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疫尸

　　“去那边看看吧......是个修养的好去处！”顺着他所指的地方看去，在东南方向。“对了，别跟其他管事说你见过我，我总觉得你一脸倒霉相，还是各自为安吧......”
　　“额......这......”听到这话，韩鸳也觉得挺倒霉的，无奈双手作了个揖便离去了。

　　他倒也还真听那中年岛卫的话，径直来到了他所指的地方。是一片浅水湖，看着不大，萦绕在一片茂绿祥林中，又像是一口隐蔽的锅，看着给人一种被自然包裹的感觉。
　　湖边有一些岛卫，他们正在那里用木桶打水。
　　“决恩？”韩鸳看到了张决恩。
　　“韩鸳，你怎么来了？”张决恩将手里的活停了下来。
　　“嗯......”韩鸳不知该如何回答，“就是适才遇到一位奇怪的大哥，然后稀里糊涂地把我引到了这儿。”
　　“什么？”张决恩不解。
　　“没啥儿。这里是什么地方？”
　　“萤火湖。岛上唯一存有淡水的地方......”
　　“萤火？”
　　“对！一入夜，就会有无数闪着橙光的萤火虫聚集在这片湖上，草丛里，就像黑夜里的星星一样夺目，故这里的人叫他萤火湖！”
　　“哦......”韩鸳点了点头，顺便环顾了一下四周，“名字真是好听，不过这里怎么没有岛卫？”
　　“嗯。这里可能是海洲岛上唯一没有岛卫在此掌事的地方。故而刚登上岛的人也不会知道这儿，你劳作的时间长了，查亚较为信任你了，才会准许你到这儿来打水......不过也算是缘分，竟让你这小子闲来无事逛到这儿了......”
　　“是啊......”韩鸳客气地低头笑笑，思绪却在想着别处。
　　“你适才去哪了？”张决恩问他。
　　“东岛口......就是我和阿持阿律当初登岛的那个口......”
　　“嗯，当下还有船只在那里吗？”
　　韩鸳摇了摇头，“没了，整个岛口用海石砌起来的高墙堵住了......”
　　“所以......”张决恩开始神思恍惚地走起了神。
　　“所以当下只能从西岛口出海(逃跑)了......”
　　“额......什么？逃跑？”张决恩把出海听成逃跑了，随即又缓过神来，“哦哦......是......不过也轮不到我们出海......”
　　他讪讪地低下头，一副被人戳穿的模样。
　　“是。只有沙仁番和他的人可以去陆地那边......”
　　“嗯......”听到沙仁番这三个字，张决恩若有所思地往韩鸳身边移了一步，低声说道：“韩鸳，你要小心点沙仁番，不要太信任他。因为连宋说他是个人贩子是真的！”
　　韩鸳心里略微咯噔了一下，之前听连宋说这话的时候，他和阿律当笑话听的，一笑便过了。今看到张决恩如此好心相劝，自己便也当真了。
　　“走了！决恩！”有人挑着满满的水桶在湖边叫他，他向其叫了一声“来了......”，向韩鸳点头告别便往新建基地那边走去了。
　　韩鸳目送决恩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此时太阳已夕阳西下，顺着橘红色的残阳向西边望去，韩鸳嘀咕道：“还剩一个地方......”
　　韩鸳走到西岛口的时候夜幕已经开始降临了，他吸取在东岛口的经验，较为隐蔽地躲在一旁观察着西岛口的一切。此时守在这里的岛卫正开始进行下一轮的换班，没人顾得看他。韩鸳看到了连宋，此时他正庄重严肃地和面前的人做着交接，郑重其事地从对方的手里接过一个岛牌和一串钥匙，然后走到了尸场正中间的位置，用其中的一把钥匙打开了那扇铁门，神情严肃地走了进去，外面的人随即帮他关上了门。
　　“奇怪......”韩鸳疑惑，“为什么连宋可以在这里劳作，所有的‘猪仔’不都是在新建基地做工人吗？难道他也是岛卫，但配饰的衣服也不像......”
　　谜语越来越多，但答案却毫无头绪，韩鸳感觉自己当下很难去思考问题，一时间头皮上面紧绷的针线都开始隐隐作痛起来。这时来了三五群人，韩鸳混了进去同他们一齐离开了那里。

　　入夜亥末张决恩回到九一木方。韩鸳以为阿律也一同回来了，打算上前迎接一下，看到是张决恩独自一人进了门后，不解地问他，“决恩，阿律呢？你有看到他嘛？”
　　“额......”张决恩顿时有些语塞，不知该怎么说，要告诉他，今日阿律他们姐弟俩得罪了查亚不仅被羞辱一番还被罚加长工时的这件事吗。聊起来也是怪尴尬，便直接说道：“没有，我直接回来的......”说罢走到了自己的榻前开始换了双舒服的鞋子。
　　“哦......”韩鸳随口应了声。
　　张决恩抬起头来问他：“韩鸳，阿律是你亲弟弟吗？或者你与这对姐弟有血缘关系？”
　　韩鸳笑笑，摇摇头，“不是。算是患难之友吧，疫变之后最早认识的朋友。”
　　“嗷......”张决恩作出一副明白通晓的样子，“就跟我和连宋是一样的，也是认识好久了，是非常值得信任的朋友......”他满足地笑了笑。
　　说到这儿，韩鸳打算借机多问俩句，坐到榻边与决恩聊着，“决恩。为什么连宋在西岛口劳作，不像别的岛民去基地里做工匠？”
　　张决恩略微皱了一下眉，道：“你去西岛口看到了？”
　　“对......”韩鸳点下头。
　　张决恩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是作为奖励。”
　　“奖励？”
　　“嗯。在岛口那里建尸场，并且用铁链在里面锁疫尸，这个计策是连宋想出来并向马尔塞提出的，目的是用来吓唬其他想要登岛的人，以此来保证海洲岛的安全。作为奖励，马尔塞分配他到西岛口只负责看管尸场和那里的船只就可以了......”
　　“嗷！”韩鸳豁然开朗，甚至有些佩服连宋，他真的很会为自己的处境做打算。
　　此时房门“嘎吱”一声有气无力地推了开来，一位蓬头垢面，裤腿破烂满身还带有星星血迹的男孩出现在了门口。是阿律。他整张脸不知抹了什么，黑得像炭一样，韩鸳挤眼看了半天才看出来是他。
　　“阿律，你怎么弄成这样？”韩鸳上前询问。
　　“韩大哥......”阿律缓缓抬起头，声音里带着哭腔，眼睛里是道不尽的挫败感。
　　“没事，就是摔了一跤，我先去洗洗了。”他低垂着头走进了房间里。
　　韩鸳望向张决恩。张决恩冲他摇摇头，示意他先不要多问。他看着阿律向前走的背影，不禁心里哀道：“这孩子这一天到底受了多少委屈？这一跤把他所有的骄傲和信仰都摔没了......”
　　洗涑完的阿律弓着腿坐在榻上，他将破烂不堪的裤腿撕开，整个腿面掉了一大层的皮，血肉淋淋的。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了之前存着的药棉小心翼翼地擦拭着。
　　韩鸳看着他这样，想去问候一声，但知晓阿律不是个婆婆妈妈爱向别人倒苦水的孩子便也作罢。从枕头旁边拿出一条干净的裤子，放到阿律的身边道：“阿律，一会穿这条吧，那条不要再穿了......”
　　阿律看着已脱下的那条思忖了一下，借过韩鸳手里的，点了点头。
　　“韩鸳，我昨日给你的那瓶消炎膏你给阿律用用，应该明天就能结痂了。”张决恩坐起身来盘着腿说道。
　　“哦，对。”韩鸳拿出了那瓶药膏放到了阿律的腿边。
　　阿律盯着那瓶药膏久久地不说话。
　　“阿律？”张决恩叫他，“阿律！快用啊！”
　　“阿律，你决恩大哥这瓶药膏很是管用，你快些用用吧......”
　　阿律叹了口气，侧着脑袋尽量不让俩位哥哥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眼泪不受控制地从鼻梁俩侧流了下来。他心里气、恨！颤抖着双手拿起药瓶又倏地放下，一边转身钻进被里一边念叨着：“就是擦了点皮，用不着这么好的药膏的。我好累先睡了......”然后将头埋进被子，似是偷偷去哭了。
　　韩鸳和张决恩对视一眼很是无奈。韩鸳说：“好那你先睡吧......”又转身对张决恩问道:“决恩，你睡不？”
　　“我一会再睡。”
　　“好。那咱俩聊聊。”
　　“行。”
　　“那个二楼管事罗诗晴是什么来历？你知晓不？”
　　“嗯？”张决恩一愣，没想着韩鸳会来聊这个，想必是为某人问的吧。他看了一眼躲在被里的阿律，故意放大了点声音说道：“知晓啊！”
　　然后停下来仔细听那被子里是否还有哭声，结果真就停了，他一笑，接着说：“罗诗晴是前南越国人的后代，更是闽南一代出了名的第一美女武士。”
　　“那......”韩鸳看了看门那边有没有关好，接着问：“那她和岛主马尔塞是什么关系？”
　　张决恩停顿了一下，想了想也没啥，就全说了：“罗诗晴出生于名门望族，马尔塞小时候就被卖到她家武场做陪练了。而且......马尔塞非常迷恋、尊重她。后来这个马尔塞好像是当兵了，听连宋说入得还是当朝显赫人物旗下的国军队。疫变之前被派到番禺执行任务恰巧赶上了这次疫情，就带着沙仁番和我们这第一批幸存者来到了海洲岛避难。”他拉低了音量接着说道：“要说关系的话，应该是喜欢和看不上的关系，马尔塞深爱罗诗晴，但这位大美女却看不上他。”
　　“不过待她也不错。”韩鸳补充道。
　　“你是说安排她做二楼膳堂的管事？”张决恩双手抱胸咂咂嘴说道：“那确实是个轻松活！罗诗晴深受马尔塞的青睐，必然舍不得她吃苦啊！”
　　“嗯......”韩鸳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好了，韩兄你还有问题不？”张决恩拉开被子准备钻进去了。
　　“没了没了......”韩鸳双手抱拳表示谢过。
　　“好！那快睡吧。难得今夜赶上‘呼噜王’值夜班，咱们也都能睡个好觉。”张决恩向韩鸳撇嘴笑笑。

　　直到子时，韩鸳也没有睡着，他一直在留意着阿律那边的状况。从翻来覆去的换睡姿到哀气连天的叹息声，今晚注定是这孩子的不眠之夜。
　　韩鸳干脆坐起身来，穿上衣服下了榻，走到阿律身边。此时的阿律紧握双拳伏在胸前，双眉紧促在一起，精神处于一种高度紧张状态。韩鸳轻轻摇了摇他的肩，他细喘着声音睁开眼，里面噙满了委屈的泪水。
　　“阿律......”韩鸳轻声唤他，“带你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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