：“过去，你和他之间的感情没有长久。他不能够拥有自身的情感。不过在某一次特定的事件发展过程中，你爱上了他，而他也同样爱上了你。只是……”
说到这里，科琳微微皱起眉头：“我看到这段感情非常痛苦并且无疾而终。在你遇见他的时候，他差不多可以说已经和濒死之人没什么两样。”
屋内静悄悄的，科琳的话在她脑中一遍遍复述，重重地撞击她的心房。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落在她的手背上，晕开一片潮湿。冰凉的触感却远不及她内心的寒冷。她抬手去擦脸上的泪水，却发现手指也在微微颤抖，指尖更是冷得像冰。
“这些抽取的牌串联起来，我看到了一个很悲伤的故事。”科琳的语气夹杂着几分替赫洛伊丝感到的哀伤，“你曾经每天以泪洗面，还没有来得及履行某种誓言或约定，对方就已经去世了。”
科琳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对这个女孩的惋惜与同情。她努力从牌中解读更多信息：“也许是经历了一场战争，也许是其他原因。”说完，她轻轻摇了摇头，“孩子，我只能占卜到这里了。”
赫洛伊丝听到这里，起身郑重地对科琳说了一声谢谢。
科琳站起来，送赫洛伊丝出房间，嘱咐她：“塔罗牌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更无法预知未来。你不用过度去解读它。放宽心，不要总是想着这件事，你会摆脱这样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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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里提到的电影是2004年版的沉静如海，剧情需要，把上映时间提前了几个月。所以时间线上，现代篇的故事是发生在天国王朝上映前。
为了写这章，粗略地了解了一下塔罗牌，写得不专业，切勿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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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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