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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
包厢里面有一对情侣正在对唱着情歌,其他人堆在桌子上玩着卡牌游戏,不仅输了要喝酒,还带特殊的惩罚,起哄的声音甚至盖过了歌曲伴奏。
徐浣和宋锦年挤在沙发聊天,而谢赫在几分钟前出门接电话去了。
徐浣和宋锦年在高一做过一段时间的同桌,两人的相处还算融洽。徐浣以为她们缘尽于此,但宋锦年还是会时不时找徐浣聊天,在路上遇见也会打招呼,到大学了也还是这样。倒是徐浣自己在某些时候会低头看手机,装作没看见她。
徐浣觉得有些愧疚。她们只不过喜欢同一个人而己,但自己便像是被宋锦年的锋芒蜇住一般,低头逃窜。
徐浣常常在想,她们的喜欢有什么不同呢?
爱情不分先后,情谊不分深浅,“喜欢”对每个人来说都弥足珍贵。但它却是个无理头的东西,不会因为日日夜夜相伴而心动,不会因为无时无刻牵挂而相爱,却会因为某一秒的对视,某一次的触碰而情不自禁地蜷进被窝里,聆听吵闹无序的心跳声。
原来她们的喜欢没有什么不同,无论是默默无闻的,还是明目张胆的,都让那个男孩在人群中变得无比的耀眼。
但让他夺取众人目光的,无关追捧,无关追求,是他的成就,是他的品性。女孩不会因为英雄救美沉溺情爱,但会因某件看似不起眼的小事被捏到心中最柔软的某处,身躯禁不住一颤,再睁眼看见他,心脏都要从皮肉下蹦出来了。
谢赫外表看起来事不关己,实则心思细腻入微,就像他会发现宋锦年很怕狗,面上默不作声,但身体会“不经意”地挡在她面前或把狗领到其他地方去。
徐浣明白“喜欢谢赫的人”这个集合有进有出,但她不能成为零或一这样特殊的数字,她只是被夹在这稀碎的数字里,一般的算法算不出她,单纯的乘除加减难以求得她,除非把她单独拎出来,为她量身定做一套公式,才能把“徐浣”这个答案填在纸上。
可是这太难了,难的就像在大海捞针啊。谁会有耐心去解开一道繁琐的题呢?
这假酒似乎在渐渐上头,徐浣感到大脑在充血,她不断回忆起了很多事,想起她的小师父总在说她笨,可在最末尾的时候却对她说:
“怕什么?你可是我教出来的,要是你都拿不到奖,那世界上的笨小孩就要翻一倍了。”
徐浣一直颤抖的手被攥入谢赫暖暖的手心里,他脸上的表情还是无奈与嫌弃,却把徐浣抱进自己的羽绒服里,声音像极了突然看见徐浣解错题的样子:
“最后没拿奖也要坚持学下去,听见没有!热爱是一件很难得的事……你一定能学有所成的。”
徐浣按住太阳穴,甩甩脑袋,手中握着不知道喝到第几杯的酒。她不能想这些,她被困在过去太久,太久了。
桌案的手机振了一下,屏幕亮起来。
宋锦年似乎己经达到了微醺的状态,胳膊支在桌角,手掌抵着下巴,消息在她眼皮底下出现。
谢赫:能出来吗?
宋锦年呆了一秒……这好像是徐浣的手机。
手机又振了一下。
谢赫:我在门口右侧的树下等你。
宋锦年保持姿势不动,一直看着那两条消息,直至手机熄灭,点在她眼间的光恍过,过了十几秒,她拍拍徐浣的膝盖,扭头对她说:“徐浣,有人给你发消息。”
靠着沙发的徐浣直起腰来,她的头涨涨的,有点晕。她接过宋锦年递过来的手机,不用解锁,两条消息就挂在屏幕上。
她舔了舔下唇,解锁正想回复,在旁边的宋锦年磕磕绊绊开口:“徐浣能不能……能不能借我一点时间,我想和谢赫独处一会儿。”
徐浣瞟见她放在膝盖的手有点颤,无措和紧张在她的脸上一览无余。
徐浣的指甲擦过手机边缘:“你自己怎么不和他说?”
宋锦年咬了一下唇边:“我、我不敢……万一他不想和我独处怎么办?”
徐浣目光缓缓扫过宋锦年化着精致妆容的脸,这个妆容似乎放大了她的优势,一双圆圆的杏仁眼睛就像是含着水,在灯光下闪着粼粼波光,上来的酒劲让她眼角通红,像是耷拉着耳朵被人欺负的红眼小兔子。
“就一点时间,”宋锦年向徐浣投来抱歉又诚挚的目光,“我原来有很多话跟他,但想想,他可能不爱听太长的话,我要说的话终归只有一句罢了。”
徐浣感觉到喉咙干涩得吐不出声音,她略微慌乱地用酒润了润嗓子。
“……好。”
徐浣看着宋锦年推门而出的背影,忽然想起一件很久以前高中的事情。
她坐在花坛边听背后的少年说:“以后遇见那个漂亮姐姐要绕道走,知道没?”
“汪汪!”
“啧,还想咬我。白眼狗,枉我给你天天拿吃的。再追那个漂亮姐姐,就断你伙食。”
“汪呜~”
-
城市街道的红绿灯照亮他鬓边的薄汗,他的胸口间还有些起伏,呼吸也比平日更沉更重。
谢赫站在树下发消息,另一只手垂在左边握着一束有些凌乱的绿色玫瑰花。他似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收起手机用手指将花瓣一点点铺平整,有些萎靡折皱的花瓣就揪掉,最后重新绑了一下丝带把外面的包装弄整齐,他左右欣赏了一下,勾起嘴角,觉得还不错。
不等他再看两眼,店口的门响了一声,谢赫抬头看去,调整枝干的手停住,宋锦年推开门走了出来,晚风抚过她温热的脸旁,稍稍抚慰不断上涌的醉意。
谢赫微微一怔,看着面色酡红的宋锦年走了过来。
她问:“好漂亮的花啊……是要给徐浣的吗?”
谢赫重新将视线放回花束上,发现枝干旁的一片叶子被他揪掉了,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宋锦年,叶子收拢进掌心。
“你怎么知道我要给她?”
宋锦年有些紧张,深呼吸两下,刚吐出的话有点抖:“因为、因为我看到你发的消息了,跟她说我想和你独处一会儿,想、想和你说……”
宋锦年给自己暗暗打气,加油啊,说出来,说出来!
她骤然拨高自己的声调,提高气势:“我我我我……”
“她同意了。”
谢赫突然出声打断,宋锦年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听他说的是陈述语气,不知道自己答还是不答,原来的话又落回肚子里。
“啊、啊?嗯……她同意了。”
谢赫忽然轻嗤了一声,略过宋锦年把跑去买的绿色玫瑰花有些粗暴地扔进垃圾桶里,到店门口打开一侧玻璃门,抬脚的动作停了一下,侧过身问站在原地的宋锦年:
“不进去吗?”
宋锦年的目光还落在夹在垃圾盖的一朵玫瑰上,花苞已被压扁了,即将脱落的花瓣悬悬地挂在花托上,绿色的花叶上沾着风尘与污点,狼狈地贴在灰色的垃圾桶边。
谢赫随着她的视线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街边有人送的而已。还不进去吗?”
宋锦年有些低落,那酒的后劲儿有些大,走了几步感到有些飘,她无意地想找个东西扶一下,手正要搭在谢赫胳膊上,但他却躲开了,宋锦年觉得胸口有点紧,很难受。
他不动声色地说:“走慢点。”
宋锦年欲言又止,默默低头往前走。走近包厢时发现一个人背对着他们,黑色的书包与长长的黑发融在一起,手里还拿着半瓶矿泉水,整个人像贴在墙面上。
谢赫倏地向前虚虚地扶过宋锦年的胳膊,淡淡地说了一句:“慢点。”
宋锦年抿了抿嘴,内心挣扎很久也没把谢赫的手甩开,呆呆地看着那个人手里的矿泉水突然脱手,整个人蜷缩起来,一动不动。
矿泉水滚到谢赫脚边,他像没看到一般跨了过去,帮宋锦年推开包厢的门,让她进去。
宋锦年眨了眨眼睛,在他的馋扶下走了进去,门又重重地关上了。进门后谢赫放下手,两人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谢赫低声和她说抱歉。
宋锦年觉得鼻子很酸,眼睛也很酸,哪里都很酸,已经醉了不少的她很难控制住情绪,皱了皱鼻子,滚下两颗没意义的眼泪,红着眼说没事。
陈哲明过来正要和谢赫说什么,但看到宋锦年这幅样子赶忙递了张纸,宋锦年没接便勿勿走开了。
陈哲明拍拍谢赫的肩膀,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寿星看着有点丧啊。”
谢赫拍开陈哲明的手问:“有什么事?”
“哦哦,你看见徐浣没?你不是说让我帮你看着她吗?我刚看见她喝空了整整两瓶酒。”陈哲明举起大拇指,“这酒量是真行啊。不过最后我看她捂着嘴出去了,以为她喝吐去厕所了,但转头才发现衣服书包都没了……”
陈哲明躲避谢赫凉凉的眼神,手立在脸边:“要不……要不你现在去找找?”他又小声地说了句:“自己的人不得自己看么……”
听旁边没发出什么声音,陈哲明把手稍稍放下来,发现谢赫三两步已经夺门而出了。陈哲明轻吐一口气,喝口水压压惊。谢赫浑身戾气,也就他敢往前凑。
陈哲明默默赞扬自己的智慧,毕竟解铃还需系铃人嘛。
徐浣第一次喝这么多酒,浑身上下躁热得不自觉靠近冰凉的东西,手一直扶着冰凉的瓷砖慢慢地走,脑袋重得像盛满了水,耳朵里都是晃荡的水声。
她正像只乌龟慢慢吞吞地往前走,下一秒被突如其来的手拽住,一瞬间身体有些紧绷,看清来人后又松懈了,由着他把自己拖进了空无一人的包厢里。
他的外套上还带着夜风凉凉的气息,包厢里没有开灯,周围都是漆黑一片。
徐浣看不见他在哪里,顺着握疼她手腕的那只骨节突兀的手,一点点地靠近他,他身上的温度凉凉的,很舒服。
她有些着迷地接近他,感受他冷冽的气息。但谢赫忽然松手撤了一步,仿佛被空气隐匿起来,让徐浣有种孤身囚于黑暗的错觉。
她慌乱地往前探了探,却听到对方陌生冰冷的质问。
“为什么是宋锦年出来见我?”
徐浣晕乎乎的,想好半天才想起来:“因为……她喜欢你。”
谢赫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所以呢?你特地给她提供机会,是想让我接受她的告白吗?”
徐浣感到胸口闷闷的,听到这句话后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了。
但她醉得有些难以思考,本能地寻找他:“我不知道……不知道……”
下一秒她被推搡到门上,门跟着晃动两下,微光从门缝露了一瞬,又消失了。徐浣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吐息打在她的脖颈再到耳畔上。
徐浣能感受他就在身边,有些慌乱无措的心脏渐渐镇定下来,她抬起手来轻轻捏住他的衣角。
谢赫的气息有些不稳,说的话都像是带着咬牙切齿,徐浣缓缓转头靠近他的脸。
“为什么,徐浣?”
谢赫的手指尖带着些冰凉抚上徐浣热腾腾的脸:“你是想听我说喜欢她吗?是吗?”
徐浣捏住他衣角的手顺着他的胸膛慢慢往上,攥住他胸口处的衣料。谢赫抚着她的脸的手倏地用劲,卡在她的下颌,大拇指抵着她的下巴。
“你想听是吗?”
“那好……我说给你听。”
他们的距离一下缩短,徐浣感觉自己的脸被他的鼻尖抵着,仿佛他们是耳磨厮鬓的恋人。
他的声音有些低哑,与徐浣记忆里清冽的少年音迥乎不同。
他在叫她名字。徐浣渐渐寻得他说着薄凉话的地方。
“徐浣,我喜欢宋……”
徐浣将唇瓣轻轻印在上面,他顿时噤了声。那一刻,她像是获得了什么许可一样,用双臂绕上他的脖子,将嘴唇狠狠印了上去,又微微张开嘴撒气般地用牙齿磨了磨他的下唇。
“闭嘴,我不想听,不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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