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废物

　　沈祚酷爱离家出走，这是袁九沐对沈少爷的第一印象，但作为沈少爷的家人，你说他们父母有没有就这件事做过安排？
　　肯定是做过的。
　　那么，那个从小在沈祚身旁长大，时刻关心他动态，并有实力监视他的向导——
　　就是眼前这位于燕了。
　　·
　　“啧。”
　　沈祚翻了一个白眼，无声弹了下舌头，Apus没忍住，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少给我摆那烂脸色！你什么实力我不清楚，还翻。”
　　于燕随手扯了一个西红柿过去，“给，吃了。”
　　沈祚头也不抬地直接在半空中接住了那个新鲜的，红灿灿的果子。
　　新摘下来的西红柿散发着迷人的芳香，于燕蹲在地上，一脸好奇。
　　“还是那个问题，真是你爸把袁九沐安排在你身边的。”
　　“你自己去问他，对了，”沈祚把玩了一下那个果子，停顿了下说，“市里新成立了一个机构。”
　　·
　　“你想去？”
　　于燕猜到了。
　　“你妈怎么给你安排的？你不是未来十几年的规划都安排好了吗？她不是打算让你继续读书，那那个博士学位怎么办？”
　　“我导师自我读书以来就一直在国外深造，我见都没见过……”
　　沈祚握着那枚西红柿，缓缓转动着，似乎要在阳光下好好观察一番，他面无表情地道。
　　“我读什么书？我就算想读我妈也限制了我进入所有国家级高等实验室的权限，再说我研究生时期就已经把文章发完了，我有篇Ⅰ区，一篇专利，研究生毕业够了。”
　　·
　　“……”
　　于燕懂装不懂，下意识地胡乱点点头，他蹲在菜地前，随手扯了点什么，但实际情况于燕很了解。
　　沈祚入学以后，未来的人生规划就被安排的严严实实，从读大学到研究生再到博士，以沈祚母亲的能耐，确实能够绑着沈祚不从自己身边离开。
　　至少绑个十几年是够的。
　　但沈祚这小子也是硬气，绕过课题组大老板私自发了文章出去了，人能发文章能拿到影响因子说明人也是有实力，不然以沈祚的年纪，他哪能这个时候在外面乱跑。
　　·
　　“打算工作了？”
　　于燕蹲在地上咳嗽了下，他缓缓起身，这个向导略微有些迟疑。
　　“真正意义上向导哨兵之间的战争可是很残忍的，”于燕提醒。
　　“我知道，”沈祚道。
　　“不，你清楚什么，你见到的那些都算什么，你都是自己上。”
　　沈祚看了过来，于燕皱着眉不说话，他沉思一会儿，而后认真发问。
　　“你能接受看着自己的量子兽受苦吗？量子兽不仅会受伤，还会死的，白朔强是强，但它没上过战场，这个世界太大了，各种量子兽都有，各种情况都会出现。”
　　·
　　“我又不是没和塔里的对上过。”
　　沈祚抛动了一下西红柿，少年的眼中满是戾气。
　　“那是为了绑你，所以近你的身，搞不定你的域才输的，要是为了杀你呢？”
　　沈祚猛地回头。
　　于燕别别头，示意在河边看钓鱼的那只大白狼。
　　“想杀你，搞死你的量子兽就够了，要是他们对白朔下手呢？”
　　·
　　沈祚不由深深看了丝瓜藤上的窝成一团的Apus一眼，这个时候于燕的妻子醒了。
　　“沈祚你来了？”对方拉开二楼的窗帘，看见了沈祚他们。
　　她撑在二楼的窗沿上问了声，“留下来吃饭吗？”
　　沈祚不好拒绝，于是点点头，嫂子于是兴高采烈地去做准备了。
　　楼下两人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影，于燕的妻子麦姐是个普通人，看不见量子兽，“遇见你嫂子是我最幸运的事。”
　　于燕看了眼自己妻子的身影，又猛地看向沈祚，他突然道。
　　“我和你讲过我为什么要来你们家，你爸为什么选中我的故事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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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祚一愣，而后摇了摇头。
　　“我……”
　　于燕深吸一口气，抓了抓头顶。
　　“我不是海滨市人，甚至国籍都不是这里，我是……算了，你记得刚刚我说得那只爪哇金丝燕吗，它们一般分布在越南、缅甸、泰国和柬埔寨沿海南部的海南岛，而我的老家，就在那片。”
　　沈祚缓缓转动起了手里的那个西红柿，他问。
　　“这个和缉毒警察有什么联系吗？”
　　·
　　“那些毒贩是我的家族成员，不，我以前的家族成员。”
　　于燕说了就相当于承认了自己的过去。
　　“曾经在柬埔寨的一个小村庄里，出现了一个向导，她拥有一只金丝燕。金丝燕速度快，飞行距离长，并且是当地的常见种，所以……”
　　“很适合用来侦察地形，”沈祚猜出来了。
　　“不止。”
　　于燕摇头，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般。
　　“军火、毒品、人口都需要绕过政府部门的监控。那个向导，也许是我奶奶吧，我们家族的辈分极其混乱，哨向基因是具有遗传性的，总之她被圈禁起来，一个接一个生孩子，直到当地的军火商拥有了一支队伍，一支由金丝燕们组成的队伍。”
　　·
　　沈祚一愣，他看向Apus。
　　Apus皱着鼻尖已经睡着了。
　　“我不一样，我是变异，是特殊种，价值更大，更加值钱，我的上一任‘爸爸’说，光Apus，就价值一万美金以上。”
　　说到‘爸爸’这个词的时候，于燕发出了一种浑厚并且难懂的音调，他摸了摸鼻子，想必过去那些事情让他蒙上了厚厚的阴影。
　　“‘爸爸’认为，亚洲东部的市场一直没有做起来，是因为这边缺少属于自己的眼睛。”
　　于燕指了指自己的双眼，“而一只罕见季节性候鸟，并且还是北京楼燕就这么加入了他的家族，我被‘爸爸’培训到十岁，送到了边境线…”
　　于燕笑了下，省略去了大半部分。
　　“…直到我被解救。”
　　·
　　沈祚哑然，他一直知道于燕是有过去的，他知道于燕杀过人，知道对方背景很特殊。
　　当第一次见到这个高高瘦瘦的哥哥时候，他甚至能够闻到对方身上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嫂子知道吗？”沈祚问。
　　“她知道一小部分，”于燕笑了，“总之遇到了很多事，我遇到过好人，也遇到过坏人，我报了仇，也沾了血，总之最后我只有一个选择，被送回原籍地，因为我还没十四岁，还没成年……”
　　于燕回忆起了过去，未说完的故事藏在了他省略的音调里，他想了想，最后笑着看向沈祚。
　　“我回去以后只有死路一条，要么被其它组织带走，要么进入黑市继续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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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你遇到了我爸？”沈祚挑眉。
　　于燕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只是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眼角，于燕道。
　　“沈先生当时问我，他问我飞的有多快，能力有多强，需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在市区的范围里找到一个小孩，他说他们家孩子天天想着离家出走，他需要一个有经验的人把那孩子看住。”
　　沈祚听闻这话以后缓缓闭上了眼，而后他承认。
　　“没有你就没有我，没有Apus，就没有今天能够躲开一切向导追踪的白朔。”
　　说完以后沈祚睁眼。
　　“你比我强。”
　　而后这个少年再补充。
　　“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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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燕大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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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吧，行吧，那袁九沐至少教会了你说真话。”
　　于燕摆手，沈祚这里他是不劝了。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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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佘缑还真的就打算在袁九沐这里住下了，他说的也没错，条件再差还有战场差吗？
　　一上午的时间佘缑就看着袁九沐一边挑挑拣拣整理房子，一边嘀嘀咕咕和人打着电话。
　　“…都行都行，你看着办，”袁九沐和电话那头的人道，“你帮我选选……”
　　也不知道电话那边那人说了些什么，袁九沐无奈地叹了口气，“成成成成，我无所谓。”
　　佘缑就这么一脸好奇地看着，看着袁九沐眉头紧皱，又渐渐舒缓开来。
　　对方挂断一个电话又一个电话，一个短信还没发出去呢，又一条短信跟着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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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你……”
　　佘缑的话说了一半，而袁九沐的注意力压根就不在这边，对方把扫把往旁边一放，低着头就开始回复短信了。
　　佘缑将目光从那家伙身上移开，慢慢审视起了整个房子。
　　大厦商铺式房间有一点好处，就是楼层足够高，佘缑趁着袁九沐回复工作的时候，把所有房间逛了一遍。
　　他的目光落在袁九沐那叠厚厚的打折广告纸还有用过了一次又舍不得扔的塑料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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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你干什么呢，你是客人。”
　　等袁九沐找黑大胖安排好下个委托，准备再次拿起扫把的时候，才发现佘缑已经帮他开始打扫卫生了。
　　“你坐着就行。”
　　“我是客人还找我收住宿费啊？”
　　看样子沈祚说的话佘缑这个哨兵还是通过某些手段知道了，佘缑从袁九沐手里抢回自己的抹布。
　　问，“工作室生意不错？这么忙？”
　　袁九沐打肿脸装胖子。
　　“确实不错，这不刚又接了个委托。”
　　佘缑深深看了他一眼。
　　袁九沐赶忙转移话题，“都说了过得不错了，这不中午我请你吃火锅，去不去？”
　　·
　　中午时分，袁九沐带着佘缑去了国王大厦后面的一条巷子，找了家熟悉的店，点了个68块钱的肉片小火锅。
　　这价钱，环顾整个海滨市，估摸着也就只能在学校周边的小吃一条街找到了，可佘缑毫不在乎。
　　“挺好，还有肉，再整两瓶酒，拿最便宜的那种二两小白酒。”
　　佘缑抬起头来细细闻了闻空气里弥漫着的火锅底料香味，深深喘了口气。
　　“还是兄弟知道我喜好，我怕是有两年没吃过火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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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是又去哪里了？”
　　袁九沐接过老板送来的蔬菜盘，他和黑大胖来的多，老板于是再送了一份。
　　“你猜？”佘缑笑了下。
　　袁九沐抬头。
　　佘缑眨眨眼，“国安。”
　　袁九沐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胡说八道什么，还国安，谁会要你，你个祸害。”
　　“没做老本行，没做老本行！”佘缑连忙解释，“良民，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回国以后都是良民！”
　　袁九沐沉着脸。
　　许久以后这家伙脸色才阴转晴，袁九沐一笔带过了刚刚那个话题，“对，都回国了，不讲这个话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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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佘缑听了以后立马笑眼弯弯，这时小火锅上来了，红油汤咕噜咕噜冒着泡。
　　“死虫子你人际关系还混得不错啊，还多送了菜？”
　　“那是，我这叫实力，这叫亲和力！”
　　袁九沐眼疾手快地把豆腐放了上去，又把土豆和藕塞在了汤底下，刚刚还翻滚着的火红色的汤面渐渐平息了下去，袁九沐又调了下火。
　　“我曾经帮这老板在他厨房里抓到过个耗子，人记得我的好，这叫做人情世故。”
　　“耗子？”佘缑一下子就猜出来了原委，“是想抓量子兽，结果真抓到了真耗子是吧。”
　　袁九沐瞪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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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佘缑一甩筷子，进而叹气。
　　“丢脸的呦，妈的个塔成员还真帮人来灭四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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