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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助
熙容继续厉声斥责道:“你知不知道,爸爸从江右回县里,一直只拿六成的工资,一个月不到一千元钱。因县里经济不好,医药费也不能报销。所以,爸爸不敢多住院。上次住院的钱,妈想办法送出了几百元钱的礼,单位才给报了三千元,又全部寄给你了……”她说话时,由于太激动,声音在打着颤。
“熙容,对不起,这些事我还真的不知道。你知道的,我们刚买房加装修,花了不少钱,每月还要供楼,手上真的没有多余的钱……”熙若心中万分憋屈,极力反驳妹妹的话道。
熙容不等她姐说完,就厉声斥责道:
“不要再向我叫苦啦,这些我一个都不想听。你们不会也像老家没良心的叔叔一样吧,到这个时候,还打电话向爸妈要钱,一个要钱修宗祠,一个要钱给小婶治眼睛。我只问你一句话:是房子重要,还是老爸的命重要?!没钱就把房子卖了……”
熙若听了妹妹的话后,不禁心痛莫名,为父亲的病,也为自己的无能。妹妹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也最得父亲宠爱,对父亲的感情也无疑是最深厚的。她完全能理解妹妹此刻的感受。
她和许琛还在为这个月的供楼款发愁,现在妹妹熙容又来逼着他们卖房。父亲治病正等着钱用。要到哪里去筹钱?难道他们真的到了山穷水尽要卖房的地步吗?这日子怎么往下过?
熙若接完电话后,感到心灰意冷。她满怀心事地回到会议室。
她走进会议室时,发现会议的画风发生神奇般地改变。罗虹课题组的每一个成员都正在开怀大笑,笑脸上绽放的喜悦是发自内心的。其他课题组的成员脸上也挂着微笑,但神情复杂。
接着,大家又一起热烈地鼓起掌来。她只好拍着两手跟着鼓掌,但不知究竟是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魏总摆摆手,等大家安静下来,开口说道:“刚才,小方出去接电话,现在可能被搞懵了。现在我重新宣布一次,由罗虹组长主持研发的××××××项目,刚获得省科技进步二等奖。公司决定,月底将对所有参与项目的人员进行奖励……每一位组员奖二万元。”
熙若听到最后几个字后,前一刻还冰冷的心,瞬间被狂喜击中,激动得不能自已:真是天助我也!
月底,公司兑现了奖励,暂时化解了许琛夫妇的燃眉之急。
他们还了当月的房贷后,又为方父买了三千元的进口护肝药,然后将剩余的钱寄给了方母。方母说,近一年来,熙容每个月一发工资,就寄钱回家。方母担心熙容所剩无几,连吃饭的钱都不够。熙容却说她工资涨了,让方母不用担心。
**
教师节那天,熙若打电话回家,向母亲致以节日问候,却意外得知大表伯生病住院。周末,她就与许琛一起坐车去韶关探望大表伯。
大表伯患轻微脑梗,经及时抢救与治疗,恢复得很快。在医院病房里,当他见到熙若/许琛时,笑容满面。和霭可亲的大表伯母及他们二个子女的家人都在。
这时,有一个刚刚蹒跚学步的小女娃走到熙若许琛面前。她抬起一对像宝石般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地向新来的客人打量着,长长的睫毛扑闪着。
“大表姐,这是你的女儿嘟嘟吗?都长这么大了。”熙若看着大表姐说道,见大表姐笑着点头,一弯腰将小女娃抱了起来,说:“好漂亮,好可爱喔!快叫我——小姨——”
小女娃不怕生,也不说话,只是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会看熙若,一会看许琛。看得熙若心口发软,忍不住亲了一下女娃粉扑扑的小脸蛋。
熙若抱了不到一分钟,嘟嘟就扭动着小身子想下来。嘟嘟一下来,就在病房里四处走动着,大表姐寸步不离地紧跟其后。大表伯的视线始终跟着嘟嘟,眼里满是宠溺与疼爱。
熙若心想大表伯已经有了外孙女,在这点上他比她父亲要幸福。如果当初她不执意做掉第一个孩子,那个孩子肯定比嘟嘟还大,那父亲该多开心啊,也许身体也会强健许多。
想到这里,熙若下意识地拨通父亲的手机,将手机开了免提,示意大表伯听电话。手机里传来方父愉快的声音。当方父得知大表哥已差不多康复的消息后,爽朗地笑出声来。方父要大表伯注意饮食,控制好三高;大表伯要方父凡事想开一些,养好身体。
他们在电话里互相勉励,互相鼓劲,决心搞好身体,一起顺利跨过60岁的人生这道坎。
熙若的大表伯是与方父自小一起长大的,感情很深厚,甚至亲过自己的亲兄弟。他们不但是大学校友,还是同系的师兄弟。毕业后大表伯跟着大表婶来到韶关工作。虽然俩人从此分隔两地,但情谊从未断过。
在熙若儿时的记忆中,大表伯来家中做客时,总是心宽体胖、乐呵呵的样子。每次来时,总是带很多好玩的小玩意,记得其中有晶莹的水晶石、如伞盖的野灵芝;也有好吃的,其中有三华李、鹰嘴桃。熙若姐弟仨儿都很喜爱他。
他一见面,总是把他们仨儿挨个举高高,逗得他们很开心。方父总是嗔怪他太宠孩子了。因此,熙若对他比在农村老家的亲叔叔们更加亲近。
方父遭受不白之冤后,方母私下拜托他要多开导方父。他得知后,第二天就专程从广东回到大礼,当面开解方父。兄弟俩彻夜卧谈。
熙若想到大表伯曾经救过父亲一命,就问:
“大表伯,听我妈说,我七岁那年,我爸因肾结石住院,由于打针不幸染上了乙肝。当时病得可重呢,医院都下病危通知书了。
“以前化肥厂的老书记,就是后来的县委黄书记,他亲自来家里对我妈说:小方快不行了,你带三个孩子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我妈一听,吓得六神无主,哭了起来。那时我弟妹才俩岁大。我们姐弟仨个也被吓到了,都抱着我妈的腿,跟着哭,四个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就在这个暗无天日、凄惨无助的时刻,大表伯您,如天神一般降临我家。您带来一包中药,说是韶关一民间老中医祖传秘方,有神奇疗效。我们对您所说的话,都半信半疑。
“后来我们一起去了医院。我爸躺在那里,变得让人认不出,十分吓人。他的脸蜡黄蜡黄的,还泛着灰气。他的肚子涨得老大,将被子顶得高高的。您喊我爸,我那可怜的老爸,虚弱得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
“大表伯您打开带来的中药,从其中拿出了一大一小两个纸包,然后扶起我爸,用勺将纸包里已磨成细粉的中药,一小勺一小勺,和着水喂到我爸嘴里,让他慢慢地咽下去。
“第二天,我爸的黄肿竟退了大半,腹水也消下去很多。他开始有食欲,能喝些白粥了。连服三天后,我爸真的就神奇般地康复了。他经检查,乙肝阳转阴,肝功能各项指标恢复正常。”
熙若说得绘声绘色、手舞足蹈,一旁的人都听得很入迷。
“大表伯威武!”熙若走近病床,亲昵地搂住大表伯说,“当时您救了我爸一命。我代表全家谢谢您!”
大表伯听后,笑着摇摇头,说:“傻丫头,该谢谢的不是我,你应该谢的是邓老中医。他是一名民间中草药赤脚医生,用的中草药都是自己亲自上山采的。因药材量有限,他看的病人也是有限的。但他收费却不贵。一张祖传秘方,代代相传,治病救人,行善积德,实在是不寻常!”
“都要谢的。”熙若笑着点头,以央求的口吻说道,“大表伯,您老能不能找到这个邓老中医,请他再给我爸看看呗。”
“熙若,你以为我不想啊?可惜的是这个邓老中医,在我找他帮你爸拿药不久后,于七十岁时突然去逝了。听说他有一个儿子……”
“可以找他儿子呀!”熙若急忙打断大表伯的话说道。
“你这丫头,忒心急,先听我把话说完嘛。”大表伯笑着抬手轻拍了一下熙若的头,继续说道:
“邓老去逝后,多少人慕名而来,都想找到他,都把希望寄托在他儿子身上。他儿子也扬言,得到了父亲祖传秘方的真传。
“他像他父亲一样将中药磨成细粉,用纸包成一小包一小包,以比他父亲贵十倍的价格卖给找他看病的人。然而人们渐渐发现上当了,因为吃了他的中药后,并没有以往的神奇效果。
“后来大家才知道,其实邓老中医父子关系一直不好。他儿子因爱赌博,差点把家底败光了,将邓老夫人活活气死,最后被邓老赶出了家门。所以他儿子并未得到其父真传。
“邓老将中药磨成粉,遗憾的是没有人看得出是什么中药组成。甚至有人将这个中药粉拿到省中药研究院去研究,也没法确定。一个具有奇效的祖传秘方就这样失传了,实在是可惜啊!”
大表伯的话让一旁的众人都长吁短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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