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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骨之蛆
这倒也怪不得陆一一记性不好,竟记不起这个孕妇是谁了。实在是只要看过那则社会新闻上所登载的照片后,都无法想象这人竟还有如此温和柔情的模样。
而陆一一之所以现在还记得那则新闻,并不是受了那骇人听闻的新闻标题的吸引,而是那张附在文字中间的照片一下就抓住了她的注意力。
那张照片上的女人相貌很是平平,属于丢大街就找不到的那种,头发凌乱得犹如干草团,面容憔悴得只剩皮包骨头了。
可就是如此,那个女人却在笑,笑得很是癫狂,还有她那双眼睛,透出了无比骇人可怕的光。
只看一眼,陆一一就确定这个女人,刚复过仇,且最大的可能是刚杀过人。
的确,陆一一的第六感没错。这个女人,刚杀了她前夫的孩子,她的两个亲外甥,她妹妹的孩子。
当时,这则新闻在社会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哪哪都在讨论这件事。
有站在这个女人原配一方的,就攻讦这个女人的妹妹,说那个小三不要脸,竟然勾引自己的姐夫,害得自己的姐姐家破人亡;还有站在她妹妹与那两个没了的小孩立场的,就说什么勾引,明明这个妹妹是等他们离婚了,才跟男人在一起的,然后接着指责这个原配心毒下手狠,就算再恨这个妹妹与前夫,也不该对刚出生的孩子下手,那毕竟也是她的亲外甥不是吗,太不是人了。
当然了,也有人骂那个丈夫的,跟谁在一起不行,偏得跟自己的小姨子在一起,有背人伦!结果害了两个女人还不止,还白白葬送了两个孩子的性命!
然后,又有知情人爆料说,这个妹妹早就跟这个姐夫勾搭成奸了。只是男人一直拖,后来这个姐姐又怀孕了,就更不说离婚的事了。后来,这个姐姐因为意外没了孩子,子宫也没了,于是两个人就离婚了。
再后来发生的事嘛,大家就都知道了。
而陆一一呢,虽然对那个女人的眼神印象深刻,却也没去特意关注过,也不曾发表过什么言论,只当一切尘埃落定,警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调查清楚发了公告后,她才去看了一眼。
那个男人的确早已与女人的妹妹勾搭在了一起,但男人为了自己的名声与前途一直不肯离婚再娶。
因为女人一直怀孕困难,夫妻俩一直没个孩子,所以这个妹妹就想母凭子贵,却不想女人终于有了孩子。这下,当了备胎多年的妹妹一时嫉恨心起,不愿再默默地等下去了,她要新手排除障碍。
女人自怀孕后就不再穿任何有跟的鞋子了,却因为那天是男人的升职宴不得已穿了带跟的鞋。女人不知道她的鞋子早就被动了手脚,所以在与男人共登高台时一个脚崴,鞋跟断了,她从台阶上摔了下来。
结果,女人不仅没了孩子,还被拿掉了子宫,终生不得有孕。
女人对男人心生愧疚,再加上她因思念孩子过度得了抑郁症,不愿再拖累丈夫就主动提了离婚。
离婚后的女人就住进了疗养院,精神越发的不好,记性也越加的差了,可她始终忘不掉那天她是如何失去孩子的。
一次又一次地午夜梦回,一帧又一帧地痛苦回忆,女人察觉出了不对劲。
最后,就在女人弄清楚了她的孩子是怎么没的,是谁害的后,就表现得越来越正常了。
从疗养院出来后,她祝福了已经顺利结婚了的妹妹与前夫,回到了她原来的工作岗位,好像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只有那面立在卧室里的镜子,成为了女人逐日成长的癫狂见证者。
然后,在妹妹诞下双生子后的第五天,女人带着‘礼物’去看了她的外甥,再亲手将硫酸喂进了两个孩子的嘴里后,又将喂剩下的硫酸全部泼到了妹妹与妹夫的脸上。
重来一世后,陈精诚不仅因为陆一一的事情无法再像之前那样升至校长,现在甚至还被调到了降了数级的学校里去任职。
可以说,这次不会再有什么升迁宴了。但,许菁真的保得住她的孩子吗?
关于那次被造谣诽谤的事件处理结果,陆一一还是挺满意的。唯一可惜的就是没寻到副校长陈精诚背后之人任何线索。
虽然很可能陈精诚身后之人并不是秦夫人,是陆一一多想了,想岔了,但她还是无法打消萦绕在其心头的疑虑。
陆一一也不是没试过让安睿侵入陈精诚的手机电脑,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什么。无奈这人真的是很谨慎很谨慎,陌生的信息与网页从不打开,陌生人的搭讪更是从不理会,搞得一副无比清高的模样。
以至于陆一一与安睿两个人,都被搞乏了,只能偶尔想起来时去下个套,虽然次次落空。
可现在,有个绝好的机会落在陆一一面前。许菁——陈精诚的妻子,亦是将来最恨他,他最恨的人。
是的,陆一一记起那名孕妇是谁时,她内心第一个想法就是终于能不露痕迹地接近陈精诚了,她终于有机会查出陈精诚背后之人究竟是谁了。
这个念头过去后,陆一一才开始考虑一件事:她该如何告诉许菁有关她丈夫与她妹妹早已在一起的事情,并让对方相信她,不会胡乱质疑,或者冲动行事呢?
很多人,不管男的女的,在得知另一半出轨,尤其是出轨对象还是自己认识之人时,都会质疑不相信的,甚至会觉得讲这话的人是不怀好意的,对方是在恶意离间他们的夫妻关系。甚至冲动一些的,还会打骂来人。
即使有些人已心知肚明,来人说的是真的,很可能是看不过去来好心提醒自己的,可又有多少人能够接受呢,谁愿意将伤痛暴露给外人呢,就算是家人朋友,也有亲疏之分呢。
还有一些人,就会一个火冒三丈,不管不顾地冲到另一半面前去大闹一场,最后结果么,或是被哄骗回家,要么直接撕破脸皮。
陆一一仔细回想刚才她所见到的场景以及那一世里对方所做的事情,排除对方是个冲动之人,心思也还算慎密,就是不知道这慎密是在那场失子悲痛之后才有的呢,还是之前也能如此?
最让陆一一犹豫不决的是,这许菁该不会知道她丈夫和她妹妹在一起的事后,继续装作不知,委曲求全吧?
若对方存有这个心思,那岂不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不说,还可能将狗引到自己这个丢包子的人身上来?
所以,关键点是那个孩子吗?那个孩子会影响许菁的选择是吗?
任谁现在与陆一一对视上一眼,都会惊恐得掉头就跑吧。
唐代元稹在《崔徽歌》中写道:眼明正似琉璃瓶,心荡秋水横波清。陆一一的眼睛似琉璃,却是黑琉璃,能照得见人,却映不进心里去。
所以有人说陆一一的眼睛好看是好看,却太空了,空得顿生委屈之感,不明白为何对方好似看不到自己呢。可那是他们没见过现在的陆一一,若真见了恐怕别说肖想入对方眼了,简直恨不得对方永远别看自己才好呢。
其实,现在陆一一的眼睛里也没其他的,只有一样:恶意。
看的人只需瞧上一眼,就如跗骨之蛆一般,再难甩脱了。
虽说陈精诚现在被调职了,被贬了,办不了升迁宴,可他出轨许菁的妹妹却是事实,许菁的妹妹想要上位也是事实。
所以许菁想要平安生下孩子,那是不可能的事,她妹妹必然还会找机会下手的,只是不知道何时下手,会用什么法子下手罢了。
所以陆一一在思考一件事:她是要冒着对方不领情,还可能会倒打一耙的风险去提醒吗,还是等对方遭难遇劫了再为其解惑呢?
虽然,无论事前事后,陆一一的出现,都像是提前预谋好的罢了。
陆一一也不在意自己在对方眼里是什么样的,只要对方能够为她所用,其他的都无碍。
可不知怎的,无论下何种决定,陆一一都觉得心口发闷,哪哪都不舒服。可细究一番却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突然,陆一一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取出来一看,是艾棠。
陆一一平复好心情,扯着笑容接了电话:“怎么了,莫不是某人又惹你生气了?”
“他敢!他要敢惹我生气,我就把他撂下让他自己跛着回家!”艾棠扯着嗓子叫喊道。
“那是怎么了?”陆一一问道。
“唔,妈妈刚才在群里发信息了,你是不是还没点开来看?”艾棠道。
“……呃,还真没看呢,怎么了?”陆一一有点小心虚地问道。
艾棠:“哦,就是晚上有两桌客人要来,妈妈她来不及给我们准备吃的了,就在我们常吃的店里下了单,让我们回家的时候顺便带回去。我是去饭店取饭菜,你是去烘焙店取甜品。”
陆一一一听就把眉头皱了起来:“又是突然来的,没提前预约?”
“是呀!妈妈发完信息就出去买菜去了,她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让我们先吃别等她。”艾棠不高兴地回答道。
“嗯,我知道了。你有没有想喝的东西,今天艾姨应该没什么心思管这个的。”被解答了疑问的陆一一神色并未有所好转,但还是尽量平和地问了对方一句。
“喝的,不用了。你忘了妈妈说从今天起一家人都要喝红豆沙丸子汤这类补气血的东西,谁都不例外。尤其是你,要比我们多喝一碗才行。”艾棠拒绝道。
陆一一不解道:“补气血?”
艾棠:“是呀,补气血。妈妈说你最近气色不好,大热天手也凉,准备用这些给你食补一下,希望能起点效果。”
“……我这破身体,又让艾姨费心了。”陆一一苦笑道。
“哪止我妈费心呀,还有我和我爸两个舍命陪你进补呀,我妈就不怕把我俩给补上火。你呀,既然不想让我们费心费力的,就让你的身体争气一点哪!!!你说你,你那个老师才来家里吃了几顿呀,都长了一些肉,你呢你呢!肉长哪去了?我怎么看着你最近脸颊上的肉反而越佳小了呢!陆一一,你争气点行不行,长点肉行不行哪!!!你再不长肉……”艾棠还在电话那头叽叽喳喳,啰啰嗦嗦,不知道电话这头的陆一一已经泪流满面了。
陆一一终于明白那股自看到许菁起就产生的不适感是什么了。
陆一一在妒嫉许菁的孩子,妒嫉那个孩子是因爱而存在的,哪怕他只有母亲的爱,可那也让陆一一妒嫉。
陆一一自打有记忆起,她就知道她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野种,那个女人之所以生下她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去秦家讨要一分好处罢了。
她是不受任何人期待而降生的,她被那些所谓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视作耻辱,她是不被人期待的存在。
呵。陆一一哪,好不容易重来一世竟还执着于此,真是不长进哪。陆一一冷冷地注视着镜中的自己,自嘲起了自己。
“喂!!陆一一,你是不是又没听我说话!!陆一一!!!”许是太久没听到对方的回应了,艾棠在另一边发起了火。
“是是是,艾大小姐,小的我一点努力不辜负你们的期望,会好好长肉的。”陆一一掬了一些水泼向了镜子,在蜿蜒曲折的水痕下一脸无奈地回应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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