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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聚
郁知津松开了手,蹲下身去收拾地上那些碎瓷片。
莲蓬好像也感觉出来不对劲了,于是只围着慕槐烦。
“她确实来了。”郁知津说。
郁知津重新站直,却没有抬头:“还有你认识的许多人,今年冬日会热闹。”
慕槐闻声眉梢一跳,不怪他神经紧张,实在是郁知津太像随时失控的人。
郁知津似有所感地回了个头,而后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慕槐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不是看不顺眼。”
“嗯,”郁知津想也不想就点了头,“但你会开心。”
这话题聊下去通常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慕槐清醒地闭上嘴,而是在一旁看着他动作缓慢。
这人不会在拖延时间吧?
郁知津这人……算了。
慕槐无声动作,将他手里的瓷片拐下来:“和我一起去。”
“……”
郁知津看着他的手,一时竟然没了应对,慕槐欣赏他犯蠢的样子,一边还拉着人往外走。
虽然最后还是郁知津指的路。
宁婳上次来还在外面遮遮掩掩的不怎么进来,这次却已经直接住进了百鸟司司主的殿里。
慕槐到的时候,宁婳笑着往童英晨的手上摆弄什么。
“戴久了那些冰冷冷的臂缚,你还是戴着银链好看点。”
慕槐脚步一顿,拽了拽郁知津的衣袖。
他本意是想问一下要不要晚些再来,谁知郁知津却少而又少地会错了意。
郁知津反扣着慕槐的手腕,大大方方走了进去。
慕槐叹息,算了。
进门的两人都是毫无愧色,宁婳和童英晨更不是小女生的性子。
宁婳轻轻放下了童英晨的手,顺手在她脸侧停顿了一下,像是在耳垂揉了揉。
这才多久,居然就老夫老妻了。
“莲蓬去找你了?”宁婳笑道。
慕槐脑中想过刚才种种,脸色不改:“谁知道它居然有这个记性,还能找得过来。”
童英晨好歹也是跟着宁婳养了莲蓬许久,她也有发言权:“算有灵性的,慕公子得空教教它也好。”
慕槐自然没拒绝,但何时有空再另说。
他不知道宁婳和童英晨会不会避讳二人之事,但他一贯不怎么喜欢主动提起,郁知津更不是,于是也就没人问。
郁知津进来便哑巴了,像是慕槐身边的小厮,把一桌子菜都安顿好。
慕槐挨着他落座,没看见郁知津缓缓转过来的视线,而是平静问道:“圣女和司主这些日子去了哪?”
“我们先回了鸾晖宗,算是将我的姻缘记下,”宁婳说,“后来沿着鸾晖宗到雁栖门的道上……也算是游历,将那些不寻常的灵力清理了。”
这就直说了?慕槐看了一眼眉眼稍动的童英晨。
“怪不得路上没遇上什么怪事,”慕槐举杯道,“圣女仁心。”
宁婳挂着笑,摇了摇头:“这种话倒不必说了……”
“其实如今民生多艰,和先前那位多少也有关系。”
宁婳此话一出,童英晨挥了挥手,慕槐察觉气流涌动,平静地扫了一眼窗户。
童英晨下阵这么快,无非是一点事都不想让宁婳出,倒是护短。
“先皇在位时,又要民生,又要多疑。”宁婳说起往事来永远温和,就像听她说一件平平淡淡的往事,令人听而舒心。
“早年,江湖和朝廷相互牵扯更多,朝廷和江湖势力像一张大网,以至于今上斩都斩不清,江湖和朝廷还是要纠缠下去。”
先前,地方腐败则哀嚎遍野,地方清明则百姓无忧,全是走的极端。
“门主,不怪绣银直言,”宁婳忽然又起声,问道,“雁栖门和如今朝廷……”
童英晨再一次被惊了神,给蟹腿开壳的手一顿。
“合作。”
郁知津已经如此坦白了,宁婳自然不能再多问下去。
“绣银圣女依旧料事如神,”慕槐轻描淡写地给童英晨解了围,“绣银,鸾晖宗毕竟广知天下事……”
慕槐和宁婳两人还有话未尽,郁知津却忽然舒心许多。
慕槐虽然在替童英晨和宁婳解释,却已经坦然地将自己放在郁知津这一方。
郁知津沉下心,又提起精神听他们说话。
“我当年在宫里跟着的主子品阶不低,接触到的自然也就越多。”
郁知津抬眼看了看抿着唇的慕槐。
如此看来,主动提起这段往事的一定不是慕槐了。
童英晨比两个人反应更大,从她开口讲当年就去牵着圣女的手。
“如今圣上看似比上一位圣明,实际上也是多疑多怪,只是他做什么事都束手束脚,看着自己眼前那一亩三分地。”宁婳冲着童英晨笑了笑,舀起一勺鲜香的鱼汤。
“他对西南这边的关注绝对不少,只是迟迟不敢下旨,”宁婳道,“他怕别人反,又怕别人不反。”
慕槐了然颔首,大抵也能想得出来这位帝王在想什么。
他瞥了一眼好像在走神的郁知津,手指垂下,传声道:[你和这位合作,多当心一些。]
郁知津回眸:[兄长在关心我吗?]
慕槐脸上挂着笑,郁知津却好像已经看见了他的白眼:
[不然我何必多此一举再引着圣女说下去?]
[兄长,雁栖门如今不是朝廷能够轻易撼动的。]郁知津慢条斯理地和他解释。[朝廷里能成事的修者还是太少了,更多的那些军营的人,只是能够用上一些灵力的皮毛,也不能运用自如。]
慕槐没忍住扫了他一眼:[你们雁栖门到底多有钱?]
正逢宁婳笑着打趣童英晨,慕槐回神,便也跟着笑了笑。
郁知津一时也没有回话,直至这餐饭用罢,他才又拉上慕槐的手:“我可以带你去看。”
慕槐看出郁知津不是玩笑,按下他带上力气的手。
“我说笑的,你又这么认真干什么?”
郁知津还是拉着他的手,只是没再往外扯。
“我怕你生气。”
慕槐最怕郁知津有话直说。
他差点脱口而出“我生什么气”。
但是仔细想想,不管是在那些不堪的回忆里,还是在那些已经忘却了却隐隐有印象的过去里,自己用玩笑来代替责骂的时候太多了。
“我没有生气。”
慕槐心想,他们俩还是悬着,什么都没定下来,谁都不知道这样算什么。
他们已经回了梧桐殿,慕槐看着他俩迟迟未能终止的拉扯,叹了一口气。
“郁知津,我不信你不明白的。”
郁知津没吭声,但他扯着慕槐的手根本没打算放下来。
“要我多明白地和你说?”慕槐学来了绣银圣女的语气,今日可能还是要说到底,尽可能温和。
“你前世把我囚在择木殿里,指望我给你什么好脸色?但如今诸事有了嫌疑,所以众人不管所处阵营如何,都有坐下和谈的趋势。”慕槐盯着他的眼睛,直言道。
“我们只是做了曾经做过的事,那时我们之间没有关系,如今也没有牵连。”慕槐心知这句话会惹他不快,但还是缓缓说了下去。
“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要带我走,与混沌有关的多少事还是未知,你在刘和成面前的底牌又是什么?”慕槐敛目,接着道,“你怎么能及时敢去北辰宗,为什么不把北辰覆灭的原因告诉我?你为什么改了天赋元素?为什么带着雁栖门改邪归正?”
郁知津眸色渐深。
慕槐料到了他的反应,依旧是平平淡淡地看着他的脖颈,像是质问,又不像质问。
郁知津将人抵在墙边,如愿听到了慕槐语气里那一点起伏。
“因为你食言了,”郁知津说,“又骗了我。”
慕槐一皱,才发现他是在回复第一个问题。
“我食言什么?”
郁知津总喜欢贴着他嗅,不知道他和莲蓬哪个更像狼。
郁知津思忖片刻:“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但那时我很生气。”
他确实记得郁知津起初的阴沉和沉默寡言,如果他现在说的是实话,那也就有迹可循了。
“至于别的……”
郁知津有些失落:“我亦已经记不清了。”
慕槐迟疑片刻,还是把手搭在他的背上。
他不算满意郁知津这些话……但是郁知津在他跟前那点谎话根本瞒不住,他鬼使神差般信了,想的东西却越来越多。
郁知津抱着他,没有半点要发怒的趋势:“阿槐,从转世起始,尚未明晰的事情不止这一件两件,我会查明的。”
明明只是随口一句,慕槐却仿佛信了大半。
他推开身前的郁知津,转身走向浴房:“知情者不止你一人。”
郁知津手指微动。
“我也会查下去,彼时……该和谁清算该和谁成亲自然也有了分晓。”
慕槐随意而轻快的声音从远处模糊传来,字字分明烙进郁知津的心里。
*****
在宁婳之后还有客人来,莫不凡和常盈两个人打打闹闹地走到梧桐殿前,慕槐想睡个早觉都无能为力。
慕槐随意收拾了一下,没顾上郁知津今天又弄了什么新衣服。
他靠在门边,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并肩而来的两个人。
他还是没看明白这两个人的关系。
莫不凡自不用说,眼神都已经明明白白了。
小魔女依旧每天吊儿郎当,中途还回了一段时日的鸾晖,两人像是才见面不久。
啊……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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