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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存.六
四皇子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同景麟讲了,景麟听完来龙去脉,内心对这位不务正业皇子的看法不由得改观几分。
“既是如此,那剩下的武器,便找人运到景府里来就是。”景麟爽快的答应下来。随即又看向李淮明,在烛火照映下,李淮明的眸中少了平日里那些阴晴不定,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坚毅与落寞。他叹了口气“四皇子,景某原来对你心有芥蒂,却不知在这种时候,你却是最先为云朝作出了如此牺牲。景某在此像你告罪了。”说罢,他单膝跪地朝李淮明虚虚拜了一拜。
“景副将请起,万万不敢受此大礼,家国有难,你我同为人臣,自然是要为国分忧,何来牺牲一说。”李淮明上前将景麟扶起来“若是要谢的话,还是多谢段公子吧,毕竟这购置军备产生的亏空,少不了要段公子帮忙填补填补了。”李淮明笑着看向段锦。
“好啊,原来在这等着我呢,我说好好的如何就要让我陪着去,原来是盯上我段家的家底了。”段锦听他一番市侩的言语,也不由得笑出了声。
“依我看,此事还是不要让小锦牵扯过多才好,这笔银子,我去跟父亲知会一声,由我景府出了就好。”景麟一边拦住要将李淮明按在榻上的段锦,一边说到。
“我给,我给,若是反贼真的打进来,万贯的家财又有何用,还不是化了飞灰,不如现在让四皇子敲走,说不定还能送我个好名声。”段锦打趣着李淮明。
“景副将,你还别说,这笔银子还只怕只有段家能承担的起,你我虽在朝中为官多年,我虽是四皇子,可这几万两银子,一时也是不好拿出来。”
景麟听到这个数额也不由得咋了咋舌,沉吟半晌,只好做出了让步。
“那等此事了却,为兄好好和你喝一杯,到时再重谢你。四皇子也少不得为我家段锦再寻一个好出路,难不成天天将他绑在你身边挂个闲职?”
“好,好,待到我和景副将归来,我必然会将此事向父皇禀报,给段家好好封个爵位。”李淮明毫不犹豫的应下来,屋中的气氛十分柔和,几人都放下了心中的警惕与戒备,事到如今,他们就是彼此一条战线上的依靠。
“我去拿几壶酒来,四皇子今夜不醉不归!”景麟推门出去寻酒,一阵冷风伴着被推开的门吹进来,吹的段锦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段锦看着景麟离开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涌起一阵奇怪的感觉。
好在不一会,景麟就提了两壶酒回来,知道段锦不常喝酒,还带了自己待客用的青玉酒盏来,段锦抢着将酒斟上,酒盏相碰的那一刻,三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为了云朝,为了景家,也为了段锦。”景麟说到,随即仰头将盏中的酒一饮而尽。
段锦学着景麟的样子闷头将酒灌下,随即被呛得流出泪来,辛辣的感觉像是灼烧着他的喉咙。景麟笑着为他顺气,“这是我们在军中喝的酒,怕是烈了些。”
不知喝了多久,段锦不胜酒力,感觉眼皮已经开始打架。反观景麟和李淮明却是酒意正酣,聊的火热。段锦努力想要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下一秒就趴在案几上昏睡过去。
“景副将很是疼爱段锦啊,真是如亲兄弟一般。”看着景麟将段锦抱到榻上,又仔细的为他盖上薄衾,李淮明语气中带着些羡慕的说到。
“家父与段锦的父亲是至交,段锦幼时,我还经常去看他,当时便喜欢的紧,将他当做了亲兄弟来待。本以为锦安一别已难再见,没想到多年以后小锦竟是来了建辰”景麟看向熟睡的段锦,眼中满是怜爱。
“我虽势单力薄,但也会尽我所能守护好身边人,小锦学过了圣贤之书,也学过了四方兵法,可却还不曾真正学会人心险恶。还好有父亲能够照应,若是这次父亲不留在建辰,我是无论如何也要将他带在身边的。”
景麟说完,却发现李淮明不知何时也趴在案几上昏睡过去,他有些哭笑不得的将李淮明架到自己屋中,将他放在榻上,自己则坐在屋檐上,直到曙光渐明。每每看着沐浴在晨光中的景府,景麟内心那些不安的情绪都会被尽数消除。夫子曾对他说过,大丈夫生来便有自己要守护之物,这个事物有大有小。可能是一个物件、可能是一个人、可能是一个家、亦可能是一个国。守护云朝的念头在夫子的教诲和父亲的耳濡目染下,在他心中早早发芽。
段利言很快就给了段锦答复,让段锦放手去做,段家能给他的帮助最不差的就是银子,但段利言还是对段锦将自己囤积起来准备倒卖的粮食要走感到肉痛。
“家里的商队来往边关,早早就听说了这些风吹草动,我才将这些粮食收来,准备乱世时大赚一笔,既是四皇子已有察觉,就当为吾儿做个顺水人情吧。”段利言在回信里写到。
“你看到回信时,我已让沉安带着商队出发去建辰了,家中一切如常,吾儿放心勿念家中…”
得知杜沉安要来建辰,段锦内心兴奋不已。可看着段利言的字迹,眼睛却有些酸涩,那个从小将自己宠到大的父亲,如今仍然用自己的方式,为他的将来铺出一条路来。
四日后的清晨,景麟骑马带着段锦早早等在城门外,段锦在马上着急的不停朝远处张望着。“怎么还不到?”
“这才等了不到一刻钟,怎的见到自己家的商队如此激动?”景麟有些无奈的扶住他,生怕他从马背上摔下来。
终于,段锦远远的看到一排小黑点,那排小黑点逐渐靠近建辰,终于能看清是一支长长的商队。段锦又张望起来,看到了骑在马上的杜沉安,才放下心来。眼看商队马上要到城门口,段锦麻利的从马背上跳了下去。
景麟正要喊住他,段锦却已朝商队跑去。“沉安!”他大声喊着,边跑边朝着马背上的男子招手。那男子看到他,脸上泛起温柔的笑意,待到商队到达段锦跟前时,杜沉安让他拉着自己的手,一个借力便让段锦稳稳坐在自己身前。
“我可想死你了,哥。”段锦在他怀中,对着他这摸摸那看看,见杜沉安仍是两条胳膊两条腿,这才放下心来。杜沉安一手握住他不安分的双手,笑着说“都是探花郎了,怎的还是这么不安生。”段锦装作赌气的说“许久不见,一见面就是说教,你的胆子愈发大了。”杜沉安将头低下,在他耳边说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半载未见,已是不知过了多少个三秋了,段锦,哥也日日想着你。”段锦被他说的红了脸,不再出声,到了城门口,官兵检查过文书,确认无误后便将段家的商队放行。
清晨长街上的人很少,景麟骑着马在前面带路,杜沉安领着商队在后面跟着,不知何时,景麟的马慢了些许,与杜沉安和段锦齐平。
“麟哥,这是杜沉安,是父亲的义子,从小与我一同长大,也是我哥。”段锦兴奋的朝景麟介绍着杜沉安。景麟转头将杜沉安打量了一番,“倒是听说段老爷不久前收了一个义子,如今看来确实气度不凡,初次见面,在下景麟。”杜沉安客气回到“沉安见过景副将,这几个月段锦承蒙副将照顾,草民不胜感激。”
景麟和杜沉安都不再说话,段锦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却又说不出哪有问题。到了景府,四皇子的人马早早的守在府门口。
“小锦,你和杜沉安先进府中去吧,我同四皇子的人将这些粮草运到兵部去。”景麟开口对着段锦说到,杜沉安挑了挑眉,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段锦。“那好,让沉安将册子给你,带来的粮草与银子都已登记在上面。”听到段锦发话,杜沉安立刻将随身携带的账册递给景麟,景麟结果朝他抱了个拳,调转马头带着商队朝皇宫的方向行进。
景府的下人们将段锦和杜沉安迎进去,老管家在前面带路。
“这位公子,这是您的住处,若是有什么需要的,知会下人一声,或是跟段公子说都是可以的,若没别的事,老身就先行告退了。”管家将他们带到段锦住处旁边的一间客院,杜沉安本想说不必麻烦,自己和段锦住在一起就好。可看到景府的规模直接将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别说一个他,就算再来十个住处也绰绰有余。
带着商队连日加急奔波,赶往建辰,即使是常年习武的杜沉安,身体也早已疲惫不堪。可是见到段锦的那一刻,他浑身的疲惫就仿佛被段锦嘴角的笑意消融的无影无踪。
段锦拉着他说了许多建辰的趣事,其中不少都是景麟说与他的,杜沉安静静的听着,在段锦说的口干舌燥时,刚要去倒茶,杜沉安就将一杯温度刚好的茶就端到了他的手边。
“说了这么久,想来你是会渴的。”段锦有些惊讶的看向他,虽已半年未见,两人的默契仍是同之前一样,甚至段锦不需要开口,杜沉安就知道他想要什么。
“景家看来对你不错,我在家中总是日日担心你在这里过的不好,还常常梦到你对我让我接你回锦安去。”杜沉安细细端详着段锦的脸庞,发现段锦的脸并未瘦削,甚至隐隐有圆润的趋势。
“景大将军与父亲曾是至交,麟哥也很喜欢我,这几个月为我的事操劳了不少,沉安,你是不是不喜欢他。”段锦看向杜沉安眼底带着些青黑的双眼问到。
“倒不是不喜欢,只是他似乎对我有些敌意,何况,对你好的人,我又怎会不喜欢。”
“在哪学的这些,油嘴滑舌。”段锦有些好笑,却仍是因这番话而感动。
“不是在哪学的,这都是哥心中所想。不见你的日日夜夜,哥都怕你在外被人欺负,只盼有人能代我好好护着你。”杜沉安看着段锦认真说到。
“好了好了,你先好生休息,想必这几日在路上奔波你早累了。”段锦有些心疼的看着杜沉安眼眶下明显的青黑,正准备离开,让他好好休息。
“小锦,别走…”杜沉安将他拥入怀中,耳鬓厮磨间,段锦觉得心跳的极快。
“陪着哥,不要离开好吗?”杜沉安声音有些发闷,段锦本是怕自己在这里杜沉安休息不好,见杜沉安如此要求,便答应下来。
杜沉安揽着段锦,像幼时那样。段锦枕在他的手臂上,看着眼前的杜沉安已带上了几分成熟的气息,心中百感交集。
杜沉安闭着眼感受着怀中人身上熟悉的气息,虽已十分困倦,却迟迟不敢入睡。生怕面前的段锦仍是他的一场梦,在无数次午夜梦回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段锦,你还在吗…”杜沉安轻声唤到
“哥,我一直都在,一直在你身边。”杜沉安终于支撑不住,意识陷入梦境之中。只是身体仍下意识的将怀中的段锦搂的更紧了些,生怕他会如同流沙般从指缝间溜走。
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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