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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卜未来
火塘里余烬闪烁。塘边矮凳坐着算命先生,长衫洗得发白,胡须像挂了两撮棉花糖,偏偏是个盲人——但这不妨碍他的威望。无论是婚姻、生男生女,还是牲畜走丢,他都能算,人们对他信得足。
不久前,他曾就小镇布局预言:“这人字形,配上两边铁匠铺和粮站,合起来就个 ' 火' 字,难怪火灾不断。” 不知是否巧合,最近就看到铁匠铺正在拆除屋顶,改在粮站高墙边搭棚了。
这地界儿藏着些老故事,《中国近代史》,就有酉阳民众反抗外国教会的记载。解放前,方圆千里还是土司的天下。历朝受封的土司姓“冉”,府邸就在如今的县中学。府前有座牌坊式大石门,常年挂着彩灯绸带,每当非冉姓姑娘出嫁,新婚夜,花轿必须先进土司府,土司享有“初夜权”。土家喜事丧办“哭嫁”的习俗,就源于对这与禽兽无异的血腥制度的反抗……
门外木叶河哗哗水声,比我村里听着要大上几倍。
“问前程吗?”小张还未发声,算命先生便开口了。精准预判,让我俩好惊讶。
然而,我对他却难有敬意,前些时坡上挖荒,这老爷子就被扒了底裤(不是字面意思),私事传得比上了广播还广——听说他年轻时,是挑货去酉阳的壮汉,后来愣是把准时回家的技能点歪了,改成 "人间蒸发" ,闹得家破人亡,被村人按在杀猪盆下压了四盘磨,末了还让人摘了眼。疯癫几月后,人们发现,他竟已半人半仙。疑是个摇铃路过的算命先生,住了半月,他得了真传。只是夜深时他拉二胡,阵阵的河水声,伴着低沉凄楚的琴声,揪人肝肠。
之前,知道这幺妹将换亲来的队有那大傻,就够神妙的了,不想还有他。
他从壁橱摸出一陈旧的红布包。打开,是只长不足三寸、被一分为二的半透明羊角。
小张先算。老先生手放膝上,沉吟片刻,将羊角合拢在胸前,并抛出。羊角落地,一半趴着,一半仰面朝天。他探身一一摸过。再令抽签。全程一言未发。我也被如此一番。神器慢慢包好,还慎重地拉过我的手去,手掌里一阵细摸。
"好卦!好运连连!" 然后伸出两根手指:"两块。"
张着嘴,我半天没说出话来:"……不都五毛吗?" 他眼窝空空却笑得像揣了算盘:"贵人运贵嘛,你看小张那签 ——' 霜打三九头,苦寒还在后 ',这签晦气,当然免费。" 小张脸都绿了。更绝的是老爷子补刀:"你爹那腿是不是年轻时摔的?"洞悉一切,连父辈的残疾……小张当场愣了那。
尽管“上上签”,我却并无太大喜悦。这老爷子挺有意思:以前的负心汉,改行 "命运小贩",换了种生活方式。
据考证,唐代以前观音是带胡子的男人。也就是说,连圣洁莲花座中,慈眉善目的观世音菩萨,都男人扮的,我还信得哪座菩萨?
一句“好运连连”竟值两块,相当我一个月的收入!
表面是小张免费,实际却让我多付几倍的钱。瞎子的心机让人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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