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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3·长沙局乱
——————你的视角——————
这一次他们对话的声音很轻,我听不见,但是已经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了。
良久,有人叹了口气。
“陈少当家的,”垚岳道,“我只是个伙计,我还有老婆和老娘要养。”
我几乎要松一口气,就听见陈金木说:“解决问题的方式有很多种嘛。再说了,现在吴家乱成那样,我们只要顺水推舟……一个小姑娘,翻不起浪。”
……我靠。
我大概猜出他想要干什么了。其实对付一个人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她失去价值,让女人失去价值的方式则更加没有成本。加上他们和吴家火并的混乱就能甩锅给外家人,这样一来就算是陈皮阿四回来了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你会放她一条生路?”垚岳问。
“那是当然啊,”对方说,“要她命对我有什么好处吗?我是要等着四阿公削我吗对不对。”
我咬的自己嘴唇滋滋冒血,满脑子门的冷汗。
“陈金木,你是不是当我傻,”垚岳冷笑,“你是那种会让到手的东西流到别人手里的人吗?”
我一路飞奔上了楼。苹果还放在那,我小心翼翼地关好隔板,把床搬回去。
东西很可能是拿不到了,现在要不就直接离开,表明自己完全不打算碰陈家的东西,要么,就铤而走险,虎口夺食。
我其实压根就没有争抢的野心,但问题是我现在都不一定能跑得掉。
我并不清楚另一条暗道在什么地方,也不清楚这房子周围还有没有埋伏。刚刚我接过电话,他们要是真要抓我,那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我刚看了一眼窗户,忽然头皮一紧,就听到身后的门把手嘎哒一声。
我当时的神经紧绷到了极致,一听到有人开门几乎一瞬间就做了一个我平时绝对不会做的决定。
我猛地向门的方向打出去两颗铁弹子,同时直接从二楼窗口翻了下去。
从楼上一跳下来我就懵逼了。
楼下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了十几个人,大多都拿着砍刀,站在我中的红色山茶中间,显得有点奇异。
我这辈子大概从来没这么神勇过。还在半空就接连十几颗铁弹子打出去,直到落地之前我都觉得自己活在漫画里。
我的大脑飞速的运转。这帮人不可能是来绑我的,因为人数太多了绑我一个太浪费。那他们估计是里面二位不知道哪个派来劫对方黑吃黑的。因为除了我他们也是陈家遗产的竞争者。而我其实对他们来说就是个屁,随随便便就放掉了。
我当即立断,一嗓子嚎出声,“土参和陈金木打起来啦!”
小哥曾经和我说过,人的提速反应时间大概是1.5秒,如果你速度够快就能在别人反应过来之前直接击倒对方。
那帮人一听明显迟疑了一下,我立即掏出防狼喷雾杀出了一条血路,用九爪钩直接翻到了墙外,一边跑一边给潘子打电话。
“潘爷!救命啊!……啊?你那边也打起来了?”
现在去吴家盘口找潘子?估计这就正中陈金木下怀了。我逃到了大街上,还隐约感觉得到身后有人跟着。
潘子给了我几个安全的盘口位置,不过距离有点远,具体的人手情况不知道能不能抗住我身后的追兵。
最不济可以去派出所,到时候哭一下撒个娇应该就能扛一个晚上,身份证上我才17岁。但是这样一来只能等吴家的人来捞我,不知道姓陈的会不会用自己的身份截胡。不过他们好像都是通缉犯吧?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甩掉他们,然后回去。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禁婆被锁在下面,我可以拿了东西下到仓库里去。
可是要怎么把他们甩掉?
我的大脑居然空前的冷静,在街上快步行走之间已经确认了应该只有三个人跟着我。这说明他们的主要目标确实不是我。
我加快了脚步挤进人群。就在这时,忽然有一个人面对着我走过来,猛地拉我的胳膊,我一下子就被拽进了一边的巷子。
几乎是同时,我的刀已经快要抵在这个人脖子上了。
“嘘——”这人竖起手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帽子下露出了一张十分憔悴的脸。
竟然是郎风。
我完全没想到会是他,当即就问是怎么回事。
“跟我来。”他迅速地往黑暗中跑去,我跟着他在巷子里七拐八拐,竟然绕到了一家商场的后门。
“你自己逃出来了?”我依然很警惕,不知道这郎风到底要做什么。
“先前土参派人找过我,”郎风快速道,“陈金木要反,他们明天会在总舵见面。我在那里放了炸-/药,一引爆就会导致地基塌陷……”
“……你们疯了吗?”我难以置信,“这是长沙哎!你们炸楼?生怕条子不逮你们吗?”
“那老楼下面地质本来就有问题,只要几个炮眼就陷下去了。”
这还真是刷新我的认知了。
但是此时我看着郎风,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郎风,”我说,“你是怎么一个人出来的?”
“这种时候这些还重要么?”
郎风深吸了一口气,“现在他们两个都要害你,我可以想办法让土参也困死在里面,但是你要把我救出来。”
那种奇怪的感觉更明显了。我皱起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郎风一瞬间露出了不自然的表情,那种表情我只在陈皮阿四死前见过。
我一下头皮就炸起来了,我一把抓住他的领口,“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是不是那个一直在暗中监视我的人?”
是了,如果我身后真的有人,那去云顶天宫的时候一定跟着我。这个人的存在感不会太高,不会很聪明。如果是我的话,我会给这个人一段毫无破绽的经历背景,比如在矿坑里放了十几年的炮眼。
我感觉我从来没有离真相那么近过。
但是郎风看着我,嘴唇抿成一条纠结的线。
“告诉我,”我的手都在抖,“你的要求我都答应!我到底是不是……”
郎风刚要说什么,忽然从各个方向冲出二十来人。我完全没想到他们这么猖狂,在这个地方竟然直接就把刀亮出来了。
郎风似乎也没想到,一阵激烈的反抗后被人打趴在地。
人多势众,我们转眼被押上了车,车上坐着的是陈金木。
“莫小姐,骗人可不好,和他有联系就说吗,何必藏着掖着。”陈金木笑着说。
“少当家的,未免有点太招摇了吧。”我挨了几下,双手被反绑在背后,也终于冷静了下来。救命啊!当街拐卖啊!
“经不起您这么叫,”男人咧了咧嘴,眼睛从我头顶一寸寸扫到脚尖,“您是长辈。”
他的目光然我非常难受,我立即皱起眉表态道:“不好意思,我不是。如果你们嫌我碍事我可以立刻离开长沙,不参与你们的任何利益冲突。”
陈金木只是笑笑,完全没有任何要放我的意思。我这才彻底明白,他们这样的人根本不会在乎我说什么。
我刚才的态度也太怂了点,而且在怂的同时还想存有一点面子,这就显得有点可笑,像是质子要求敌国对自己阿谀奉承一样。
我的脸色一定非常难看,相反的,陈金木就显得非常从容不迫,看着我的眼神甚至有一丝丝的嘲弄。
我转而去看郎风。他已经被打得昏了过去,流着鼻血,一只眼睛都肿了。
难道,我要失去这个机会了?这是我第一次离真相这么近……
我感觉自己的嘴唇有点发抖,但是我实在不想再面对那些人的嘲弄,只好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冷静,等一个转机。
总舵在一个民国改建的茶楼后院,确实是老的木质结构房子。这条街上还有不少违建,陈家这种道上混的还算开的肯定也有试图买通官面上的关系。
所以炸楼可能是真的。
炸楼不可怕,但炸的时候人在楼里就很他妈的可怕了。
想着简直令人窒息,我的腿几乎都要软了。
陈金木带我上了二楼的一间包厢,土参也在里面。这两个人竟然在此时还能维持表面上的和平,可见最关键得问题还没有解决。
只见桌子上摆着一个黑色的密码箱,看上去是那种高科技的东西。我皱了皱眉,这整个房间里没有烟味,对方应该是刚到不久,或者,这里离火药爆炸源很近。
八位密码,现在全是0,他们把我带到这里来看一个密码箱,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要我输入密码。
“这种箱子不会因为试错了密码而上锁,”我佯装镇定故作冷淡,“一个个试就行了。”
你妈的,密码这种事找我有个卵用啊?
垚岳似笑非笑的看看我,“这个密码箱不会,但是里面的东西会。”
“你回去是找一个老式革质梅花锁手提箱吧?这里面有钢丝,错到一定程度就会绞死梅花锁,暴力打开里面的箱子就会引发一些比较烦人的机关。”
我皱了皱眉,我确实是在找这个,但这东西不像是四阿公的手笔。难道是当年九门的什么东西?
陈皮阿四活得这么久,很多东西被他找到不奇怪,但如果这个密码箱也是他弄的,那难道去云顶天宫之前他已经感觉到了什么?
陈金木给我松了绑,“把密码告诉我们,在四阿公回来之前我保你不会有危险。”
我看了看这两个人,他们并不确定陈皮阿四到底如何了,因为正常人无论怎么想都不会觉得我把罩自己的大佬干掉了。陈金木似乎知道四阿公给我下同命蛊的事,所以他必然认为陈皮阿四还活着。
可是问题是,我特么也不知道密码啊。
我转头去找郎风,但是不知道他被押到哪里去了。
垚岳看着我的动作就笑了,“不会吧,就是一起去了一趟长白,小姐就有心上人了?”
我深吸一口气,胡扯道:“四阿公叫我回来拿东西的时候在和他打电话,应该是和他说的这个箱子的事情。你们先把他弄醒。”
垚岳和陈金木对视了一眼,对着人群里打了个手势,就有人把昏迷的郎风扔上来,泼了一壶茶。
“莫小姐,”垚岳端着茶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劝你,老实一点。”
郎风悠悠转醒,我赶紧道:“陈皮阿四叫你先回来,在那之前你去哪了?你告诉他们,你现在说,把所有都说出来。”
现在想脱身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把他们的视线引到远处去,这样多少还能延长一点时间。
郎风看了我一眼,我努力用眼神传达意思,但是他并没有理会我,咳嗽了两声,就道:“松开我,给我准备一辆车,我都告诉你们。”
陈金木骂了一声,直接一脚踹在他的后脑勺,直接把人又踹趴下。
“你要是想活就按照老子的节奏来,别他妈的提要求,你他妈的又不是四阿公养的。”
郎风咳嗽起来,吐出一口带着断牙的血水。
我真的是有点维持不住冷静,牙关都有点打颤。陈金木就蹲到我边上,抬手摸我的后脑勺,语气轻飘飘地道:“还有你,再耍花样,我就让你成真婊子。”
他拍了拍我,“听到没?”
我只能点头。我怕他下一秒就把我的头磕在桌子边上。
垚岳就用脚拨了一下郎风,“你看,美人都指望你了,得拿出点气概了吧?”
所有人都盯着郎风,他又吐了几下,就忽然抬头看向我,“……陈莫。”
我愣了一下。
郎风道:“密码就在,她身上的蛊疤里。”
我呆住了,忽然觉得自己格外的像个小丑。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着我。云南那一次陈金木也在场,我看到他的眼睛都亮了。
垚岳笑了,“哎哟,阿莫小姐,所托非人啊。”
那个语气,我听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等一下,等一下,”我不自觉道,“他,他骗你们,不是的,为什……”
话没说完,我的袖子直接就被扯下来了,胳膊上的金属薄片也被撕掉,一条扭曲狰狞的伤疤暴露在空气里。
垚岳捏着我的手腕,我一下子就感觉到一个冰凉的东西抵住了我的手腕。
……糟了。
我宕机的大脑突然恢复了一下功能。那个最开始被陈皮阿四砍掉手的,是不是垚岳手底下的人?他这是要砍掉我的手,还是干脆就要杀我?
“得用特殊的方法,”郎风继续道,“重新切开疤痕。”
我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一时间什么办法都没想到,整个人呆若木鸡。
特殊的方法?怎么?用蛋糕刀吗?
陈金木点起烟,扫了我一眼,“我记得,脊柱上和大腿上也有几条。”
顿时我边上的人眼神都淫邪了。
我操。我心说,你他妈的。
我下意识挣了一下,垚岳“嘘”了一声,伴随着一阵剧痛,我就看到红色从我的袖口蔓延开来。
这些人完全不计后果,他们刚刚说会保我安全是骗我的。
现在无论我是陈皮阿四的什么人都没用了,他们敢这么做就一定不会让我有机会反咬他们一口。
……他们绝对会杀我。
这个晚上我已经经受了太多的惊吓,和在斗里不同,我面对的是一颗颗人心。
我努力了这么久,故作冷静故作老成,都是因为对人性还有期待,觉得总不会更坏。
但是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是有坏人的。
我本来觉得,无论怎么艰难,我都这么尽力了,努力了这么久总要有点回报的。
是不是我就不该回来,我就不该奢望什么更好的日子会在前面等着我,是不是普通人的人生就是这么操蛋,费尽一切办法眼看就要得到的东西这些人摆摆手就能全部毁掉。
普通人就是普通人,不能因为遇到了一些不普通的事情就以为自己特别。
宿命凭什么给我好脸色看。
一时间好几个人上来扯我的衣服,我的脑子一片空白,盯着那个箱子,一下子就崩溃了。
不是那种哇的一声哭出来的崩溃,是那种听见自己身体大脑内部“嘎巴”一声脆响的无声的崩溃。
与此同时,一种宛如实质的火烧火燎的恨意从心口涌到喉咙口。
杀心。
“……行了,”我说,“我自己脱。”
我看了一眼屋子里的人,对陈金木道:“我的包里有一个海绵包着的东西,你拿过来,用那个东西缠在刀上,然后沿着疤痕重新切开。”
说着,我直接脱掉了上衣。
我其实不怕他们想上我,因为所有不直达目的的欲望都是破绽。只要不立刻杀我我就还有机会抓住这些破绽。
……我不想死。
垚岳打开了那个包裹,露出了里面的一串六角铃铛。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把铃铛缠在了匕首上,晃动中,铃铛发出奇怪的声音。
“等一下,”陈金木道,“这东西……”
我歪头看着他们,道:“等什么?等我把胸罩也脱了么?”
周围顿时传来了笑声。
我对着他们张开双臂,道:“开始吧。别让我看不起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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