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人生鼎沸里活得平凡

　　大三的暑假，林言去省文学研究院实习，开学前一星期回了趟家，胡遇说要亲自下厨。林言倚在门上，看他在厨房里手忙脚乱。
　　“停！热锅热油。”她喊停胡遇倒油的手，嘲笑说，“不然洗锅洗死你。”
　　胡遇放下油壶，哼了一声：“嗓门挺大。”
　　“不大你听不见。”林言说，她看向胡遇的左耳，胡遇只有上课时才戴助听器，平时嫌膈应，这儿左耳是聋的。她走过去，用唇贴着胡遇的耳朵。
　　胡遇缩了一下：“别闹我，炒菜呢。你就欺负我吧，啥都听不见，说什么了。”
　　林言咬他的耳垂，牙尖揉了几回，在胡遇的叫骂声中溜出去了。
　　孙珂捂着眼睛笑他们：“不害臊哦。”

　　胡遇的厨艺实在不怎么样，大家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他对此很不满：“几个意思，这么不给面子。”
　　胡崇华很不理解：“放着家里三位大厨不用，你动什么手。”
　　林言察言观色，敏锐地说：“爷爷跟人下棋，输了吧。”
　　蒋厉楠用筷子在她手背上一抽，说：“看，我怎么说来着，她一回来，没人能说小遇一句不是。”
　　“这菜口味确实不行，那鱼都没熟！”林言摇摇头，“妈，你这话不对，我最会挑他的不是。”
　　孙珂叫了一声：“哎哟喂，不是吧，鱼没熟就端上来啦。这可吃不得，臭小子，你是不是嫌我跟你爷爷命太长了。”
　　“……”胡遇砸砸嘴，“你好夸张，再去回个锅就是了。”
　　他说完夹了一大筷子的菜，放到林言碗里：“霸道总裁文里面怎么写的？虽然不好吃，但出于爱，一点都不能剩。”
　　林言：“……”

　　吃过晚饭，胡遇拉着林言去散步，俩人打闹了一会儿，胡遇郑重其事地说：“阿言，我要出国了。”
　　林言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啊？”
　　怪不得胡遇一定喊她回家，说有重要的事宣布。
　　“手续已经办好了，半个月后就出发。”胡遇说，“再没有那么多机会等着我了，这次希望顺利。”

　　夏夜来得晚，这会儿天还微微凉，天边有夕阳的余晖，难得是个有风的日子，风吹在脸上，热热的，林言笑了，问他：“去多久啊，什么时候回来呀？”
　　“两年，中途……只能回来两三次吧，机票太贵了，不能经常飞。”胡遇说完自己都笑了，“我尽量找时间来看你。”
　　林言若有所思：“钱呢？读一年得花不少钱吧。”
　　胡遇脸色凝重起来：“这次把你叫回来，就是为了……你看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林言捂着自己的口袋，“我没钱。”
　　“你有铺子。”胡遇的目光炙热，林言眼神微动，两人对视片刻，同时笑了出来，他说，“看你那样，还跟我急脸啊，钱都给你留着呢。我这两年也存了点，够用。”
　　林言锤他：“我可以赞助你两张飞机票，允许你多回来一次。”

　　这一年，他们聊到大事就扯到钱，两个人算得都挺精，身上染了不少市井气，但胡遇和林言都乐在其中，还真有点过日子的感觉。
　　胡遇在微风里望着林言，他的头发已经到了肩膀，被挽起来扎了个小揪，一看就是学艺术的。还戴了一副耳钉，是阿成送的。

　　林言这才注意到，微微惊讶：“你把助听器戴上了呀？”

　　“嗯。”胡遇声音轻轻的，喉结滚动，他攥着林言的手，手心有些汗，他问，“阿言，你还记得高考后的那个暑假吗？我们吃好晚饭，天天散步……”
　　林言：“嗯。”
　　“我每天都想跟你说一件事，但每次都觉得不够正式，不够隆重，所以拖啊拖啊，一直拖到现在。”胡遇在晚风里，在夜色即将落下的时候，问她，“林言，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我们可以谈恋爱吗？”

　　胡遇说完便沉默了，他安静地等着。林言的心跳像鼓点一样，她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胡遇引导着她做深呼吸，等林言平静下来的时候，他才继续说：“谢谢你陪着我长大。我们天天在一起，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但还是走了很多弯路，今天，我想正式邀请你，陪我一起走下去，走同一条路，你愿意吗？”

　　胡遇要用双耳，清清楚楚地听林言说好。他捏了捏林言的掌心，看见林言笑了，听见林言说：“我暂时还不愿意。”
　　胡遇：“？？？”
　　他有些急了：“什么意思啊？”
　　“字面意思啊。拜托，大哥！”林言松开手，“你都要去国外了唉，在这时候跟我表白，让我等你两年啊，过分。”
　　“不是，不是这样的，这不对。我们，我跟你……那是表白不表白的事吗？咱们不就差一句正式的话吗？你不愿意？”胡遇再次确认。
　　“对啊，我暂时还不愿意。”林言强调了暂时。
　　胡遇不开心了：“暂时又是什么意思啊，你还要吊着我啊，你不愿意，那你睡我的床，你亲我，你还对我……做……做那种事，你才过分吧。”
　　“什么东西？什么那种事，你不要乱说好不好。”林言也急了，打了他好几下，说，“你不乐意，你拒绝啊，你又没喊停。”
　　胡遇脸上挂了好几道黑线：“林言，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快答应我，快点。”
　　林言甩手：“我才不，谁让你之前对我那样啊，恨不得把我推西伯利亚去。”
　　胡遇咂嘴：“啧！哪能这么算啊，那你要这么算，我也得往前推……”
　　胡遇在林言的眼刀下噤声：“好好好，今天不愿意，我明天再问，明天不愿意我后天，问到你愿意为止。”
　　林言挑了挑眉：“看你诚意了。”

　　林言和陈梦说起这事，陈梦直摇头：“臭情侣把戏。”
　　她对唐晓婷和斯琪说：“晓婷，斯琪，来，和我们林老师学一学御男术。”
　　俩人居然真的搬了凳子过来，洗耳恭听。
　　“……”林言摊摊手，“别闹。说到这个，斯琪，你和唐宇哲，嗯？”
　　斯琪属于自投罗网，被陈梦擒住了没法逃，只好坦白从宽：“已经没联系了。”
　　“什么？”陈梦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你怎么脱单分手都偷偷摸摸的。”
　　“啊呀，不是啦梦梦，我们俩都没正式在一起，就……顶多是暧昧吧，天天开黑是这样的啦。”斯琪说到这还有点感慨，“其实我大一那会儿还挺喜欢他的，可能人家只想和我打游戏吧。”
　　陈梦：“算了算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看看能不能找几个男人给你玩玩。”
　　“我靠，真的嘛梦梦总……”斯琪话锋一转，“言言，你要去干嘛？”
　　林言从他们中间坐起来：“不好意思啊姐妹们，我哥今天过来。”
　　“大晚上的过来干嘛？过夜是吧！”陈梦跳起来，林言急忙安抚：“您息怒，听小的解释，他明天去国外了，所以……”
　　陈梦、斯琪和唐晓婷盯着她，林言举手发誓：“放心吧，相信我的人品，我绝对不会起色心，绝不会与他做□□之事。”
　　“……”

　　胡遇将行李拖进门，就被林言摁在了墙上。
　　林言垫着脚去啃他的脖子，留下星星点点的痕迹。胡遇掐着她的腰，转了个身，两人交换了一个很长的吻，分开时各自喘气。
　　胡遇的额头抵着她的，问：“要不要跟我谈恋爱啊？”
　　林言笑出声，舌头轻轻一勾，拭去他脸颊的汗：“不谈。”
　　“你就馋我身子是吧，问你就不谈，一见面就扑我。”胡遇将手伸进衣服里，掐她腰上的肉，林言痒得乱跳。
　　“错了错了，你松手。”她笑得大汗淋漓，见胡遇眼神幽暗了起来，指了指头顶，”先开空调。”
　　胡遇撩她的衣服，问：“然后呢。”
　　“然后你去洗澡。”林言抵着他的手，脸发红，眉眼一挑，“然后睡觉。”
　　“怎么睡？”胡遇问。
　　“盖上被子，给你讲小红帽和大灰狼的故事。”林言总若有似无地蹭着他，胡遇将t恤一脱，压着她亲。

　　林言跳上来，缠在他身上，俩人晃呀晃的，倒在床上，胡遇撞了一下她，说：“还闹不？”
　　林言作投降状：“不闹了，快去洗澡，一股汗臭味。”
　　胡遇又蹭了蹭：“没力气了，好累。”
　　“啥都没干呢就累。”林言脱口而出，紧接着叫了一声，胡遇威胁她：“你还来？”
　　林言亲了亲胡遇的耳朵，在他右耳边轻轻说：“要不我给你洗？”
　　林言因为这一句调戏，出事情了。
　　她被胡遇压着双手欺负，胡遇一遍遍问：“你答不答应。”
　　林言颤抖着说：“答……答应。”
　　胡遇才松开她，认认真真地又问了一遍：“阿言，说真的，你愿意……”
　　“我愿意，我怎么会不愿意，我一直在等你……”黑暗里，林言抚着胡遇的脸颊，说，“我等你想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瞻前顾后，不反反复复。”
　　胡遇亲着她的眼睛，手指在她的皮肤上画圈，时不时戳一下，过了很久，才问：“可以给我吗？”
　　他们在黑暗里对视，眼神都很疯狂，林言攀着胡遇的肩，说：“我的身体、灵魂、生命……只要你想要，都是你的。”

　　这是她今晚说的，最后一句完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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