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反派义兄他疯了

作者:闲来听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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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7 章


      当夜,姜子循紧急调来京城街道司的三百军士,一个半时辰后,好不容易才扑灭明火。

      场上焦黑一片,断木残梁堆成了山,空气里满是刺鼻的焦糊味,军士们举着火把,争分夺秒清理废墟。

      每个人心头都沉甸甸的。

      在这样的大火里,存活的几率微乎其微。

      秦信睁眼时,天还未大亮。

      一支残烛在床头摇晃,火光微弱,却刺得他下意识闭眼。

      “总督!您醒了!”冯简几乎是扑到床边,声音急切,“身上哪里有不舒服吗?”

      “冯简,”秦信牵了牵嘴角,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什么,“我做了一个……很离谱的梦,竟梦见将军被困在火里,房子塌了,把他压在下面。”他摇摇头,像是要甩掉那荒谬的画面,“定是这些日子太累了。等将军回来,我得好好歇……”

      “总督!”冯简叫道,语音哽咽,两行泪突然从眼中涌出,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秦信脸上的表情瞬间冻结,他直勾勾地盯着冯简,眼珠一动不动。

      那些被潜意识强行压下的记忆碎片,带着巨大的力量,轰然撞破了他自欺的屏障。

      他的瞳孔骤然放大。

      火!
      倒塌的房屋!

      他急促地吸着气,喉头剧烈滚动,嘴唇张开。

      见此情景,冯简心脏一下子缩紧,头皮发麻,几个时辰前火场边总督那撕心裂肺的嘶喊似乎又回响在耳边。

      然而,床上的人这回并没有叫出声,或者是没来得及叫出声,他突然发起抖来,全身肉眼可见地颤动,上下牙关相碰,咯吱咯吱地一阵阵响。

      “将军救……出来……了吗?”短短一句话,被牙关的碰撞声切割得支离破碎。

      冯简低下头,忍着悲伤:“还没找到将军。”

      床上的人猛地坐起,冯简伸手去搀扶,却被他一掌推开。

      他连滚带爬跌下床榻,只着中衣,赤着脚,披头散发,踉跄着冲向门外。

      冯简抓起外袍和鞋子,慌忙追了上去。

      晨光熹微,天边刚刚露出一点鱼肚白。

      秦信沿着一条青石路往前跑,耳中“轰轰”作响。一些声音消失了,又有一些细微的,甚至根本不可能听见的声音无限扩大。心脏的跳动,血流在体内的奔腾,像急促敲打的鼓点,像震耳欲聋的惊雷,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沉。

      那一声一声,都在叫着:
      六航!
      六航!
      六航、六航、六航!

      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假山流水、奇花异草,在眼前一一闪过。
      这一景一物,都是秦信无比熟悉的——在此之前,他曾来过无数次,改造园林,修缮楼阁,布置房屋,满心期待地等待这里的主人归来。

      当那片跳动的火把光芒刺入眼帘的瞬间,秦信眼前骤然一片血红,那火把似乎都化作“劈里啪啦”熊熊燃着的火焰,扑面而来。

      他一阵眩晕,捂住脑袋,狠狠咬破舌尖,尖锐的刺痛强行刺穿混沌,他拉回涣散的意识,继续朝前奔去。

      看见了。

      一片焦黑的、狰狞的废墟。

      那座王府里最宏伟的楼阁,在迎来主人的第一晚,烧成了一片废墟。

      残垣断壁,焦炭碎石。

      一簇簇浓烟冒从深处腾起,显然底下还有余火。

      军士们吆喝着搬运巨大的焦木和笨重的家具,每一次动作都扬起漫天灰烬,将整个场地笼罩。

      其它鸟雀早已惊走,唯有一只不知从哪里来的傻鸟,固执地盘旋在废墟上空,发出“啾啾”的哀鸣。

      秦信僵硬的视线扫过忙碌的军士,缓缓落在废墟边缘沉默的人群上。
      姜子循、谢思礼、裴祥光、应匡、武成、迟非晚……在京城的,都来了。

      他如木偶般僵直着身体,拖着沉重的双腿,一步,一步,机械地走上前。

      人群无声地分开一条路。

      三具尸体并排摆在地上。谢思礼和陈大夫蹲在一旁。

      冯简追上来,为主子披上外袍,套上鞋子。
      秦信像失去魂魄,任由冯简摆布,他死死盯着三具尸体,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

      姜子循走到他身侧,脸上尽是一夜忙碌的疲惫之色,低沉沙哑的声音道:“总督,这是刚才挖出的尸体。”

      他指向第一具尸体的右臂,那里依稀可见小半块红色半月形刺青,“谢执法比对过,位置、形状都与斩月楼标记吻合。”

      他又指向第二具,“陈大夫判断此人三十余岁,右臂上烧得看不清是否有斩月楼刺青,但和前一人佩剑样式相同,剑柄的雕刻出自同一工艺。”

      应匡在一旁低声补充:“陈大夫说,此二人都是被重刀所伤致死,应是将军杀的。”

      陈大夫正在检查第三具尸体,这具尸体烧毁最为严重,面目模糊,武器遗失,右臂上和第二人一样,漆黑一片。

      好一会后,她停下动作。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死者二十来岁,”陈大夫神情凝重,“致命伤在喉部,被火痕掩盖,难以辨别被何武器所伤。右臂骨骼较左臂稍稍增粗,骨质变硬,小指掌指关节有顶珠茧,生前惯用武器,应是……重刀。”

      “二十岁?重刀?”武成脸色煞白,“陈大夫,这、这确定吗?”

      陈大夫用棉布擦拭着手指,花白的眉头紧锁,黯然地摇了摇头:“武将军,这样基本的探查,我不会出错。”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泥沼,沉重地压在每个人胸口,令人窒息。

      一向圆滑的迟非晚此时也没出声活跃气氛,她眼神呆滞,无意识地缓缓转动手腕上的玉镯。

      应匡抓着长髯,扯断好几根胡须,他却一点没感觉到。

      裴祥光左右望望,率先打破沉寂:“那就是说,他可能是将……”最后一个“军”字尚未说出,一双猩红涌动的凤目陡然盯向他,骇得他倒退了一大步。

      秦信转回头,俯身拂开覆在尸体左臂上的碎布,接着蹲下,手指颤抖地按在尸体左腕上方约四寸处,抹去其上沾染的灰烬。

      他眼睛死死盯着,仿佛要将那处看穿。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没有。”

      听见蹲着的人哑着嗓子吐出的两个字,众人都莫名其妙,谢思礼问道:“没有什么?”

      “没有红痣,不是六航。”

      “红痣?”姜子循一愣,顺着看向尸体手臂那处,神情有点异样,“总督是说,将军左臂此处,有一颗红痣?”

      “没有红痣,不是六航。”秦信没看任何人,眼帘低垂,把先前的话重复了一遍,比起回答姜子循的话,更像是在自语。

      姜子循正要再问,就在这时,两名军士又抬着一具新挖出的尸体过来,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陈大夫才一上手,就道:“是个女子。”

      一片劫后余生般的吐气声响起。

      然而,这只是漫长煎熬的开始。接下来的三天,众人的心一次又一次地提起。

      所有人都在废墟中拼命挖掘,第五具、第六具、第七具……尸体被不断抬出。

      日头升起,攀至中天,又缓缓沉落。
      火把重新点燃,照亮夜空。

      一天,又一天。

      第三天下午,废墟终于被彻底清理干净。

      军士们抬着最后一具焦尸朝着秦信走过来,带着哭腔喊道:“总督——!”
      沿途的军士纷纷随在后面,压抑的啜泣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响,最终汇成一片悲鸣的浪潮。

      秦信僵立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人群向他走过来,愣愣地看着那具几乎不成人形的焦骸,看着焦骸手中紧握的那把刀。

      刀身宽厚,形制古朴沉重,即使被烟熏火燎,他也一眼认出,那是义弟从不离身的佩刀,名震天下的霹雳刀!

      一阵撕裂的疼痛从身体里升起,眼前发黑。

      陈大夫的嘴唇在他模糊的视线中开合,他强迫自己凝神,只捕捉到几个破碎的字眼:“肋骨……断裂……二十来岁……重刀……”

      “将军!”周围响起一片悲号。

      不。

      这不是真的。

      是梦。

      是噩梦。

      不然他怎会看不清东西,听不清声音?

      胸口似乎很不舒服,他茫然地抬手按住,突然“哇——”地呛出一口血。

      “总督!!” 众人魂飞魄散,骇然惊叫。

      冯简等近卫目眦欲裂,抢上来扶住他,一边吼道:“陈大夫!快来!”

      秦信却猛地挥开所有搀扶的手,他抬起眼,凤眸红得要滴血,和衣襟上洒上的血迹一个颜色。

      视线迟缓地落到被放到地上的尸首。

      到那尸首面前只有四步,他走得跌跌撞撞,最后一步,他跌跪到尸体旁,手颤抖着摸上去。

      左臂、右臂、腿、脚……他一一地摸索过去,动作缓慢,带着异常的专注。

      众人心急如焚,都担心总督的身子,可看他一副失了神智的模样,谁也不敢贸然出声,唯恐引起他更激烈的反应。

      时间一点点过去,眼见总督跪在地上把尸体从头到脚摸索了一遍,停顿片刻,竟又固执地从头开始,仿佛除了这个,不知道该做什么,迟非晚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总督,您……在找什么?”
      这焦骸上还能藏下什么?

      “将军令呢?”地上的人头也未抬,仍在一处处地搜索,声音带着一种压制的平静。

      众人互相望望,最后裴祥光小声嗫嚅:“许是掉在火场里了?衣服都烧没了。”

      “没有将军令,怎能下定论,他是将军?”秦信突然吼出声。

      没有将军令,他不认!

      绝不!

      六航的将军令,从不离身!

      纵使所有证据都指向那残酷的答案。
      纵使这是埋在火场的最后一人。
      他也——不认!

      那人面容扭曲,血眸翻涌,胸膛剧烈起伏,看上去摇摇欲坠,已处在崩溃边缘。众人不忍卒睹,心中一片惨然。

      场上一片寂静,先前的悲咽声都被压下,只有一只傻鸟还在不知疲倦地一圈一圈盘旋,“啾啾、啾啾”地鸣叫。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片焦土。

      在满地的残砖碎瓦、厚厚灰烬中寻找一枚小小的印章,无异于大海捞针。

      “搜!”姜子循用袖子狠狠擦了一下眼,冲着军士们喝道,“场上所有东西,一砖一瓦,一木一石,全部筛一遍!便是灰烬也要滤一遍!”

      军士们齐声应“是”,转头重新扑入火场。

      ——

      梁州云山,姜六航将最后一件衣物仔细叠好,收入行囊。

      她动作很慢,思绪不觉飘远。

      从前出行,大哥总是嫌弃地把她赶到一边,亲手替她打理好一切。

      以后,都得靠自己了。

      今天是她放火后第八天,不知大哥发现她埋在地下的信没有?

      行囊收拾妥当,脸上的药水已生效,她抬手,缓缓揭下一层面具。

      999语无伦次地惊叫起来:“航航!你、你……你!你怎么长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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