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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拖后腿
研究生论文答辩后,偶苒的学校生涯也正是告一段落。张雪梅仍没有放弃让她留学生深造的事,但在专业的选择权上面留给了她。
在七月初的一天,她收到了来自斯蒂芬教授研究室转过来的一笔翻译,总数有七千五。偶苒这次翻译的总字数约两万字,按照这个价格,教授给她的费用是三百五十每千字,属于中高级笔译费用。
偶苒平日做笔译,价格一般是140元每千字,这一次替史蒂芬教授工作,初心是学习的性质,故从一开始偶苒便没有想着要收钱,也就从来没有询问过报酬问题。
现在她突然收到这笔翻译报酬,倍感意外。
偶苒给团队负责人打去电话,感谢史蒂芬教授给予她机会和报酬,随后她又给史蒂芬教授发去一封感谢信。
史蒂芬教授很快发来回复邮件。在邮件中教授表扬了偶苒出色的表现,指出来她需要继续学习加油的部分,还表达了希望未来有更多合作的机会。在段末,教授特别提出,她需要特别感谢迟恒先生,因为是迟恒促进了这一次中外的翻译合作,也是因为迟恒,他才能在中国找到优秀的翻译团队。
这笔可观的收入解决了偶苒房子未来两个月的租金问题,偶苒又从银行取出部分存款,一次性付清了半年的房租。
房东王太在自家女儿“作怪”的情况下没有涨价成功,但见到偶苒一次性付清半年的租金,王太脸色也没有太难看。
从王晓红口中,偶苒得知他们录制的《心跳节拍》很有可能不会上街。偶苒听到这个消息后,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她只是联想到或许是迟恒从中作梗,毕竟节目一旦出街,他会惹上许多麻烦。
与穆木修见面后,偶苒主动地联系了穆木修介绍给她的翻译公司,项目调度员侧身了她的翻译水平,给她介绍了几分随身翻的工作,报酬和时间都十分好,偶苒一口气全部接下来。
迟恒很忙,偶苒也很忙,但迟恒总会挤出时间与她见面,有时候两个人只是在车里面喝一杯咖啡,或者深夜在偶苒小区门口的面店吃一碗云吞面。
倘若实在没有办法见面,迟恒的短信和电话也会时常到达偶苒的手机,说的内容无非是吃饭吃了什么,在哪里吃,一会儿还有一个会,最近哪里有个好玩地方。
仿佛两人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
偶苒没有问过迟恒为什么要离开中晨保险,自己独立创业。偶苒有时候会从李笑笑口中了解到,他们富豪圈的父辈们已经开始着手,让子女回归家族企业帮忙,为日后接受事业做准备。
根据偶苒对迟飞鸿的了解,他必定也是希望迟恒回去集团帮忙,但迟恒没有这么做,甚至,偶苒没有看见迟恒与迟飞鸿有任何的联系。
迟恒与迟飞鸿的关系一直很紧张。
迟恒在偶苒家过完生日后便答应加入田径队,可就在迟恒加入田径队不到两天,校长找偶俊军谈话,让他拒绝迟恒加入田径队,并且不允许他再打迟恒的主意。
家长不让学生搞体育训练是寻常不过的事情,原因无非是怕影响学业,觉得搞体育没前途等。
这种情况下,老师只能尽人事去做家长的工作,但迟飞鸿非一般家长,偶俊军要与他单独谈话的机会都没有,更比说做思想工作。
迟恒性子倔,带着行李包住进了偶苒家,与他老爸抗衡。
三天后,迟飞鸿到校长室找校长和偶俊军的麻烦,迟恒也在旁。偶苒躲在校长室门口,偷偷听他们的对话。
他们的谈话过程文明低调,偶苒什么八卦都没有听见。谈话结束后,从会议室出来的每一个人,除了迟飞鸿,每一个人的面色都很难看。偶苒有些担心迟恒,跟着他们父子后面,一直到学校的林荫道。
那会正是上课时间,林荫道上没有行人,迟恒走着走着忽然说道:“你不让我见妈妈,我就不见了,但田径队我一定要进去。”
迟飞鸿回头看他,冷冰冰:“痴心妄想。”
迟恒突然抬起头:“你不让我加入田径队,我就跑去林阿姨那里告诉她,你根本不喜欢她,你跟她搞暧昧不过是想要拿下她手中的股权,好让你在股东大会上面拿下医疗集团的董事职位。”
迟飞鸿脸色大变,一巴掌扇过去迟恒的右脸颊。
男孩已经长到一米六几,但比起高大壮实的父亲,还是显得十分弱小。
迟恒面不改色回看着他的父亲:“我答应你,我不见妈妈,成绩会提到年纪第一名,参加国内外的数理化竞赛,还有三年后,我会去加国留学。我的条件是,你不能干涉我在学校的事情,还有偶俊军,你要保证他的饭碗和田径队的运营资金。”
迟飞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内毫无半点温情:“你的要求太多了。”
拉下一句话,迟飞鸿便转身离开。
偶苒从来没有见过父子之间会是这般模式的谈话,像电视剧里面的主人与仆人,像两军对阵时的谈判,也像奸佞商人之间的尔虞我诈。
偶苒不是一个多嘴的人,但还是没忍住偷偷告诉了李笑笑,李笑笑却露出了平日里少有的平静和冷漠。
“这有什么奇怪的,迟飞鸿他也是个私生子,他自己在他的家族里也不好过,迟恒又怎么会好过。在大家族里,勾心斗角的是常有的事,迟飞鸿不狠的话,早就被迟家人扔出去,迟恒要是想以后在家族产业里免费一杯羹,他也得学者狠心。”
偶苒惊叹了很长时间,许久她才想到一个问题。
迟恒为什么要跟他爸爸做交易,他爸爸也不是咱们校董会的人。”
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她在很多人口中,东拼西凑,加上自己的分析,得出一个结论。
学校大部分股东与迟家有这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所以迟飞鸿不需要是校董,也能对校董会产生决定性的影响。
迟恒在用自己,与他的父亲做交易。
而现在,迟恒或许也是正用自己的方式,与他的父亲的抗衡。
对于偶苒来说,她唯一能为迟恒做的,便是默默为他加油,并做好自己,不拖迟恒的后退。
**
还有一个星期便是母亲方心怡的忌日,陈杏梅额外的忙碌,金银财宝准备好了,还要准备烧猪、蜡烛。
方心怡是她的母亲,但忌日的事她从来没有操心过,以前有偶俊军操心,现在有陈杏梅操心,反正就没她这个女儿的事。
政府最近提倡绿色祭祀,打开电脑,按几下鼠标,屏幕上便会出现烧香、烧祭祀品的影像,偶苒觉得这样也挺好,环保卫生也省钱。
陈杏梅瘦了两圈,眼眶深了下去,偶苒心疼,想给陈杏梅买点什么,却也不知道买什么好。
家里不富裕,老人家多买一件衣服都是浪费钱,偶苒也不敢随便给陈杏梅买,怕她拿着礼物不高兴。
偶苒接了一个随身翻项目,是陪同二十位外国华侨参观哈墨市,这些华侨均是出生于哈墨和风桑两个城市,现在回国探亲捐款,是衣锦还乡。
他们当中有些人会听中文但不会说,有些人虽然会说会听,但很多词汇理解不了,组织方知道偶苒曾经在风桑和哈墨两个城市生活过,于是请偶苒来做个小翻译的同时也能当半个导游。
天气炎热,老人家们的热情比天气还要热,拉着偶苒和陪同的人员家长里短之余又发出无限感叹。
“哈墨市变化真大。”一位年愈七十的老人感叹:“我记得小时后,这一片,那一片,还有那那一片都是油田,现在都变成高楼大厦。”
“我们昨天去风桑市就不一样了,旧城区和以前都差不多,只是周围多了许多新区,我们还能认得,这里我们是真认不得了,变化太大了,太大了。”老人边说边摇头。
哈墨市与风桑市相距两个小时,均属于发达的一线城市,但两个城市的生活节奏和人文气息相差甚远。
哈墨市是新兴城市,从一个小渔村发展而来,靠着临海和近乎白纸的纯粹,领导人大刀阔斧地开凿发展,在短短二十几年的时间里面,小渔村成为了国际大都市。
而风桑市是一座百年大城,古时候是战略要塞,现在依然是全省的核心城市,政治文化经济底蕴极其身后。
有一位老人问偶苒:“小姑娘,你在哈墨和风桑都生活过,你觉得哪一个城市更好。”
偶苒想了想,回答:“奶奶,我觉得哪里有工作,哪里就好。”
老人哈哈大笑。
下午午饭后,大家在参观稍作休息,领带带大家到哈墨最古老的城区游览。哈墨原本就是一个小渔村,真正的旧房子很少,哪怕是最古老的玉衡街也没有剩下多少老城区的踪影。
偶苒小时候便在玉衡街长大,一直到十岁才跟着父母移居到风桑,小时候她常常从玉衡街的街头跑道结尾,又从结尾跑到街头,她甚至数过路边种了多少棵大叔,人行道上有多少块凸起来的砖块。街道两旁的包子店、点心铺、裁缝店、药店她都记忆犹新。
但现在她站在玉衡街的中心,看着周围的林立的高楼,感到自己也是这个城市里面的外来人口之一。
团里那些出生在哈墨市的老人们更是一阵长吁短叹。
小街小巷里面还是能找到几间老店铺,虽然店铺换了位置,可老板还在,店里面的装修布局也仿似当年的老铺面,老人们进去店铺尝试寻找旧日的回忆。
偶苒站在店铺门口,等待着老人们的叫唤。
“偶苒?”
身后突然传来喊她名字的声音,偶苒回头,对上一位老妇人的视线。
老人家留着一把银丝过半的短发,站在原地端详了偶苒半天。
“真的是苒苒?”
偶苒也认出了对方来,但她下意识想回避,回避之中,偶苒看见对方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上面印着药房的名字。
在老妇人热情洋溢的注视下,偶然无处可逃,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高婶。”
“哎呦,真的是你。”老人家把偶苒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扫了几遍:“你怎么在这里。”
偶苒向高婶指向了老店铺里面的客人,解释自己正在工作。
高婶感慨:“苒苒是出息了,跟你妈妈一样当了大翻译家,对了,你爸妈还好吗?”
偶苒眼神游离,她编了个谎言:“都好。”
高婶握住偶苒的双手:“有时间带你爸妈回来逛逛,探望一下我们这些老邻居,你根伯伯常常念叨和你爸下棋的日子咧。”
偶苒面青挤出一丝笑容:“好的高婶。”
高婶和她丈夫根叔两口子,是在哈墨市改革开放初期,从外地过来引进的人才,当年单位给他们分配的房子刚好在偶苒爷爷家的对面。
偶苒的爷爷是当地供电局的前局长,他们住的房子也都是单位的分配,与高婶根叔对门。
爸爸妈妈上班,偶苒便寄托在爷爷奶奶家,偶苒活泼好动,常常跑去高婶家里玩,高婶两口子那时年轻,没有孩子,便十分喜欢长得像洋娃娃一样的偶苒。
有一次爸爸妈妈来接偶苒回家,高婶替偶苒扎了一个两个丸子的新发型,还换上漂亮的公主蓬松轻纱裙,偶苒顿时像极了欧洲公主。
高婶对偶苒爸妈笑着说:“你们俩太厉害,你们长得漂亮,可苒苒比你们更漂亮。”
偶苒注意到方心怡面色的突变。那天回家后,方心怡在深夜里面,在阳台上独自一人哭了很久。
高婶留下了偶苒的联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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