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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人如玉
她很想睡,眼皮似有千钧,但意识还是清醒的。
这一世,干掉了她最大的敌人,应当是了无牵挂才对。朦胧中,花月摇眼前出现了娇皇那张颟顸的脸,这家伙必定还在蓬莱等她,没有了她,他该怎么办呢。
一丝愧疚浮现在花月摇心中,毕竟她进入云荒前,是答应过娇皇,一定会回去的。
恐怕是要食言了……
恍惚中,花月摇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但她已经懒得睁开眼去看了。
“真是愚蠢啊。”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
花月摇心中一惊,猛地看向某处,心中起伏不定,从声音大小来判断,这人已经距离相当近了,而她在此前居然一无所知。
“这个时候用灵力,召唤肥蛕,离死不远了。”
“你是谁?”离她不过十丈,有三道人影,说话的是中间那人。之所以只看到三道人影,花月摇双目被淤血覆盖,神识杂乱,早已看不清眼前事物了。
听着说话的声音,清浅冰凉,又似亲切温和,明明说着嘲讽残忍的话,教人听起来竟有一丝关怀在其中。
“主上,这人来历不明,又身在毒林,让属下将她杀掉。”男子旁边的两人,带着黑铁面罩,身上着黑色软锁甲。
年轻男子朝拱手的两人轻轻抬了抬手,手下识得意思,立即将一匹月白黑纹锦绣铺于地面,锦缎刚滚至花月摇脚边停下。
年轻男子刚一下脚踏上锦缎的刹那,花月摇冷声:“虽然我不能动,你敢动我,我照样有办法杀掉你。”
男子不为所动,踏在锦缎的步履平稳自信,一步步缓缓向花月摇走去,他身侧的两名守卫则如影随形,紧跟其后,只是踏的都是干燥的土地。
由于召唤长蛇和肥蛕,灵力和筋脉逆行,花月摇瞪大眼睛,想要努力看清来人,可惜都已经做不到了,只能隐约见着一个模糊的身影步步向自己逼近,似乎着紫色华服,手腕有珠玉响动。
这个人说话虽然温吞缓慢,花月摇却明显感受到比方才那个瀛洲男修强大数倍的压迫感!
而同时,她能感觉到这人正在仔仔细细观察她,不带任何感情地观察她。
“这伤,不是拷打造成的,是……乱流所致。”男子几乎用了不到一秒的时间就确定了花月摇真正的伤势来源,这让花月摇无比震惊,更多了对眼前人一丝畏惧。
“还有,不用想着偷袭我,你只要再动一次灵力,还没召唤任何毒虫,我就会掐断你的脖子。”
花月摇迷离中闻得一阵清香,很好闻,是梅花的香气,正从这年轻男子身上幽幽地传来,同时传来的,还有属于上位者的威压,虽这威压已经被克制收敛,却依然让花月摇感到震撼。
“童九,将污物收拾干净。”男子转向背后吩咐,他身后的黑甲护卫立刻施了净化咒,将地上那摊支离破碎的断肢残骸给处理掉了。
“我再来问你,你是谁。”年轻男子轻声问,花月摇倔强地别过头,不予理睬,见此,男子身后另一名黑甲护卫大怒:“如此放肆,主上,我帮你将她杀了。”
男子微微一笑:“倔强?对你未必是一件好事。不过,你这样聪明,大可以猜一猜,我是谁。”
北薰毒林,身边黑甲护卫相守,衣着华贵,修为深厚……
一个答案立刻出现在花月摇脑海中:“北薰少主,姬如玉。”北薰魔祖与蓬莱老祖同时在闭关,眼前能出现在毒林的,只能是少主姬如玉了。
花月摇无神的眼眸沉了沉。
北薰魔祖闭百年,实际的掌门人,挑起四大门派争斗的幕后人,被四大门派视为虎狼的人,正是眼前人。
可无论花月摇如何努力,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和他尖细的下巴。
“唔——”花月摇感到身体急速地空虚下去,忍不住呻吟出声。
姬如玉居高临下,不动声色打量她半晌:“既然知道要死,不如暂时屈就,反而逞一时之勇,真是愚蠢。”
花月摇抬起脸来,冷哼一声:“人生来不是受辱的,如果受辱不能回击,不如死了的好……当然,我不会先死。”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对方的审视。过了许久,他才微微启唇:“很好。”
姬如玉蹲下去,一只手搭在膝上,另一只手从腰间取下一把玉骨折扇,将它落在花月摇手腕,他凝神片刻,收回折扇:“你筋脉血液开始逆流,日落之前,灵气涣散,冰蛛也救不了你。”
知道自己会死,花月摇并不意外,可她意外的是,什么叫灵气涣散?从她突破失败,她的体内灵力忽然荡然无存,此刻哪里来的“灵力涣散”?
看到花月摇眼中的困惑,姬如玉补充道:“你金丹中期突破失败,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杂灵根,五脉不通,无法疏导灵力,导致灵力淤积回流,突破失败,只要一颗转灵丹。我可以让你活下去,也可以让你腐烂在这里。只要,你做我的人。”
刹那间,花月摇呼吸为之一窒。
她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对面前这样一个魔修二世祖,恐怕没有任何吸引力。只转一念,花月摇就明白,对方要的是自己为他卖命。
在这世界,谁不是创造利用价值为他人利用。上一世如此,这一世,也不过如此。
想到此处,花月摇冲着面前这人轻声说:“好。”
也是这一刻,花月摇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面前这个男人会被四大门派视为虎狼。
自己在蓬莱五年,被放在荒弃的山上控制监视、自生自灭,而这个只见了她一面的男人,不问出处,几句话后就收为己用,这样的男人,难怪会成为日后,颠覆整个修真界的魔祖。
“带走。”姬如玉轻声吩咐,花月摇便被黑甲护卫裹进一袭绸缎之中,抱起的那一刻,她强撑不住,意识终于堕入浓重的黑暗中。
在无边无尽深重的昏暗中,花月摇却觉得异常安心,她知道,自己暂时是安全了。
很多时候,她觉得身体极冷,滴血成冰,血液一滴滴凝结,几欲穿刺躯体而出,只一次,她意识到自己躺在某处柔软中,浑身赤裸,身边人影幢幢,只听得谁说了句“主上说用最好的药”便再次堕入昏迷之中。
她也做梦,梦中全是黑暗,黑暗中那三个问题不断地缠绕着她:你是谁?从哪里来,准备去往哪里?
无论她怎么回答,那三个问题不断重复,永无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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