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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
夏凡已经在严雪卿的房间躺了一天一夜。期间严雪卿不间断地为他输送灵相,可都像石沉大海一般,无论输入多少夏凡的灵流仍然虚弱无比,不静下心来仔细感知便几乎察觉不到。一天一夜过去了没有丝毫改变。
严雪卿也已是疲累至极,灵相泥牛入海便入了,断不会兀自回来。
他上一次休息还是在花丘,那一晚两人互通了心意,甜美的恍若隔世。而今,两人分明近在咫尺,却已与当时的平静祥和全然不同。
回到冥界不久陶玲就带着于欢欢来过,白羽玄也跟着一起,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偏要等还有其他人也在的时候才来看望。于欢欢还是像以前一样文静不作声,只是担忧又不知如何是好地站着,不过几个月没见看着气色却是好多了,花钿妖术还是了得的,虽然鬼也没什么气色可谈。
陶玲劝着严雪卿先去休息一会,自己顶上他为夏凡输灵相,严雪卿不肯。身体虽然疲惫,可严雪卿却半点没有想休息的念头,反而头脑越来越清醒,眼神越来越凌厉。夏凡灵相损耗的太多,单凭自己难以缓解,输灵若是一直不起作用,夏凡恐怕便会一直保持着沉睡不醒的状态,与那些没有神识的游魂并无两样。
严雪卿绝不允许夏凡变成这样。
“玲姐,我想请师傅来一趟。”
陶玲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少顷,她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张符纸,说道:“罢了,你等着挨骂罢。”随即,符纸像是注入了股活泉,棕黄粗糙的纸面自下而上依次闪现出一个个泛着白光的小字,那些小字活了一般跳跃在纸面上,翻腾旋转,直到整张纸都被白光小字点亮。那纸“腾”地收拢成一束银光,倏忽一闪便不见了。
“师傅老人家收到信息估计还要好好挑个衣服,梳洗一番才会来,老头精致得很,明天吧,估计明天就到了,师傅来了就不用担心了。我看输灵相也没什么用,你还是趁他来之前好好休息休息,不然他回来看到你这憔悴得没个人样儿估计会嫌弃你,到时候光骂你就骂个个把小时的多耽误事儿。”
你也就现在呈口舌之快敢叫师傅老头,等师傅来看你不第一个毕恭毕敬。
白羽玄内心吐槽,面上却不敢造次,哭丧着脸道:“啊......那我明天就不来了吧,师傅见到你只是骂你,见到我可要踹我的。”他想起了什么陈年往事,感觉屁股都在隐隐作痛,全身器官都叫嚣着赶紧遁逃保全自身为妙。
“我劝你还是来,不然师傅发现你不在,亲自去找你,到时候你可能要多挨上几脚。”陶玲半真半假地说到。
白羽玄脸拉得更长了,冥界真是太没有人性了,还是花丘好,在花丘可以随便作威作福,还可以不吃香菜!
这才一天,怎么就开始想花丘那位了呢。
“谢谢师姐。”严雪卿真心实意地道谢。师傅是真正得道飞升的仙,总会有办法的。挨顿骂也是应该的,是自己行将踏错酿成了今天的局面,合该挨骂。
“哎快别别别,你还是叫我玲姐吧,好几百年没叫过师姐了,我听着不习惯。”陶玲连连摆手,“对了,欢欢的小情人儿前些日子下来了,欢欢还想着夏凡回来一起见个面呢,现在看来一时半会儿见不成了,再多等段时间吧。”
“啊?欢欢妹妹终于等到自己的小情人儿了啊,这情人儿死得挺快,挺好。我能先看看么,偷偷看也行。”白羽玄举手发誓。
这说的什么鬼话。陶玲瞪了白羽玄一眼,其实她是想代师傅先行踹这位不着四六的小师弟一脚的,可是念在夏凡还躺着,严雪卿还伤心着,实在不适合太吵闹,便忍住了。陶玲拉过于欢欢,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完,便起身告辞,临走时还带走了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太过闹腾打扰人家休息的白羽玄,一边说着:“小情人儿没得看,你玲姐倒是可以随便看。”一边拽着白羽玄的衣领给提溜了出去。
严雪卿起身送走了三人,回来后又固执地输了些同样不见其效的灵相,直到天蒙蒙亮,才想着师傅可能真的会在看夏凡前先骂上自己一个时辰,确实耽误事儿,便和衣卧在夏凡身边,逼迫自己休息。
怀中的人就这样平躺着,没有呼吸,没有动作,没有温度,连唯一能探到的灵流也弱得几欲消失。严雪卿搂着夏凡的手臂收了又收,像是怀抱着世间绝无仅有的至宝,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确定这个人还存在,还能延续上一次睡觉时甜美的梦。
“那小子看样子真挺喜欢这小孩儿的哈。”
“哎师傅,您这样随便进人家卧室可不好,您都成仙了,怎么还这么为老不尊呢。”
“臭小子怎么说话呢!敢说你师傅为老不尊!徒弟的房间师傅就是可以谁便进的!”
“哎师傅!我错了我错了!您刚已经踢过我两脚了,怎么还踢呢,再给我踢坏咯。”
“要不是你不学无术,那小孩儿能伤成这样?”
“怎么什么都怪我啊!我好冤啊!那情况您是没看见,就是玲姐在也没辙啊。您再踢我可就走了!”
“哎呀,怎么又动上脚了呢,快别闹了,我老婆都不陪来陪你们,这一会儿功夫拉了多少次架了都,可怜可怜我行吗。哎陶玲,你别光看着啊。”
严雪卿是被门外的吵嚷声吵醒的。
门外两个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的一师一徒半点没因为屋内的人还在休息而放低声音,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刚还只是人声,现下已经掺杂了些桌椅板凳的磕碰声了。
师傅到了!
严雪卿意识到这一点连忙从床上跳起来,鞋只搭上半只就往门外冲,险些给自己绊个跟头。
“哟,起床啦,温柔乡确实舒服哈,这都几点了。”还没等严雪卿冲到门边,门外之人便好似有所察觉,自行推门而入。说话者是个看上去年纪比严雪卿大不了几岁的男子,一袭白衣,束发玄端,面容如玉,身姿如松,举手投足间佻达的一颦一笑也没扰了这周身出尘的气度。
这般仙人之姿,恐怕也只有这三位不孝徒会称之为老头。
“师傅。”连阎罗王都没给行礼的严雪卿此刻却乖乖拱手行了一礼。
跟在后面进门的阎罗王看见这一幕颇为愤懑,一样都是给这小子传道授业过,待遇差别咋这么大呢。
“起来吧,我看看我这徒媳。”白衣男子剐了严雪卿一眼,走到床边,掀开被子,手指在夏凡百会、中庭、神阙几处大穴飞快一点,随后就欲解夏凡上衣扣子。
严雪卿早已将夏凡原本的衣服换下,换上了舒适单薄的居家服,见师傅即将把夏凡上身唯一一件衣服脱下,急忙伸出尔康手道:“师傅!”
“干嘛!还治不治!不治拉倒。”白衣男子又扭头狠狠剐了严雪卿一眼,这一次剐的程度比上一次严重,大有“你再敢多说一句废话我就甩手不干了”之意。
严雪卿果然再不敢多吱一声,尔康手也乖乖缩了回来。他这师傅确实是会一个不痛快就甩手不干了的,这可不行,脱就脱吧,只是......
严雪卿回头瞥了眼白羽玄,意思十分明显:“把无关人等都给我带出去。”
这一眼简直和师傅的如出一辙,不愧是亲师徒。白羽玄内心哭唧唧,自己怎么这么惨的,前脚刚被师傅踹,后脚还要被师兄投递眼刀,自己明明是来探望伤患的,怎么落得如此下场。这就是小师弟的宿命吗?这就是食物链底端的感觉吗?嘤嘤嘤,还是花丘好,在花丘能当大爷。
白羽玄心里百般不愿,可面上还是老老实实照做,一手拽着陶玲,一边对阎罗王轻声细语客客气气说:“大人,我们要不先去客厅等着,给师傅查体留点空间。”
“别走啊,孩子又不是小姑娘。怎么着,大男人上半身还怕看不成。”白衣男子手上动作没停,反而还加快了些许,三下五除二便把夏凡上身的衣服扒了个干净。
白羽玄一脸哀怨地望向严雪卿,心道:“不是好兄弟不帮你啊,你瞅瞅师傅,我再多一句嘴回头还得挨踹。”
严雪卿:......罢了,亲师傅,还指望着他救夏凡呢,忍一忍忍一忍。
白衣男子又探了几处穴位,便静下来抚着下巴沉默了半晌。
严雪卿见师傅沉默,顿时冷汗都下来了。不会连师傅都没办法吧,若是真如此,那我......
岂料,严雪卿还没自己把自己吓死,白衣男子便开口了:“孩子长得不错啊,真白净。”
严雪卿:......要不是我打不过......
“陶玲,这孩子你教的?你现在收徒弟都搞半年速成班吗?哪有这么个教法,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这般不要命的修习注定根基不稳,极易反噬。我当初是这样教你的吗!?”
白衣男子全然不似刚刚的调笑,声色俱厉,凛若冰霜。周遭一时静得落针可闻,连刚在门外还和师傅打闹的白羽玄也低着头不敢吭声。
阎罗王作为唯一外人,在这突如其来的鸦雀无声里自觉肩负起打圆场的使命,连忙插进白衣男子和陶玲之间,人高马大的身影将陶玲挡了个严严实实,摆摆手道:“言曦,你这是什么话。别的不说,就夏凡这孩子我当初在凤栖谷见着的时候,给我都吓了一跳。孩子年纪轻轻,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不要命得狠,出手一点不给自己留后路。这孩子性格如此,也不怪陶玲。”
这话听在严雪卿耳朵里字字诛心。他在袖子里暗暗握紧了拳。
言曦瞪了阎罗王一眼,又瞪了唯一还能看得见的严雪卿一眼,瞥了瞥严雪卿的袖口,转回身去又搭上夏凡手腕探了探灵流,算是顺台阶下了。
“好在这孩子的灵相没彻底散光,钟游,你那儿有没有神物,龙鳞啊,凤血啊,再不济青鸾尾羽、蛟螭角也行,拿来借我一用。”
“言曦,我只是一介两袖清风的阎罗王,怎么可能有此等神物!”阎罗王钟游将双手摊开在言曦眼前,就差把乾坤袋抖搂开来自证清白了。
“你一个阎罗王怎么混的,这点神物都没有。”言曦鄙视。
“你个神仙都没有,我这小小地府怎么可能有。”钟游鄙视回去。
严雪卿弱弱举手:“内个,我这儿好像有,要不师傅您给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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