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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凛冬寒意被横窗阻隔,靠窗边盘坐的男人乌色长发肆意盘垂在玄色染金的僧袍上,稍稍俯身,随意拨弄几下发梢,将有些凌乱的头发拢归齐整。
又见夕光余晖从骨节分明的手指寸寸攀岩而上,是劲挺的肩背,直至一张极其动人心魄的面孔。
是不同于少年时期的精致漂亮,浓烈深邃的五官诡艳灿美,却穿裹着僧衣,带着一种别样的勾惑引诱之感,但周身的气质却透着一丝平静的危险。
“你的头发是打算何时剪?”梁惟予绕过宽椅,行至窗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僧袍男人。
“不急。”
男人慢慢悠悠地落了子,棋盘上的黑白子寥落凌乱,瞧着就是乱七八糟。
梁惟予坐下,姿态闲散又放松,再随手拂乱桌面,轻嘲:“假和尚。”
“我本来就还没出家。”
宁王好脾气地抓拢一把棋子,再一颗一颗抛入棋盒,丁零当啷的脆响悦耳又动听,不由挑起唇角,自然地回道。
梁惟予抬眼,看了眼惹眼的僧衣,又哂笑了一下。
动作明明显显,毫不遮掩。
宁王眼睫都没眨,认真丢了会儿棋子,边言道:“臣送陛下一个消息,宸王暂且不会回封地了,且要待到年后去。”
对面,淡色的茶盏一圈一圈在修长的手指到掌心间把玩,瓷器的冷白与玉白的肤色两相对比下分不清是哪个更雅。
闻言,梁惟予手中的动作停下,讶异地疑惑,“嗯?”
他虽然有意要留下宸王,但是并没有太大把握。因为宸王世子也在京城,只要宸王执意,他便只能在其中二选一,那样的话留下来的就未必会是宸王。
梁惟予沉眉凝思,冷白的瓷盏又开始一圈圈旋转不停。
“宸王留京的理由是什么?你知道?”
出乎意料的是,宁王奇怪地看了眼梁惟予,却发现他是真的不知道,“宸王世子要成亲了,京里已经传遍了。”
旋转的茶盏有一瞬的凝滞,梁惟予转头,淡了声音,“钟实,这个消息是何时的?”
“陛下,是前日的消息。宸王世子的结亲对象是京兆严氏长房的嫡长女。”钟实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梁惟予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个印象,“这几日有点忙了,马上冬狩,得把一部分事情处理好,这种消息可能没在意。
但宸王好像不太喜欢这个儿子吧,一向嫌他丢脸,怎么会为了他主动留在京城?”
“但这就是宸王留京的理由。”宁王微眯双眼,挑唇微笑,语气极其意味深长。
至于其他的理由那就只有宸王自己知道了。
“宸王世子名声被他自己败了个干净,京兆严氏居然还会乐意结亲,怕是交易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梁惟予轻啧,屈指在茶沿边敲了敲。
被蓄意养大的野心终于露出了马脚,恰好在合适的时间里。
梁惟予居然有些感慨,若不是为了皇室良好的名声,何至于如此麻烦,一点点引诱。
虽然是“狡兔死,走狗亨”,但也是怪他们自己守不住本心,与他一个被藏不住逆心的昔日功臣背叛了的帝王有什么关系。
梁惟予很是无趣地想,然后面无表情地抬手用小剪刀咔嚓剪掉了旁侧素白花盆里伸出来的枝丫。
“还有一件事,左相府的王二公子出京为妻寻药了。”
宁王说着,手里的动作已经把棋盒规规整整地齐齐摆放好,笔直且齐整。
梁惟予纳闷,“又是人尽皆知的消息吗?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但宁王只是淡笑不答,反而岔开话题:“皇兄,是否忘记了什么?”
话音落下,茶盏倒扣在桌上,两人对视片刻,宁王神情淡定坦然。
梁惟予轻笑,随即往茶盏上套了一个碧色的菩提玉串,将其推至宁王身前,又将那一方朱红小印上镌刻的“观沧”二字旋转后朝向宁王。
梁惟予还在太子时期就极爱玉,为数不多的空闲时间还跑去学了玉刻,刻得多了就开始送人,主要是送认为亲近的人。
不同于前几年送的玉串,今年又多了一方朱玉小印。
宁王梁观沧目光定定地多看了几眼,才用手指慢慢挑起。
菩提花的样式,与他这身衣服倒也算搭配。梁观沧的拇指不经意间在字上来来回回摩挲,心神怔然。
“不要忘记你答应我的。”梁惟予垂眸,掩去了眼底的复杂。
“不会忘记。”
梁观沧已经起身,宽大的僧袍晃过梁惟予面前,“陛下,王家二公子的消息是在酒肆意外听到的,之前没有,但现在应该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至于我的消息,对皇兄我一向是免费和大方的,皇兄莫不是忘了吗?”
玄色僧袍上的经文在梁惟予的眼中十分刺目,到底是看不顺眼,开口:“你这衣服下次来我这里不许再穿,看着心烦,不伦不类。”
梁观沧只是冷哼,“不管,就要穿。”
说罢,就毫不留恋地出了宫。
梁惟予深觉头疼,但回忆过往,眸底染上一寸沉郁之色。
梁观沧自幼便因长相原因受人排斥,后来被送往禅恩寺,若不是他亲自赶去拦下,怕是已经出家成和尚了。
和尚没当成,梁观沧就莫名其妙开始蓄发,把所有衣服都换成僧袍还不够,衣服上还要绣满经文。
梁惟予拧紧眉头,具体原因他一直没找到,问也不愿说,只能妥协。
不欲再想,叫人心烦。
阖目片刻,梁惟予取下腰间的荷包,这枚荷包勉强能算得上精致,皇后自己绣的。
倒是会讨巧,他已经有十多个荷包了。
“钟实,以后把王李两个派系的消息放到前面,皇后和谢家的就往后挪吧。”
钟实垂首应下。
梁惟予表情淡淡,头微微偏向窗外,又开始飘雪了。
这段时间他有些过于在意皇后的消息,如无意外,太子的母族只会是谢家,但谢家到底是不是下一个王家,他始终警惕。
而梁惟予每日除了朝政,不仅有许多事情要忙,还要分心去留意各处的密信,因为能递上来的奏折说实话的少之又少。
想到此,梁惟予就又是一阵头疼。
已经有了按察司,但还不够。譬如这次雪灾,赈灾粮款已经开始往下送,可宣朝疆域广袤,顾上了以北偏西的地方,就容易忽略往南偏东的郡县。
他也只是一个精力稍微充足一点的正常人,梁惟予疲惫地往身后的椅背上靠去,缓缓放松身体。
因为警惕故而过度关注皇后,反而忽略更具有威胁的王李两系,倒是有些本末倒置。
梁惟予暂且不打算换一个皇后,因此如何让皇后偏向他就十分重要。
转动着扳指,梁惟予举起来仔细瞧瞧,这一个也是他亲手刻的。
“钟实,把我私库里的那个春山送雪翠玉屏风送去给皇后。”
钟实:“是,陛下。皇后娘娘方才派人来询问,想要与陛下一同用膳。”
梁惟予挑眉,感觉意外,“收拾一下,让她来太和殿。”
谢明笙很少主动到太和殿来找梁惟予,反常的行为让梁惟予有些在意。
将扳指抛起来又接住,侧过身子,从这个窗户刚好能看到殿门口那条路。
坤仪殿这边得了答复,谢明笙就开始准备,但她一时不知道要做什么。
“青韵,你去取一本话本子来。”
不会但她可以学。
谢明笙翻着书,“我在家做的东西还有吗?”
青韵摇头,“娘娘,已经没多少了,就还有一套衣服和一件里衣。”
谢明笙在家绣了很多荷包,但奈何每次送给梁惟予都是一盘一盘地送,荷包都已经送完了。
来回踱步了几圈,谢明笙下了决定:“我们带里衣去,顺便从库房里挑两匹布料,裁剪了我要用来做成帕子,下次送这个给陛下。”
帕子好,用起来就能想到她。
谢明笙低头看自己,“顺便回去换身衣服。”
赶着时间,谢明笙选择乘鸾轿过去,途径御花园,听见传来一片琴声。
琴声婉转缠绵,与这深冬园景极为相衬。
“不用管,径直走。”
谢明笙不太在意其他妃嫔要如何争宠,因为是正常的。
鸾轿轻轻摇晃,谢明笙的心弦也慢慢随着摇,好像要与琴音相合。
不知道弹琴的是谁,但琴音是真的很好听。
谢明笙乱七八糟地想,或许她不该来,这几个月这样也挺好的,相敬如宾起码安稳,何必去打破。
但她要做更多,仅仅相敬如宾是不足够让皇帝为她做更多的。
思绪纷乱难解,但谢明笙来不及反悔,也不会去后悔。
轿辇落下,掀帘。
谢明笙看见帝王身姿颀长,背手站在深红的梁柱前,身后是威严肃穆的宫殿。
这个人的骨子里都是透着尊贵的。
此时的天已经布满霞色。
梁惟予看着谢明笙一步一步稳稳朝他走来,厚重的斗篷宽宽压在人身上。
但谢明笙个子足够高,不显笨拙反而显得气势十足。
眼底含笑,梁惟予就这么看着,不由柔和了面色。
难得的,谢明笙穿了一身芙蓉色的衣裙,在银白色的狐裘下隐隐约约,随步摇曳,宛如开在冬日雪地里的素梅,煞是好看。
“今日怎么如此偏爱这个颜色,平日也少见你穿。”
这条芙蓉霞金裙应该是用梁惟予前段时间送的那批锦缎做的,头上戴的这套满嵌鎏金芙蓉粉翠,梁惟予也还有印象,全是他送出去的。
谢明笙整个人都被梁惟予送的东西包裹。
微妙的掌控欲被满足,像是一种默许。
“不好看吗?”
梁惟予牵过谢明笙的手,嘴角笑意未散:“好看。——灼灼芙蓉姿,皑皑雪梅枝。”
闻之,谢明笙掩面,颇为得意地挑了挑唇。
帝后相携入殿,从霞色中走入巍峨的宫殿。
特意地,谢明笙没有选择对坐,而是挨着梁惟予坐下。
动作自然地挪了挪,与梁惟予靠近,谢明笙主动说道:“陛下刚刚是在等我吗?”
“只是出去透气。”梁惟予淡定地回。
谢明笙忍不住笑,佯装失望,“好吧,是妾身妄想了。”
“嗯。”梁惟予故意点头。
谢明笙震惊地看过去,这是什么意思。
热汤刚好上桌,雾气腾腾,让帝王的神情变得迷蒙不清。
谢明笙看不清忽然温柔笑起来的帝王,只觉得此刻的空气有些如糯糖似的发黏。
笑意盛满了眼底,梁惟予又摸了摸明笙柔软的耳垂。
诸多猜测,此时散了个干净。
没有别的试探,只是他的皇后选择开始向他靠近。
有些朦胧的喜悦,在充满暖意的大殿里,一切好像恰当好处,促使着他不由自主地说道。
“殿里有些闷,出去吹吹风,也是在等阿今。”
一旁,钟实惊愕,连忙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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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史杂谈》:浅扒一下昭文帝为何独宠了谢氏明笙一辈子,是爱情吗?
——答案揭晓:其实是昭文帝太忙了,忙着搞事业,然后皇后又漂亮又聪明,一人就抵得上弱水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