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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度女儿节
凤九思来想去,这沉晔也不似薄情之人,反正晚上也睡不着,便想着去孟春院看一眼沉晔,谁知还未走出院子,恰巧窗外传来群鸟唱和,令人起疑,推门查看发现东岳悠闲地站在院内,随手施法,花瓣幻化而出一个花环,随同鸾鸟漂浮飞散。上古史书记载,男仙若遇到心仪女仙,常以安禅树编织的花环当做定情物相赠,东岳为女仙,但见凤九天真无邪,这花环本就配她,她向凤九招不招手,亲手为她带上,说:“怎么一副吃惊的样子?看到我不高兴?”
“不是......”凤九抱住东岳,说:“你好久没回来了,我想你了。”
“想我?”东岳拉起凤九的手,说:“我此次回来,专程带你去过女儿节的。”
东岳施法布景,将佛铃与优昙洒满整座王城,引得百姓喧嚷不休,白凤九被带到集市,震惊之余又担心东岳先前受过重伤,今夜大肆铺张,难免耗损精力。
可东岳不以为然,反而显得心情极好,道:“你送我糖狐狸了。”
凤九不解,问:“我送你糖狐狸,你就这么开心?那之前我给你做糕点也未见你如此开心过啊。”
东岳吃了一口糖狐狸,说:“过去,我并不知情,你同昭阳做糕点时,我吃醋了,所以未表现出来,因此也错过了许多,如今只想你开心。”
凤九才知道她接连吃掉十四支糖,最后那支还是揣在袖中,一颗狐狸心早已幻化成水,想到她从小没有父母,不受疼爱,和兄长一起长大,却又要没日没夜地防着那些豺狼虎豹的,如今因为几个不值钱的糖狐狸就如此开心,母爱情怀逐渐泛滥,和她说“以后有想吃的没吃过的,别人有的她没有的,都告诉凤九,我都找来给你做,我做饭的手艺可好了。”
“嗯,我不挑食,你做的,我都爱吃,”虽然神仙不用吃饭,但是身边有一贤妻,夫复何求?
接下来凤九不但带她游遍集市,甚至还为她花钱买下所有未曾见识过的各种有趣玩意。
东岳乐在其中,倒也配合,期间发现缈落幻相尾随,装不知情。俩人欢欢喜喜,一同信步闲逛,来到吊桥赏景聊天时,白凤九随口谈起阿兰若对沉晔爱的卑微隐忍,心情略有沉重。东岳出言开解,表示会想办法尽快离开梦境,毕竟这阿兰若之梦凶险,也不知道凤九接下来还会碰到什么危险,凤九知东岳是为了她好,万事以她的安全着想,坐在吊桥上,东岳附身上前,双唇相贴,好似这天地间唯独她们两人。
路过人声沸腾,回首看到远处百姓聚集,细究之下得知王城专有一楼拔地而起,此楼名为婺女楼,乃数万年前天界掌婺女星的婺女君赠给比翼鸟族王子的定情礼。婺女君有意,然比翼鸟族从不与外族通婚,二人虽有一番情缘,终究只能叹个无分,徒留一座孤楼仅在女儿节这夜现世,供族中女子携香包登高,若心上人自楼下过,便可将香包抛其身上,与他一夜畅游。
白凤九向来喜爱热闹,虽在之前叮嘱过东岳,奈何她太抢眼,东岳顾着凤九,却没注意不少女子朝她扔香包,凤九有些后悔让东岳男装出门,如此俊美的帝君,不说这梵音谷难得一遇,在九重天上已经有很多女仙虎视眈眈了,不过女装出门的话,凤九觉得还是不妥,虽外界说四海八荒中,她和姑姑一绝,但是凤九更喜欢东岳长相。
东岳走过,虽带着凤九给的面具,却不挡绝色,楼上女子对她暗许芳心,所有香包瞬间牢粘身上,楼下男子有意无意地撞她,任由白凤九用尽力气仍是没能拿掉。东岳爱见白凤九吃醋模样,满意过后便施法拂去香包,就当众人惊叹之际,凤九想把她拉走,不料缈落突然出手,东岳让凤九在原地等自己,然后不由分说,飞身追去。白凤九没能认出缈落,误会东岳见异思迁,随之负气回府,刚到房间不久,茶茶匆匆跑来告知沉晔喝酒吵闹一事。
孟春院中,几乎一院的仆婢侍从都拥在沉晔的房中,从户透出的影子看,的确像是有场鸡飞狗跳。
凤九琢磨,教训下仆这个事,她是严厉地斥之以理好,还是和蔼地动之以情好。一路疾行其实已消了她大半怒气,她思忖片刻,觉得应该和蔼慈祥些。
凤九刚做出一个慈祥的面容跨进门,一个瓷盅儿迎面飞来,正砸在她慈祥的脑门儿上。瓷盅儿落地,一屋子人都傻了,指挥大局的老管事扑通下跪,边抹汗边请罪道:“不——不知殿下大驾,老——老奴——”
凤九拿袖子淡定地揩了一把脸上的汤水,打断他:“怎么了?”
众仆训练有素,敏捷而悄声息地跳过来,递帕子的递帕子,扫碎瓷的扫碎瓷,老管事哆嗦着赶紧回话:“沉晔大人今夜醉得厉害,老奴抽不开身向殿下呈禀,怕久候不得老奴的呈报殿下会担忧,才使唤曲笙通传一声,却没料到惊动了殿下,老奴十万个该死——”
凤九这才看清躺在床上的沉晔。
床前围着几个奴仆,看地上躺的手上拿的,料想她进来前,要么正收拾打碎的瓷盏,要么正拿汤药灌沉晔。
原来是沉晔醉了酒。醉酒嘛,芝麻粒大一件事,她要只是凤九,此时就撂下揩脸的帕子走人了。
但此时她是阿兰若。阿兰若对沉晔一片深情,他皱个眉都能令她忧心半天,还特地写信去哄他,惹他展颜开心。此时他竟醉了酒,这,疑是件大事。
老管事瞄她的神色,试探地进言道:“沉晔大人醉了酒,情绪有些不大周稳定,殿下……殿下在这里难不被磕着绊着,里头有老奴伺候着就好,殿下要么移去外间歇歇?”
凤九审度着眼前的情势,若是阿兰若,此刻必定忧急如焚,她心中这么一过,立刻忧急如焚地道:“这怎么能,我此番来就为瞧一瞧他,他醉成这样,不在他跟前守着,我怎能安心?”此话出口,不等旁人反应,自己先被麻得心口一紧,赶紧揉了一揉。
老管事听完这个话,却似有了悟,斗胆起来扶她坐在一个近些的椅子上,宽慰道:“大人他喝醉了其实挺安静的,只是奴才们要喂大人醒酒汤时,大人有些抗拒,初时还由不得奴才们近身,待能靠近些了,瓷碗瓷盅一概递出去就被大人打碎,这顷刻的工夫,也不晓得打碎了多少,唉——”
话间,啪,又是一个瓷碗被打碎。沉晔床前蹲了两个婢女一个侍从,一个训练有素地收拾碎瓷片,一个训练有素地又递上一只药碗,孔武有力的小侍从则去拦沉晔欲再次将药碗打翻的手。
这个时候,为表自己对沉晔的纵容和宠爱,凤九自然要说一句:“他想砸就砸嘛,你们拦着作甚。”
小侍从火烫一样缩回手,老管家脸上则现出可惜且痛心的神色:“殿下有所不知,大人砸的瓷器,皆是宫中赏赐的一等一珍品,譬如方才这个碗,就顶得上一百个金叶子……”
凤九心中顿时流血,但为以示她对沉晔的偏爱,不得不昧着良心道:“呵呵,怪不得碎的这个声儿听着都这么的悦耳。”
老管事瞧着她,自然又有一层深的了悟。
床上的沉晔却突然开口道:“让他们都下去。”
凤九眼皮一跳,这个话说得倒清醒。
侍从婢女们齐刷刷抬头看向她,凤九被这些眼神瞧着,立刻敬业地甩了帕子三两步奔到床前,满怀关切地问出一句废话:“你觉着好些了没?”
老管事招呼着众仆退到外间候着,自己则守在里面间靠门的角落处以防凤九万一差遣。
沉晔睁开眼睛看着她,醉酒竟然能醉得脸色苍白,凤九还是头一回见。
她让所有人都退一步,听着沉晔说话像是清醒,但眼神中是昏茫,凤九觉得,他确是醉了。
沉晔看了她半晌,终于开口:“你不是她,你不要跟我提她的名字,你不是她,灵梳台那天我就发现了,你看我的眼神,跟我说过的话......阿兰若不会这样的,就连那日,我同你决裂的反应,也不是阿兰若,就算你写得出这二十封一模一样的书信,就算你找来了文恬,你也不是她!”
“我看你是喝多了,”凤九表面淡定,心里却吃惊不已。
沉晔指着凤九,愤怒道:“你,不是阿兰若!”
凤九被吓得退后两步,他的神情很是恐怖。
沉晔却瞧着帐顶,却没有回她的话,神色英俊得可怕,冰冷得可怕,也昏茫得可怕,低哑道:“我和她说,我们之间,什么可能都有,陌路,仇人,死敌,或者其他,唯独没有彼此欣赏的可能。”
“你喝醉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凤九坐到沉晔身边,意图安慰他。
沉晔虽认出凤九非阿兰若,但在朦胧的醉意之下,想要摸摸那张和阿兰若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还未碰到,就被恰巧赶回来的东岳看到,施法打晕沉晔,然后把他抛回他的床上。
“你做什么啊?”凤九见沉晔倒下,抬头问突然出现的东岳。
“你没看到吗?”东岳摸着刚刚沉晔差点碰到的地方,说:“他喝醉了,该好好休息,省得在这胡言乱语。”
“可是......”凤九着急道:“他已经认出我不是阿兰若了,他记得阿兰若说的每一句话,他记得阿兰若在意的每一件事情,甚至她的眼神,她的动作,所以无论我怎么演都不可能瞒得过他。”
闻此,东岳问道:“小白,你不觉得你对沉晔太过用心了吗?”
“因为,我觉得阿兰若很像曾经的我,”凤九被东岳揽入怀中,耳边传来她的声音:“小白,你要相信我,我一定能带你出去,你也不会成为阿兰若。”
“这是刚刚把我丢在大街上的东岳帝君说的话吗,”凤九的声音闷闷的,略带哭腔:“我知道你做事向来有你的道理,但是我并不想走出阿兰若之梦,在这里,我们是夫妻,我们可以毫无禁忌地相爱。”
她的声音略带抽蓄:“一旦出了阿兰若之梦,你会是那高高在上,一十三重天的东岳帝君,而我又会变成那只无人问津的小狐狸,与其这样,我倒希望我现在是阿兰若,你仍是息泽,如此,担着这夫妻的名分,我们就能够继续在一起了。”
“小白,此境发生之事并非现实,即便你继续以阿兰若的身份替沉晔圆梦,最终待我们走出梦境的一天,这里的一切不会和我们有任何联系,而沉晔依旧会重回到失去阿兰若那一世,无穷无尽的轮回。你的所作所为对他不会有真实的影响,”东岳替凤九拭去泪水,安慰道:“我知道你怨我没把一切告诉你,但是我不愿意欺骗你,我即是为了你而进此境,便不会害你,小白。”
几番对话,白凤九对东岳误会颇深,但她却不知东岳今夜为讨自己欢心,宁愿放弃造镜良机,擅自离宫,独留苏陌叶守着炼炉。东岳已知缈落幻相出现会对白凤九不利,因此没有再度解释,只是默默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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