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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宫内夜宴上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了。
空气中似有似无飘过的酒香和高台上跟着丝弦乐器依然舞动身躯的舞者却提醒着刚刚这里经历了一场纸醉金迷的盛宴。
宫人们还在继续搀扶着喝醉的官员前去已经准备好的宫殿内休憩。
程泽立在原地看了眼离高台最远处的那张案几。
案几上现在空无一人,可他却清楚的记得,刚刚坐于这里的人是林相和他的幼子。
只是在开席没多久就只剩下了林相一人了。
“程大人,眼下已经忙的差不多了,醉酒的贵人们内务府已经派人去通知家眷前来接了。”身旁突然传来一位小太监的声音,他低着头小声的说着。
程泽一下子被打断了思绪,收回了目光。
看到来人却是下意识的问:“你们是方才就在旁边一直伺候的么?”
小太监以为禀告完之后程泽会颔首放自己离去,未曾想到还要问题问自己,微微愣了一瞬才点了点头。
程泽看他点头后才复又开口:“可有贵人提前离席?”
许是晚宴的人过于多了,他刚刚又是在另一边随侍,所以这会没太想的起来。
过了好一会才摇了摇头,一脸歉意的看着程泽弯腰说着抱歉。
点头放任他回去之后,程泽又在风中立了一会才转身往外走。
宫宴是在御花园举行的,御花园的最中间是人筑的高台,高台对面就是皇帝的主坐,而花园外面一圈做了水榭,程泽要从这里出去就要过连接水榭的石桩。
他刚刚踏上石桩,身后就有人将他唤住了。
……
刚刚出了宫门,就见金风已经驱着马车停在了宫门前。
他倒是没有立刻上车,而是在旁边看着金风,不言也不语。
“大人?可是有何不妥?”金风被他看的有些没底,思忖着自己有无行错事,最后到底没想明白的他还是张口问了程泽。
“你今日送那郡主府的图纸回去的时候,她有没有说些什么?”
一说图纸,金风就明白了。
只是……拿到图纸以后还没来得及回去,他就被叫去做别的事,最后图纸是经由谁带回去的他也要想一想。
一看他的神色,程泽还有何不明白的。
“东西最后是被谁带回去的?”
“呃……当时场面混乱,属下也是一时想不起来。”他埋着头不敢看他,腹诽着接下来应该怎样解释的时候。
程泽上车了。
一阵风轻飘飘地从金风身旁掠过,一回头见程泽已经端正地坐在了车里。
金风此刻只有一种感觉,大人的心情不悦,似乎还和自己有关,为了避免引火烧身,他只能闷不做声。
当马车不疾不徐地回程府的时候,已经接近子时了。
下车后他一如既往地直接去了立雪堂,一进院落就明显觉得不对劲。
往日里,不管自己回不回来,多晚回来,廊檐下的两盏灯都会亮着,再不济,主屋内的小灯也会一直亮着。
一开始他以为云芬芬是算着时辰去换烛,也曾告诉过他不必给自己留灯。
哪知她却说:“大人在外奔走,本就不易,若归家来面对一屋子的黑寂,岂不落寞?”
言下之意就是会继续这样下去了。
程泽没说话,只是怔怔得望着她,她眼见程泽没有继续说下去,也就当他是默认了这个行为。
只是最后他提了一句,只需点一次烛就可以了,灭了不必再加。
其实他是害怕她因为心里惦记着这事,而一整晚都睡不好。
索性最后她还是点了头。
习惯亦是一个可怕的东西,这些日子以来,他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心里潜移默化间已经习惯了她的这种无声的关心行为。
可今日的气氛却越发的不对。
不仅廊檐下面的灯笼黑漆漆的,书房里也没有烛火。
他回主屋内拿了火折子,径直向书房而去。
当漆黑的书房内燃起一捧烛火的时候,整个院子才像是有了点人气,不至于像方才那般死气沉沉。
等他举着烛台行至书桌的时候,才恍觉为何会觉得气氛不对。
本应放置她临的字帖的地方,放了一张他熟悉的东西。
是今日他亲自去工部取来的图纸,而现在这张图纸正端正着摆放在他的书案上,说明了什么?
院子里面没人,夏日的夜晚只剩明月和虫鸣声在外。
窸窸窣窣的声音,叫的他本有些浮躁的心情竟意外的平静了下来。
寂静的书房内,连烛火都不曾发出声音,他坐在桌前就这么看着桌上的图纸,却又像在透过图纸看别的东西。
顾明知离开那会说的话陡然撞进了他的耳里,他无意间告知云芬芬自己和平宁之间的关系,又刚好意外得说了两人在画舫内发生的事情,可云芬芬似乎就像他说的那样,有些……无动于衷。
一直在屋内做了良久,直到烛火快要燃尽的时候,他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样,起身直接往屋外走去。
在稽县的宅子里,云芬芬是住在程泽所在主院的后罩房,虽然只有她一人住,可那屋子实在太小太闷,程泽进去过一次,除了觉得狭小之外,还觉得灰暗,不似一个女子应该住的地方。
是以,来了上京之后,程泽便让她直接住在了偏房。
立雪堂本就很少有人踏足,钟叔又是知道个中缘由的人,自然也不会多嘴说出去。
偏房比之后罩房宽敞许多,白日里阳光照进来,整个屋子亮堂堂的,只要有太阳的日子,云芬芬白日里都可以不用点烛,直接在屋内就可以写字。
今日时辰已经很晚了,偏房的灯早就灭了。
只是屋内的床榻上,睡着的人依然睁着黑黝黝的一对眼眸,还伴随着均匀的呼吸声。
夏夜里本就热,她还偏把被子盖过了头,一动不动,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不时还要翕开一些小口进行呼吸。
靴子踩断枯树枝的声音在黑夜里的虫鸣声中不甚明显,那掩在被子里的人自然是听不到。
“笃笃笃”。
敲门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突兀而又随性,至少听得出主人的心绪是很平静的状态。
只是在第一下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倒是惊起了屋内的人。
床榻上那座原本拱起的小山,突然被人从里面掀开,由于睡觉而拆散的头发此刻正服帖的垂于脑后。
她循声望向声音的来源,觉得这个场景是如此的熟悉。
又是在晚上,又是和他住在一个院子里的晚上!
似曾相识的感觉,却是不曾相识的心情。
她不是不知道来人是谁,也大概能猜到他又是为何而来。
刚刚混沌的脑子里想的事情,突然一件件的闯入了脑海里,接着是顾明知和带回图纸的人所说的话,她很难说服自己不去想。
她现在就是不想见他,对!就是不想听他为自己开脱的话。
说服自己以后,她又看了眼外面,重重的努了努嘴。
于是装作没听到的一般,又钻进了被子里。
人在气头上,动静难免会有些大,尤其是在如此安静的夜里,想不听到都难,刚才盖被子的声响就这样传了出去。
诚然外面的人听到后自然会有所反映,于是,敲门声又响了起来,只是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程泽若是这时都还不能发现问题的话,别说在官场,以后想在这侯府行走都甚是不易了。
“我知道你没睡,你先开门,我有话对你说。”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她就是不说话,徒留他在外面枯等着,只盼着没得到回应的他一会就能离开。
好在这侯府的门闩不似那稷县后罩房的那样年久失修,而且他程泽此时若是敢乱来,破门的声响肯定会惊动府内的其他人。
她赌程泽不会去冒这个风险来做出这种有损体面和官威的事情。
所以云芬芬也就心安理得的放宽心继续在被子睡大觉。
果然,屋外的敲门声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停下来。
可奇怪的是,声音消失,云芬芬的心里却并未觉得开心,而是觉得有些失落又带着些酸涩,明明刚刚都不想听到的,现下听不到了却产生如此怪异的想法。
她甩了甩头,将那股念头使劲甩了出去。
刚刚有所动作,却无意中感觉到自己的床幔动了一下。
因为她的床幔厚重,风轻易吹不动,一旦被吹动就说明风很大,或者是直接被人掀开。
有了这个认知,她心下一沉,想到在稽县遇到的夜袭的事,连忙推开盖在头上的被子。
新鲜的空气刚刚钻进来,她就被一个黑影给禁锢在了床上。
那人直接从床边跨了上来,直接将她连人带被困在了怀里,双腿还很体贴的跪在两侧承受着他自己的身体重量,没直接就往她身上压。
本想大声呼救的她,在嘴上被覆上那熟悉的手掌时,顿时偃旗息鼓,闷闷的在黑夜里偏过了头撅起了嘴。
但是身上的人,见此情景却是轻笑一声。
刚刚还离得有一点距离的脑袋,慢慢凑近她的脸,问:“刚刚我敲门没听到?还是你故意不开门?”
他贴着她的耳朵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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