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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匆匆卷着一场飞雨过江而来。
可雨落南城春,百品花已开,千株柳亦柔。三月里落絮游丝,自成一幅水墨丹青。纵使再暴戾的雨,到了这里,便也只剩下柔情蜜意。雨丝细细疏疏、勾绕痴缠,沾湿了半旬的流光。
一把印着xx制药的花色雨伞下面,相爱之人窃窃私语。一盏圆顶盛不下恋人迸出胸膛的爱意,使它悄悄融进了细雨里。
苏落峰揽着身边人的手臂稍稍收紧。“还穿这么少,不冷吗?”接着捏了捏孟珏的肩膀,是个没挂几两肉的骨架。抚在上面的手快速地上下搓了搓,其实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却是他在此刻唯一能想到的让孟珏稍稍暖和一点的方法。
见孟珏不说话,苏落峰侧脸贴了贴他的头,问:“怎么想起来接我了?”
“我看你没开车。”回话的语气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嗯。”
两人默默地走出几百米,见孟珏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苏落峰开口:“你走着过来的?”又过了几秒,苏落峰耳朵里溜进一声轻轻的叹息,听着有些无奈。“堵车,停在苏果门口了。”
“哦~”苏落峰拉长了音回了句。
上了车,苏落峰合上伞抖了抖雨水。忙活完,收起脚靠在了副驾的椅背上,而后故作悄悄,时不时瞥向孟珏。
孟珏把着方向盘,几次欲言又止,而后犹豫道:“我刚才看见,你们撑一把伞,他还搂你肩膀。”
果真在这别扭呢,合着刚才那一声热切的‘哥’是宣誓主权呢。苏落峰笑了笑,伸手刮了刮他的脸。可是须臾之间,当他对上孟珏眼睛的那一刻,便怎么也笑不出来了。该怎么说呢,从那一汪碧波里,他看到了仓皇下面隐着的枯色。
怎么会这样,苏落峰顿时慌了神,只是眼神却是坚定地看着孟珏。他捧起孟珏的脸,在他的额头上落了一个吻。“是我错了,你生气,应该。”他说。
苏落峰不知道孟珏有着怎样的过往,也不敢轻易试探。他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孟珏更安心一些,便只好紧紧抱着他,揉着他,嵌着他。他们胸膛紧贴在一起,心脏隔着尽可能近的距离,好像这样就能让怀里的人明白,他爱他,很爱很爱。他可以随时感受他剧烈的心跳。
好一会儿,孟珏被勒的都有些喘不过来气了,便抬手碰了碰了推苏落峰的腰迹。他有些茫然,他自觉是个理智的人,可方才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苏落峰和王振站在一起的时候,就是有一种念头在他脑子里闪过——那个他昨晚还抱在一起相互取暖的人、早就表明爱意的人,好像也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毫无征兆的离去。
苏落峰放开了孟珏,下车和他换了座位。一路上,红灯也好、堵车也好,只要有稍稍停顿,他就一定会握着身边人的手。
关于我很爱你,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会一遍一遍地反复提起,直到你也相信我是如此坚定不移。
上了楼,苏落峰看到门口放着一个皮质小箱子。“这是什么?”他疑惑道。
“我订的报,好久没拿了,就让司机送过来了。”
苏落峰把箱子携在怀里,还挺重。“是攒了挺久的了,没想到你还订报纸。”
孟珏越过苏落峰,掏出钥匙开了门,说:“之前一直是我爸订的,后来他去世了,也就没断。”
“嗯。”苏落峰点点头回应。
报纸…苏落峰又想起了他父亲的那个剪报册子,一时间有些惆怅。
临睡之前,年晓华的电话打了过来。自从上次她从这儿走了之后,除了工作原因,他们还没说过话。“妈~”
“要睡了吧。”
“没呢,有事吗?”
“这周末,没事的话来家一趟吧。”顿了一会儿又说:“你自己过来。”
刚好苏落峰也想问一问关于黎青峰的事儿,便掩声应下了。
挂完电话须臾,孟珏洗漱完推门走了进来。“你跟谁说话。”他随口问道。
“我妈,说让我周末回家一趟。”
孟珏淡淡回了句:“哦~”
苏落峰猜到孟珏又会忍不住瞎想,一把将床边那人揽在怀里。
“哎!”身体突然失重,孟珏嗓子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哦什么哦,又想什么呢。嗯?”
孟珏笑了笑,否认道:“没有,我能想…”没等他说完后半句,身后那人就掌掴着他的后颈,翻身压了上来,将他所有的话尽数堵在一阵呜咽里…
孟珏委托的那位严寒律师是刘元飞推荐的,办事很靠谱,经他之手的案子目前无一败诉。以前任何档案都不联网,想要找起来不是很容易。他们律师所走访了多方,只是时间间隔实在是太久,接连搜寻了十几天也并没有什么大收获。
最后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打听到了当年宏浦医院档案处负责归档的老先生的住址。
不出所料,老先生在数年前就已经去世。接待他们的是一位透着书香气质的女士,名叫叶芷荫,是老先生的孙女。听闻拜访之人的意图之后,也很是热络地带着他们去到了自己爷爷生前住的老房子里。
那小区的年头估计比他们在场的每一位都要长上两个辈分,最高层也就是六层,应该是南城的第一批商品房。
等他们进入小区,才发现已经没有多少户人家在住了,有几栋楼的阴面甚至蔓着整墙的爬山虎。
最早的那批房主如果还活着的话,保守估计也得有九十高寿了,这小区又没电梯,老人们腿脚不方便也都搬走了。年轻人除非逼不得已,否则没人愿意在这地方住着。
叶芷荫一边上楼一边说:“这里马上就要拆迁了,幸好你们来得巧。要是再晚上几个月,我还真不能保证里面的东西都能留下来。”
又往上走了两层,叶芷荫看了看墙上早已经模糊不清的楼层号码,自说自话道:“五楼…就是这儿了。”她拿出来一串钥匙,试了三把才把门打开,的确是很久没来过了。
“我爷爷怕档案遗失,所以习惯把所有的档案都在家备一份。”叶芷荫推开门一边往里走一边说。
进了屋,她走到最里面的那间屋子里,招呼严寒他们过去,指了指房间里的资料柜说:“都在这了,资料比较多,应该也不好找。”
严寒看着整屋子整整齐齐的纸质档案说:“叶女士,我想我们可能需要一天的时间。”
“哦,没关系。反正这屋子里东西除了给我们留个念想之外,也没什么值钱的。你们尽管找就是。”
“谢谢叶女士,我们会全程摄像记录的,请您放心。”
叶芷荫微微一笑。“请便。”说完也没有陪着他们一起翻找,独自退出了房间。
找了将近三个小时,资料柜子已经空了一半。
“找到了!”一位小助手突然喊了声。“严律师,您看下是不是这个。”说着把自己手中的那个文件袋递给了严寒。
严寒拿出袋子里的A4纸,标题上‘康卫宁’三个字赫然在列。他把所有的纸张全部扯出,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右下角写着,甲方签字:马鸿升。乙方签字:付建鹏。
拿着这份文件,严寒终于松了一口气。万幸,当年医院档案科有一位匠人老先生。
但凡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它所对应的就是一段时光,而地球上的每一秒都会有几十亿人在同时经历着。有人妄想通过抹去几个点就想篡改一段时光,殊不知组成真相的却是比‘点’高出不知道多少个维度的,无法言说却真实存在的度量,名为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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