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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灯许愿
大皇子感到腿窝被狠狠踹了一脚,他没怎么学过武艺,头上连身子一起套住的布袋又撕扯不开,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栽倒在地。
“啧,不中用的很。”
刻意压低的嗓音在大皇子耳里听着有几分讨厌的熟悉感,又听那声音热情招呼道:“快来锤他,想怎么锤怎么踹,任凭处置。这平日好吃好喝身板也结实,又有二两肉在身,不用怕打坏了。”
这说法,颇有种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架势。
大皇子:“......”
又听见不远处一阵脚步,大皇子感觉身边又靠近了一人,然后腰窝被迅速踹了一脚,他身子歪斜一下,还好没腿窝那记重,在承受范围内,大皇子松口气。
他试探道:“若是要钱,我可以给你们。”
又听那可恶的低沉声音道:“你这踢的不重,瞧他还有力气说话。看,像我这样才行——”
话音刚落,大皇子就感到刚刚才被踢过的腰窝又是一记飞腿,这次是实打实的力气,踢得他疼得冒汗,半天说不出话来。
可他到底是皇子,再说不出更丢人的求人的话。
“怎么样?”那声音得意洋洋,刻意伪装的音调也有点飞扬。
“那踢这里呢?”
一个同样压低了嗓门的女音道,然后大皇子就感到有一只浮空的脚轻轻点在自己身上,似在打量合适下脚的位置,她辗转犹豫,最终停在了自己下半身、某个不可言说的位置。
大皇子惊恐万分:“姑娘饶命!不知何时得罪了姑娘,我在这里诚心赔罪。”
这姑娘力气虽然不大,但目标是那个位置的话——
他怕啊!
“这种事情我来!”萧奕轩看不下去了,觉得那位置碰一下都污了林云熙的脚,于是自告奋勇要求做替换。
林云熙让开位置,做了个口型让萧奕轩注意分寸,毕竟他们以教训为主不能真把人打坏了。
萧奕轩比了一个放心的手势。
萧奕轩脚只轻轻碾了几下,大皇子就哀嚎连连。
他全无皇子形象,夹着腿,滚在地上哀求:“求求你们,饶了我吧!”
萧奕轩收回脚,踹了踹半死不活的大皇子:“求饶要拿出诚意才行哦,我们不为难你,学几声狗叫吧。”
林云熙听着想笑,没想到萧奕轩还有这主意,不由给他比了一个大拇指,激动的萧奕轩又踢了一脚大皇子。
可惜大皇子看不见,若是他知道,定会破口大骂——
你激动和踢我,有联系吗?
麻袋里,大皇子死死地咬着牙。
他朝堂内外得罪的人是不在少数,但敢直接犯到他头上的,
没有。
难道是这几日在花楼里起冲突的那些帮纨绔子弟?
可他不能说出自己的皇子身份,若说了,就算那两个夜叉打手被吓跑了,他也里子面子全无。
当下,只能忍辱负重,待他出来后仔细调查,再教教这些狗眼不识泰山的家伙怎么做人。
大皇子从嘴缝像吐泡泡一样,轻得不能再轻地叫了一声“汪......”
外面,萧奕轩在林云熙指认是哪只手捏伤了自己的手腕。
林云熙指右手。
萧奕轩便一脚踩在大皇子右手上,像踩什么垃圾似的狠狠碾磨,脚下骨指发出坑坑卡卡骨头错位的声音,大皇子惨叫着去拿另一只手试图掰开萧奕轩的脚,但任凭他怎么努力,那脚就算纹丝不动。
“叫大声”萧奕轩冷冷地说。
大皇子他屈服了,呜咽地叫得更大声:“汪汪汪——”
萧奕轩这才作罢,又对着大皇子身上胡乱踹了几脚,还特地冲着大皇子的脸虎虎生威地挥了几拳,眼窝子也来个对称。
他正准备再想点法子折腾人,却发现底下的人不吭气了。
林云熙:“不会......死了吧。”
萧奕轩的力气有多大她是不知道,但看这打人的架势以及大皇子的惨叫声,之前都是守法公民的林云熙有点怵。
“哼,我下手有分寸,都是皮肉伤,这货是吓晕的。”萧奕轩不客气地把麻袋扎上口,坏心地丢到巷子角落的垃圾堆里。”
“我送你回去吧。”
林云熙点头,她最后看了一眼大皇子在的位置,那麻袋斜斜歪歪,也不知里面的人是如何姿势躺的,怕不是第二天还会落枕。
路上,各大摊铺已经收了摊,街上也没什么行人,只有墨色的护城河里星星点点飘了几只河灯,就像夜空中照亮黑暗的一盏盏明灯。
有一个阿婆还在卖河灯。
“来两个纸灯。”
萧奕轩豪气掏出一个银络子,他顺便解释:“我看你朝这边看,应该是感兴趣吧。感兴趣就放,我们又不缺银子。”
阿婆笑得脸上多了数条褶子,眯眯眼透着慈祥,林云熙只得跟上。
萧奕轩没有解释的是,这河灯向来没有一个人放的说法。要么一家人阖家欢乐地来这里许愿,要么一男一女互诉衷情后来这里祈求。
他没想那么多,但看林云熙朝这里望了一眼,就下意识想带她来。
河灯是先点好的,暖光色的烛火在里面飘飘荡荡。不知是不是阿婆放了什么香料,林云熙感觉能从中闻到一股淡淡的栀子味道。
栀子花开,清香萦绕。
“你先来写字。”萧奕轩沾好毛笔递过来,林云熙不太会抓笔拿的歪歪扭扭,还是萧奕轩帮她纠正了一下用笔姿势。
“食指和拇指先捏住毛笔,腕骨悬空,手臂要有力气。”
他教了一半,叹口气:“你说说你,刺绣也不行,毛笔也不会用,时不时还全副棱角,真像个乡野出来的疯丫头。”
林云熙瞪他:“这叫进步空间很大懂不懂?而且没记错的话,二殿下你虽声名远扬但评语没一句是好的吧。”
萧奕轩捧腹大笑:“你说得对,王八配绿豆,天长地久,正正好。”
林云熙没听出来话里的意思,只觉得哪有这么傻的人,自己称呼自己是王八。相比之下,绿豆小小的,还是很可爱的嘛。
纸张展平,林云熙把萧奕轩推得远远的,不让看。
一是字丑,二是这心愿不可为外人道。
然后,她专心致志提笔写下两个字——回家。
写完一转头,嘿,萧奕轩那毛茸茸的大脑袋正凑在旁边。
“你!”
林云熙气恼,早知道胡乱编一个愿望了,这厮她早就该知道就没什么君子风度。
萧奕轩见林云熙恼了,忙举手投降:“先说好,我就算凑过来但没看啊。”
林云熙面色稍缓,萧奕轩这人性情高傲,是不屑于撒谎的,他说没看那就当是没看。
可林云熙不知道,再高傲的人也不一定句句是实话。
她把心愿纸一层层对折,直到折不动了变成小小一个方形,一脸谨慎地塞进河灯里,深怕萧奕轩再看。然后笔递回去,冷淡道:“该你写了!”
萧奕轩大大方方接过笔,宣纸直接摊开到林云熙的面前,笔走龙蛇,整个人都似乎在说一句话——
瞧,我多大度,写的内容随便看!
林云熙见他毫不遮掩,也没走开,把他写的每个字都瞧了去。别说,萧奕轩字还挺好看的,刚毅遒劲,她还以为这位常年不去上书房的主写出来的字都是软绵绵毫无棱角的。
再对比自己那狗爬似的,大小不一的毛笔字,王八配来绿豆也难以说出口啊。
其实她钢笔字挺好看的,秀气文雅,林云熙有点想练毛笔书法了。感觉自己不能被就这样小瞧了去。
那头,萧奕轩已经写完,他一笔一划很是入神,写得虔诚——
愿心系之人,平安喜乐。
他只把纸折了一道,抬手塞进旁边的那个河灯里。
阿婆在旁边提醒道:“可以放河灯了。”
这里河畔很低,没有护栏,放河灯需要蹲下身将灯递到水面上去。林云熙挽了衣袖正要蹲身,却被萧奕轩轻轻拦了一下,他接过林云熙手中的河灯:“我来吧,你看着便好。”
左手提着自己的,右手端着林云熙的。他两只手一起将灯放到水面上,粼粼的水面缓缓扩开波纹,印着漫天星籁,印着烛火灯光,印着两个人。
气氛恰好,林云熙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一句话,
愿望本身也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陪着你熬夜许愿的那个人。
哎,在想什么呢。林云熙挥挥头,她觉得自己是困了,便打起精神转移了话题问道:
“这是祝愿贵妃娘娘的吗?”
原书里婉贵妃是今年中秋中毒过世,但之前系统说过萧奕轩的结局线被提前了,她有些担心,感觉会不会婉贵妃的中毒事件也要被提前。
但这些问系统是问不出来的,这些担忧也不能告诉别人,只能放在心里自己留意。
林云熙想的认真,也没有注意萧奕轩其实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看着林云熙,墨色的眸子透着专注,反问道:“那你呢,‘回家’是回哪个家?宁州的,亦或是苏府的?但我看,都不是吧。”
林云熙一惊,她没想到那愿望纸里的内容还是被萧奕轩瞧了歌去,没办法反应她下意识就慌张避开眼神。
萧奕轩没错过林云熙的眼神,肯定了心中想法,继续盘问:“宁州你已无双亲,不能为家。苏府你将将住满三个月,又只是和府上沾有亲戚之边,亦不能为家。你是想......”
“别说了。”林云熙捂住脸,萧奕轩的话如同将层层剥开的洋葱摆到了自己面前,提醒着林云熙她在这个世界独己一身。
萧奕轩咽下口里最后一句话“你是想早日成婚吗?”
他敛去嘴角一直挂着的微笑,喉头滚咽,不知所措。因为他看见林云熙捂住脸颊的手缝里,一滴滴的泪珠滚过。
“对不起。”萧奕轩低下头,声音有些艰涩“我不该看的。”
虽然不知原因。
但他觉得是自己过分了,林云熙明摆着不想被知道的事情被她挖了出来,还摆在面上问。
把姑娘都给问哭了。
真是该死。
“你可以打我。”像刚刚打大皇子那样。
萧奕轩干巴巴道。
林云熙背过身,摸了一把眼泪,虽一时失控但她调节的很好,神色很快又恢复平静。
“没事,我也看了你的。算是扯平了。”
“那不一样。”萧奕轩难得在这件事上执拗。
林云熙转过身,对着的就是他认真到极致的神色,她心里突然不气了,感觉被看到,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算作补偿。”
她扯出一丝微笑,眼里重新染上光,把萧奕轩看得有点痴了。
“好。”他飞快接道。
林云熙招了招手让萧奕轩眼睛一亮,将头放得更低,她倏忽贴上萧奕轩的耳廓,两人都屏住呼吸,好像能听见对方的心跳声一样。
一下、又一下,震动着胸腔。
萧奕轩听见她轻轻地问自己:
“二殿下,你想当皇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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