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同游

　　奚翎：……
　　北煜：……

　　“没有，我们只是挚友关系。”奚翎扶额，“谁说手挽手就是定亲过的？”
　　翠儿眼珠子往天花板上看，回忆道：“村里嫂子们说的呀，不定亲的不能挽手、不能牵手、不能亲嘴儿……否则就是偷情！”
　　奚翎倒吸一口凉气。

　　北煜忍不住看了两人缠在一起的手臂。
　　有点意思。

　　“翠儿啊，你年纪还小，许多人情世故还不太清楚，我和这位大侠哥哥呢，只是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不是你想的那样。”奚翎试图把翠儿脑中的那根筋掰回来。
　　翠儿眨巴眨巴眼，看两人紧挨在一起的身体，小声道：“以前我上街，也看到两个大哥哥这么亲密，爷爷说他们俩的关系与夫妻差不多……”

　　奚翎面如死灰，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也不可能马上就把手臂收回来，这样更可疑，并且还会伤了北煜的心。
　　虽然他不清楚北煜他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奚翎正想偷偷瞧一眼北煜的神色，就听翠儿道：“既然大侠哥哥说是，那就是吧，原来是翠儿弄错了。那我以后会雕玉了，便帮你们准备彩礼吧。”
　　“那我们就先谢过翠儿了。”奚翎连忙哄了哄她，结束这个话题。

　　似乎将翠儿的那根筋掰回来了，可奚翎还是觉得不对劲。
　　奚翎转头看着心不在焉的北煜，向他发难道：“阿煜，怎么刚才就不说话呢，你觉得翠儿这个提议如何？”

　　“甚好，不过彩礼准备一份就够了。”北煜温然笑道。
　　翠儿歪着脑袋，满脸疑惑，“为什么？难道两位大侠哥哥要共用一份彩礼？这不太好吧。”

　　北煜笑而不语，用温柔入骨的目光望着奚翎。

　　这小子居然会耍暗招了！
　　奚翎被这目光看得很不自在，鸡皮疙瘩一颗颗跳起。
　　难道他的意思是，自己嫁给他，或者他嫁给自己？
　　噫！

　　思及此，奚翎更不能退缩，他用同样的神情回望，“很好，实在是太好了，我们谁用都是一样的。”
　　“啥意思？”翠儿仍是疑惑。

　　奚翎强撑着这表情，眼睛紧紧盯着北煜，两人的眼珠子甫一接上视线，便像被糯米胶黏住了，丝毫扯不开。
　　外人看来他们是含情脉脉的对视，实则两人暗暗较劲——谁先挪开谁就输了。
　　看了三息后，奚翎便不由自主的打量起北煜的瞳孔。
　　在屋内没有光照进北煜的眼瞳，真真漆黑片，像个无底洞，又像没有星月的夜空，幽深沉寂。

　　“大侠哥哥，大侠哥哥，你们的眼睛出什么问题了吗？”翠儿踮起脚道。

　　二人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收回来，周围的顾客连忙把身体转回去，摆出一副认真挑选玉饰的模样。
　　前边的腾赤云与腾碧霞居然在抢一对玉佩，压根就没注意到这边。

　　“无事，只是觉得这位大侠哥哥的眼珠子好看极了。”奚翎眯着眼笑道。
　　北煜接话，“他眼珠更美。”
　　翠儿好奇道：“真的真的？能给我瞧瞧吗？”

　　“别瞧了，吃饭去。”佟清丽从后院走出来道。
　　“好的，表姨。”翠儿乖巧道。
　　佟清丽提起一边细眉，“你叫我什么？”
　　翠儿立刻改口：“丽姐姐。”
　　佟清丽满意的放下眉毛，“去吃午膳。”

　　翠儿与奚翎北煜道别，脚步轻快的溜回后院。
　　佟清丽道：“听伙计说你们买了‘梨雨’，给你们打半折罢。”
　　“姑娘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据说这只钗子制作不易，我们还是原价买。”奚翎摇头。
　　“你们于翠儿祖孙俩有救命之恩，若不是见你们不缺银钱，我还想直接赠给你们呢。”佟清丽催促，“也给我们一个报答的机会，否则我们也有不能安眠，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压在心上。此举也是为了心安，二位少侠就莫要再推辞了。”

　　奚翎刚想与北煜用眼神交流一番，佟清丽啪的拍了桌板，喝道：“不要磨磨唧唧的，搞得这个要求很令你们为难似的！”
　　“好，多谢姑娘。”北煜连忙应下。

　　奚翎绷紧身体也连连点头。
　　他怕再不领会这份好意，佟清丽就要揪着他们的领子往他们手里狂塞东西。
　　两人无奈付了十两银子，头一次被店家压着半价买东西，感动之余又有些哭笑不得。

　　奚翎和北煜与还在争执的腾家兄妹俩知会一声，便走出店铺，去找卖扇子的地方。

　　“百年好合是什么意思，阿煜刚才不会是一时半会没想起来，才应声的吧？”奚翎目光狡黠的瞅着北煜。
　　后者坦然道：“我当然知道，只不过走的累了，不想多解释什么，再怎么说我们没几日要离开这里，店里来往客人又多，没准她们过几日便忘记这茬事了。”
　　“说的也对，我们总归是过客。”奚翎面露怅然。

　　北煜刚想说什么缓和一下，手臂一紧，又被奚翎挽住了。
　　奚翎嬉笑道：“那我们随意些，让他们误会去。”

　　北煜：“……倒也不必太过随意了。”
　　将来我们还是要成为一代大侠的，能不能注意下自己的仪态，仪态！
　　这话他不想说出口，他怕说了，奚翎又要规规矩矩、退避三舍。
　　到时候心烦意乱的还是自己。

　　“好好好。”奚翎挺直腰板，手臂却依然勾着北煜的胳膊。
　　两人拉拉扯扯的走在街上，很有默契的无视周围百姓的目光。

　　半个时辰后，两人从扇子店出来。
　　奚翎满意的捧着带有墨香的新扇子，欣赏画纸上的图案。
　　图案几乎与前一把一模一样，不同的是，两只鸟儿明黄色的喙离得比上一把近了一半。
　　原本奚翎是想让两只鸟的鸟喙挨上去的，可这样太露骨了，不太妥当。
　　就像他与北煜之间的距离，明明很接近，但还不到挑明心意的时候。

　　北煜作为作画者，自然知道这点细节，他也没有提出来。
　　提出来，他们之间就走到一个分岔路口。
　　到时二人的关系是破裂还是更进一步，对北煜来说都是艰难的抉择。
　　倒不如一直不捅破，他们还能再互相玩闹嬉笑，轻轻松松，不用负责，不必介怀。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闲事，便走到卖矿石的店铺里。
　　奚翎不懂这些，抱着自己买的一堆匣子跟班似的跟在北煜后面。

　　北煜受了母亲的教导，再加上家里也有矿石，耳濡目染之下便很精通这一方面了。
　　他见奚翎表情茫然、乖乖巧巧的跟在后头，像一个离不开相公的小娘子，心里十分愉悦，细致的为奚翎介绍各类矿石来。
　　“这个叫天火石，点燃后很难熄灭，燃烧时比寻常柴火更灼热，适合用来锻难以融化的铁矿……”

　　奚翎原本只想默默跟着，不曾想北煜居然有闲心同他讲这些，只得硬着头皮捧场，谁知听下去渐渐得了趣，也涨了不少见识。
　　“行家级别。”奚翎忍不住夸赞一声。
　　北煜谦虚笑笑，“不敢当。”
　　奚翎却观他眼角眉梢多了几分张扬，心道在我面前装什么谦虚，骄傲一点我也不会吃味。

　　掌柜听了许久，也道：“有些矿石就连我也不知，这位少侠懂得甚多，家里是做这行的？”
　　北煜摇摇头，挑了几块结账。
　　“这些可稀有了，稍微贵一些，”掌柜看到北煜选的矿石，眉开眼笑，“这货存了一两个月，百姓平日也用不上，这样给你们打个折，一斤十二两。”

　　这里少说也有十斤。
　　北煜闻言，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既然掌柜的说我是行家，那难道觉得我会不知道这些矿石的市价？”
　　掌柜笑呵呵道:“这些稀有矿，近年产量锐减，价格有所上涨是正常的。”
　　“也就这边产量减少罢了，我家附近的店铺，售卖的稀有量矿石年年增多，价格逐年下降。我出家门前还打听一番，如今市价已降至一斤九两，掌柜的消息不够灵通呀。”北煜说完便把手中的矿石放回原处。

　　掌柜见北煜一副不想买的样子，赶忙道：“这，这稀有矿石成本高，都是矿工们千辛万苦才挖出来的，理应买这么贵。少侠，你可得考虑好，这些矿石品质上乘，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要是寻常人，恐怕真的会咬牙买下，但北煜露出一副不把这话放在心上的模样，“我又不是不懂行，怎么会不知道明玉城只盛产玉石，而其他矿石稀少呢。
　　而龙渊城外有座盘龙群山，盛产稀有矿和铜铁，品质好，价格公道，许多工匠都去那里买矿石，而很少有商人在此处买稀有矿石吧？”

　　“怎么可能，来明玉城的人都会顺道来我这家店买矿石呢。”掌柜笑道。
　　而奚翎看他眼神躲躲闪闪，额上渗出细汗，应当被北煜戳到痛点了。

　　北煜指着刚才他拿过的红色矿石：“上面的缝隙都有一层灰了，怕是放在这儿展示已久了吧？”
　　掌柜干咳一声，“矿石有灰不是很寻常的么。”
　　“为了方便客官挑选，挖出来的矿石一定清理表面的黄土，而这矿石表面沾的是灰色的落尘。”

　　“十两，十两卖给你，不能再少了少侠！”掌柜用袖子擦汗告饶道。
　　北煜一丝心动的样子都没有表露出来，面色淡然道：“九两银子半吊钱，刚才我拿的那些落了灰的都买下。”
　　“不行，这……”
　　没等掌柜的说完话，北煜拉着奚翎的手毫不犹豫的转身朝门口走。

　　掌柜眼疾手快的冲到北煜身前将他们俩拦下，“行行行，九两半吊就九两半吊，拿走拿走！”
　　北煜露出礼貌的笑容：“多谢掌柜抬爱。”

　　头一回看到讨价还价的场面，还是北煜在砍价，这反差特别大，奚翎也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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