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

　　再从办公室里出来，廖忱一身轻松。
　　他向着旁边甩了个大拇指。

　　余枞西瞟一眼，抬手扳下了廖忱的指头，“退学？”
　　他乐一声，“不。”
　　廖忱向着热闹的操场上望一眼，“下一节体育课。”
　　“好。”
　　“谢了。”廖忱说。

　　余枞西跨进后门门槛，“马屁得留着放，不能一下放完，听着很假。”
　　“真心诚意。”廖忱跟随着步伐走进了教室，他拉开椅子，发出一声轻响，“万般感谢。”
　　余枞西摸出手机划拉了几下，“举手之劳。”
　　“帅呆了。”廖忱顺手关上窗户，“第一次被装得心服口服。”
　　“嗯。”
　　冷漠。

　　教室里散散几个人，几乎全聚集在操场，廖忱无聊地张望了一圈，周向晓及时地出现，攀着后门朝廖忱招了招手。
　　“廖哥，打球！”他呐喊一声。

　　廖忱看过去，脱掉校服站起了身，满身活力地跳了两下，拍拍余枞西的肩，朝外边甩甩脑袋，“走，马上上课了。”
　　余枞西甚至连脑袋都没抬一下，“一会儿。”

　　廖忱斜他一眼，拉起他脑后帽子扣上去，贱嗖嗖地向着后门跑去。
　　余枞西下意识看过去，只剩下一缕凉风。

　　打篮球的还是那固定的几个人，廖忱被推过去时周边一阵围簇，无异于那么几句话。

　　“廖哥，这回风头出大发了！”
　　“太帅了，那简直是说到我们这些差生的心上了！”
　　“你不知道，你台上面说的时候王山那张脸都吓白了！”

　　赞赏听多了，廖忱难免有点儿飘，拿着球站三分线投了个球，弧度很美，砸框上弹了出去。
　　“低调。”他跑过去捡球。

　　“怎么？”周向晓靠篮球框下，好奇的视线就没离过廖忱的脸，“最后怎么处理的啊？”
　　他运了几下球，在篮筐底下蹦跶几下，“星期一再看吧。”
　　“怎么回事啊？”周向晓的眼珠跟着廖忱跑，“余枞西怎么也被叫去了？”
　　廖忱瞥他一眼，“因为他牛逼。”
　　周向晓懵圈地啊了声。

　　刚啊完，上课铃就不合时宜地拉响了。
　　廖忱丢下球跑了过去，整个队伍慢悠悠一会儿才整齐。

　　廖忱背手站在前方，踮起脚扬起脑袋向着队伍后边探了眼，余枞西慢条斯理地从教学楼走出来。

　　“帅。”
　　廖忱收回视线，前排几个小女生叽叽喳喳了起来，一个劲儿冲着他嬉皮笑脸。

　　第一次感受到同班同学真诚的热情，廖忱多少有点儿不自在，僵硬地咧开了嘴，故作轻松地回，“一直都很帅。”

　　前排一阵哦哟哟，除了几个主动找话的女生，其他人也跟着起哄了起来，“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纪律委员～人设碎了！”

　　廖忱乐呵地回应着一道道热情，一时间整齐的队伍变得吵闹不堪。

　　余枞西走过去时就见着廖忱笑得跟个二百五似的，露出一排整齐的大白牙，呵呵傻笑。
　　站回队伍没一会儿，这阵吵闹也没持续多久，沈中姗姗来迟的身影终于踩停在了队伍面前。

　　“都笑什么呢这么开心？”他一边问一边将手上的口哨挂去了脖子上，“上课了，还嘻嘻哈哈的，想多跑几圈啊？”

　　这句话后，整个队伍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沈中将口哨咬去嘴上，口齿不清地说，“来啊，绕着操场先跑三圈。”他向着廖忱示意一眼，用力了一口气，随着一声哨响，整齐的队伍一列列有秩序地跟着廖忱向着跑道迈开了步伐。

　　三圈说多不多，但在四百米的跑道上，两圈下来整个队伍还是喘得跟条狗似的，白雾气在空中飘散，有女孩子怕冷跟裹了床被子似的，大喊着累人。
　　停下来时，沈中吆喝着做了拉伸运动，后面几个大男生已经躁动不停，沈中一嗓子又将他们拉回了现实。

　　“好！接下来分成小组啊！咱们跑一百！”

　　瞬间，整个队伍唉声叹气一片。

　　“为了排除一些在里边浑水摸鱼的，每一组最后一个五个俯卧撑。”沈中张张手掌补充。

　　又是连连哀嚎。

　　见状，廖忱连忙跑去了后排。
　　跟着队伍分成了四列，朝旁边一瞧，刚好和余枞西分一组了。

　　他在原地蹦跶了两下，活泼地张望着前方，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廖哥，手下留情！”隔着一个余枞西，赵鑫嘌探个脑袋马屁道。

　　廖忱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停下了蹦哒的腿，安安静静地随着队伍前进。
　　他们是最后一批，刚放出去的人零零碎碎地顺着跑道边沿折返。

　　廖忱偏头朝余枞西的脸上瞄一眼，在一声哨响里迈开了步伐，“余木西，跑起来！”他呐喊一声，和这跨开的步伐一样张扬恣意。

　　卷在风里的凉风，廖忱凭着一股猛劲儿领了头，刚踩到终点余枞西后脚和他同踩了下来。
　　他惊讶着看过去，余枞西正巧扭过了脑袋，他错开视线，几步绕去了跑道外，原路折返。

　　廖忱小跑几步与他并肩，“可以啊，深藏不露。”
　　余枞西扬起下巴斜他一眼。

　　廖忱拍拍他肩，跑了回去，这个一百米跟了几个来回，沈中挥手解散时这堂课已经过去了一半的时间。
　　一行人立马跑回球场吆喝了起来。

　　廖忱挽起袖子，颇有大干四方的气势。

　　“直接猜拳。”周向晓看一眼表，“快下课了，打不了多久了，咱速战速决。”
　　“急什么？”赵鑫嘌手持篮球，说话的同时两手捧球一转，腾空半秒又掉回了手里，“先分组。”他脑袋偏了偏，去观察球孔，“谁的？”
　　廖忱向后退一步，“我。”
　　“我操，转我转我。”周向晓立马激动了起来。

　　赵鑫嘌瞥他一眼，拿着球重新了步骤，最后丢下球退出了队伍，“我一个。”
　　周向晓眉头一皱，将球捡起来接住了赵鑫嘌的活，“我靠，你私心了是不是？”
　　“没有的事儿。”他凑去廖忱的身旁，尴尬地招呼了一声，“咱俩一会儿打个配合呗，我篮板。”

　　廖忱没说话，沉默着点点头。

　　“上次对不住了啊。”赵鑫嘌紧接着说，“我一时脑热。”
　　“算了。”廖忱不是个太爱计较的人，眼盯着前方，放在一束身影上，随着那束身影的消失视线也慢慢飘去了二楼，“都过去这么久了，别再犯就是了。”
　　赵鑫嘌连忙应着是，“不会了不会了。”

　　廖忱没再张嘴，虚了虚眼。

　　赵鑫嘌随着他的视线摸了过去，余枞西划拉着手机踏进了前门。
　　直到身影彻底消失，廖忱才收回了眼。

　　最后三对三，周向晓领着俩不怎么会打的人在球场上被甩得团团转。

　　廖忱打一会儿就没趣了，丢下球跑了上去。

　　他窜进教室里，余枞西特无聊地浏览着书籍。
　　廖忱摸摸脑袋上的汗水，大手大脚地坐了回去，弄得一阵噼里啪啦。

　　“出去玩呗。”廖忱摸了张纸擦擦脸上的汗，“一周没几节体育课，待教室干嘛？”
　　“没玩的。”余枞西捻住书页翻了一张，发出一道清脆。
　　“打球呗。”廖忱在他书上扫了一眼，又无趣地放去了那张淡漠的脸上。
　　“不会。”
　　“不会学啊。”廖忱舔舔唇，“我可以教你。”

　　这事廖忱提过不下两回，余枞西有些不耐烦了，冷淡地吐出仨字，“不需要。”
　　“你得运动啊。”廖忱说着抬起了自己手臂，又推上点儿衣袖，在他面前秀起了自己的肌肉，“努力的结果。”
　　余枞西瞄了一下，又收回眼，“滚。”
　　廖忱又洋洋得意地摆弄了几下，“你也努力努力。”说着，廖忱还不忘掐掐余枞西的手臂，呦呵一声，“练过啊？”
　　余枞西拍开他的手，“别动手动脚。”
　　廖忱无聊在碎纸堆里翻了翻，摸出一个没被摧毁的作文本来，他翻开第一页放去了两人中间，“下五子棋不？”

　　余枞西看过去，倒是意外地放下了手中的书本。

　　“你先我先？”廖忱在桌盒里摸索一番掏出根笔来。
　　“让小的。”余枞西笔袋里挑出一根红笔，道。

　　廖忱啧了声，开始在纸上画圆圈。
　　余枞西拿着红笔也画了个圆。

　　“哥。”廖忱继续落笔，“你那手机他们赔钱没？”
　　余枞西喉结轻扯，嗯了声。
　　“这几天和我看一本吧。”他说，“刚刚你不在，王山叫你把好的书清理出来，到时候去他那登记一下需要补发的课本。”

　　廖忱行了声，看着一个红圈又掉了下去，不得不说，余枞西这双手不止写字好看，就算是画个圈也画得规规整整，跟个圆规似的。

　　“学过画画吗？还是兴趣？”廖忱在纸上看了几秒才下笔。
　　“学过几年。”余枞西顿了顿，“后边因为一些原因没接触了。”
　　“那你应该很喜欢画画？学业繁重还能抽个空重持画笔。”廖忱说。
　　余枞西掀起眼皮盯他一眼，“你在内涵我？”
　　“啊？”廖忱讷讷地说，“没有啊，我就是单纯的夸你能干，绝对没有其它意思。”

　　余枞西垂下睫，和廖忱一人一笔。

　　廖忱啧了声，“一个大男人能不能不要这么敏感？”
　　“不能。”余枞西立马答。
　　“看书画画。”廖忱说，“你这人活得太文静，一点儿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都没有。”
　　“来这跟我文静干嘛？”余枞西转了下笔，“出去朝气吧。”
　　廖忱乐呵一声，“马上下课了。”

　　余枞西的注意力放在一黑一红的纸上，廖忱时不时一两句，他也时不时应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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