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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师会议
路浓和游侠来到会议室的时候，另外两名mini的主策和四名导师都已经到了。
水星和沸点都和各自的导师坐在一起，游侠到了会议室之后也没有和路浓多说话，而是径自在赵绫手边找了个空位坐下了。
路浓看到游侠如此行动，大概清楚了为什么会是他来喊自己来开会——按照他们两人的过节，游侠应该会对这份差事感到非常不情愿才对。
但是如果这件事是赵绫指派的，一切就都变得合理了起来，赵老板并不知道他们两人的过节，只是让自己的学生去喊人而已。
想到这里，路浓觉得有点喜感，却不好在面上表现出来。
路浓看到林息晓身边空出了一个位置，于是便从善如流地坐了过去。
林息晓的表情也似笑非笑的：“没起什么冲突吧？本来我想去叫你，不过被老赵抢先了。”
路浓低声道：“没什么事。”
赵绫：“不错，人都齐了。今天的内容很简单，主要就是确认一下四个项目的进度，免得你们在中期评审的时候出洋相。”
“《星潮》先来吧。”
路浓没想到会第一个被赵绫点名，条件反射地看向林息晓，后者则温声说：“没事的，就按照你的想法来。”
路浓打开PPT：“我们项目的系统和设定的相关性较强，所以我会从剧情设定切入。”
“《星潮》的主人公是外神的分灵，是外神安插在地球上的楔子。他以人类的身份长大，‘外神的圣骸’使他具有神的部分权能，这使他能够‘借用’其他伙伴的异能，而技能的数值取决于和伙伴的羁绊值。”
希尔打断了路浓的讲解，这位穿着颇为英伦风的成熟女性是《献给蓝星的花束》的导师，也是《破晓之歌》的主美。
她用指尖理了理微卷的长发，“颂者同学，我想知道，你的可操控角色是只有主人公吗？你说主人公可以‘借用’其他角色的能力，意思是其他主要人物只为主角提供技能，但是不可操控吗？”
路浓：“不是的，其他角色也是可以操控的，他们有属于自己的技能组。当主人公进入和伙伴的‘共调’模式之后，就会额外获得伙伴的技能，这个技能并不是全盘复制，而是会基于主角的数值和羁绊值发生变动。”
希尔点点头，“我理解了。”
路浓继续往下滚动PPT，“《星潮》的主题是‘Only Connect’，主人公与不同阶级、出身的伙伴在诸神凋零的末世相遇，在冒险中一起对抗被污染的神明。我们的核心战斗系统‘共调’，是基于和伙伴之间的羁绊值进行数值成长的系统。”
“简而言之，主人公和伙伴之间的羁绊值越强，所有角色的综合战力就越强。”
Seed一脸了然，“这个主题就很RPG，一看就是伊甸的风格。”
林息晓双手一摊，“可不能乱说，我这回仅仅参与了美术的部分，系统核心都是小路他们自己设计的。”
Seed：“好吧，那我修正一下，一看就是你会喜欢的风格，你和自家项目组的调性很合。”
路浓挺喜欢林息晓对自己的新称呼，这让他的语调莫名都轻快了起来。
“在第一张图叫做隐灰镇，正如我在宣讲会上所说的，我们没有保留《天堂2》中的箱庭式地图，整个小镇都将是开放式的无缝地图，支持玩家进行自由的探索。”
“接下来我会播放一段实机演示，因为部分资源还没做好，所以暂时用了一部分《天堂2》的素材。”
身着褴褛的披风的主人公在残损的废墟中遇到了一群被污染的鸽子，它们发出诡异的鸣叫声，身上长了两对翅膀，移动速度极快。主人公的武器是剑，即使是跳跃攻击也很难攻击到飞行的鸽子，于是和伙伴“吟羽”进入了共调状态。
主人公与吟羽击掌后错身而过，主人公褴褛的披风随之改变形态，成为了一件飘逸的白色外衣，单手剑也随之改变形态，成为了弓箭，长按目标就可以进行瞄准，很容易就锁定了狂化的鸽子并将它击杀。
演示结束，路浓关闭了系统。
赵绫两手一拍，发出几声清脆的响声，“我得承认，你们实现得不错，这个效果比我想象地要好些。”
正当路浓松了一口气时，赵绫却继续说：“但是如果你们坚持做这个系统，我在最终评审仍然会一票否决。如果能把角色做成付费抽卡的模式，我大概能在商业化的方面多给你们一些分数。”
“虽然为了对角色的爱付费是非常小众的付费模式，比起买断制却还是强一些。”
正当路浓想回答时，林息晓却抢先一步，“不可以，共调系统是有其完整的形态的，即使只是少了一名角色，战斗体系在后期强度也会大大削弱。《星潮》在日后并没有持续更新的打算，果做成付费的话，意味着一部分玩家没办法体验到完整的共调系统，那意味着无法打通主线剧情。”
“一款RPG，如果连通关剧情都有困难的话，在玩家中的风评可想而知。”
赵绫叹了口气，“息晓，你不是死脑筋的人吧？如果缺少角色会让强度变弱的话，降低Boss难度不就可以打过了吗？希望得到全部角色的人在此基础上继续付费就可以了，这样，除了对角色的喜爱之外，玩家还多了一项增加强度的动机，一举两得。”
路浓：“但是主要人物的羁绊剧情是一个整体，如果拆分开来，意味着我们卖的是一个半成品。”
赵绫语气冷了下来：“这么说，你们还是坚持做买断制？”
林息晓对赵绫突然急转直下的态度不知可否，似乎他的反应在他的预想之中，“毕竟《星潮》一开始就是这么规划的，破坏了它的核心，那就不是《星潮》了，而是其它的游戏。”
赵绫转头：“下一个吧。”
第二个演示的是水星的《献给蓝星的花束》。
《献给蓝星的花束》的剧情是，女主人公是蓝星的女主人，但是蓝星因为不明原因生命凋零，女主发现来自其他星球的带有生命之源的“花束”可以为蓝星恢复生机，于是她作为星球的主人踏上了寻找“花束”的道路。
她游历了众多星球，在不同的星球攻略不同的男主，中间有约会剧情和共斗剧情，主要玩法卖点在于双人共斗。
赵绫：“从你的演示来看，可控的角色只有女主角，而被攻略对象都是自动战斗。你觉得，男主的战斗如果用AI的话，玩家参与感会强吗？”
“希望可以考虑一下这个问题。”
希图和水星小声讨论着什么，似乎这一点确实是比较棘手的问题。
接下来演示的是是《德瓦卡之战》和《希图》。《德瓦卡之战》的系统几乎已经完成了，因为战场就只有那一个地方，就是可操控的角色还只有一名。《德瓦卡之战》作为一款moba游戏，问题主要在于市场方面，moba类的游戏已经趋近于饱和，强行挤占这条赛道对于巴别塔来说是一招险棋。
moba类的游戏的社交性强，在国内很大程度上依附于社交平台，而巴别塔是纯粹的游戏起家的公司，在这一点上处于天然的劣势。
至于《希图》，游侠的团队在短短的时间内，竟然真的搭出了一个网游的框架，场景中的模型精度也很高，令人不得不对其项目组的产能叹为观止。
但是，正是这些高精度的模型，让游侠原本放言要登陆全平台的豪言遇到了瓶颈，这些内容，如果要强行移植到手机里，那买得起可以玩《希图》手机的人可就寥寥无几了，这和游侠最初扩大受众的目的背道而驰，如果真的要坚持全平台，那么就不得不牺牲掉一些模型的精度。
赵绫：“好了，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希望中期评审的时候，我可以看到大家的改变。”
赵绫在说到“改变“这两个字的时候，视线有意在路浓身上扫了一眼，路浓也感受到了。另外三个游戏都是在国内较为成熟的商业模式，需要改进的地方都在于机制和优化等等地方，只有《星潮》是在付费模式上和赵绫的方针存在冲突。
赵绫离开后，游侠走到路浓边上，“做一个注定没法立项的游戏，我挺佩服你的执着。”
路浓对此人话多的印象变得更深刻了，但是他现在懒得辩论，“我不这么觉得。”
游侠拉长了语调：“噢，不错，勇气可嘉。但是赵总的态度应该很明显了，如果把付费模式改改，没准你还真能和我们较量一下。”
路浓不为所动：“我们各自专注自己的项目就好。”
游侠语气轻快，俨然一副占了上风的模样，“行，我也回去忙了。期待中期评审和你见面。”
看着游侠离开会议室的背影，路浓叹了口气。这位留美高材生从入职到现在一直执着于跟自己分个高下，应对这位属实很耗费精神。
“别放在心上。”
路浓抬头，却看到林息晓站在会议桌边上。他明明记得林息晓跟着赵绫一起出去了，刚才会议室里应该只有自己和游侠才对，如果林息晓也在场，游侠大概是不敢自信地说出刚才那番说辞的——好歹林息晓在《天堂2》里还是他的领导，在他跟前贬低《星潮》也太没眼力见了。
“本来想在门口等你一起走的，结果等了半天不见你出来。”林息晓说道，“把竞争心放在作品上就好，老赵他们的话不影响我们的内核。”
“嗯。”
林息晓：“有个问题，我很想知道你的答案。”
“什么问题？”
“你觉得游戏是艺术品还是商品？”
路浓知道林息晓这话的隐含意思，这个问题的答案几乎决定着一名策划的价值观，而针对这个问题的倾向性，将会导向完全不同的游戏类型。
“从现实角度来说，是商品。但是对于我个人而言，是艺术品。”
林息晓轻笑：“教科书式的策划答案。”
两个人相视一笑，其实两种答案并不总是矛盾的，因此并不需要选择某一边。
如果对作品自信的话，为什么不对玩家也自信一些呢？如果整日囿于统计算计付费性价比，而代价是舍弃核心玩法的话，玩家又如何会认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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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Only connect.——《霍华兹别墅》卷首语，来自E·M·福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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