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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冬去春来，有些小婴儿捡来的时候长得丑，养养倒变得好看了一些，乐棺从一开始瘦巴巴浑身是伤的干瘦小孩，现在也长得白白胖胖，虽然眼睛还是瞎的，当然更好看的便是侯府小世子，任谁看了不说这孩子未来必定是个美男子。
乳母不会将两个孩子放在一起养，毕竟这孩子看着就不详，万一冲撞了小世子，便是杀头大大罪。
阳春三月，谢忱桓带着全府出去踏青，为了让侯夫人出去散散心，以免憋坏了身子。
马车备好，谢忱桓扶着颜彻上马车时，后院的乳母惊慌失措的跑了出来，道：“夫人，夫人，乐棺少爷会说话了。”
“待我去看看。”颜彻赶紧下车，快步朝着院内走去。
“不过乐棺少爷不知道在说什么，我我……听不懂，看着怪可怕的。”乳母诚惶诚恐的说道。
颜彻暗道不好，难不成他又在念什么咒语不成？
他不由加快了脚步，着急去看那个孩子。
谢忱桓沉着一张脸，跟上他的脚步，越走越快，好像怎么都追不上前头的人，身旁的院子春去秋来，冬雪夏荷，变了不知道多少年。
谢忱桓发现他离自己越来越远，想要伸手去抓他，可是抓住的只有坠落的衣袂，那人宛如折断了翅膀的孤鹤，从一开始拥有时便会失去，他消失无踪，痛彻心扉的感觉一直在他心头缠绕着，孩儿出家，皈依佛门，不再归家。
元都派人来接世子，养子乐棺代替他去了元都。
颜彻再好的教养都不管用了，他还没有见到乐棺，还没有问到要怎么回现世，他就跳楼自杀了，是从高高的城楼下跳下去的，怀着郡侯的第二个孩子。
随后他就见到了一脸凝重的老头，老头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便是：“你竟这么讨厌至尊，为了离开他宁愿死。”
“我不是，这不是我能决定的。”颜彻想说那是东国郡侯夫人的选择，并不是他。
颜彻大致明白了，东国郡侯强娶了侯夫人，生了世子后，侯夫人对他依旧冷淡，或许其中还发生了一些其他的事情，郡侯为了留下夫人，便又让他怀孕了，侯夫人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带着孩子跳楼了。
之后他们的孩子便遁入空门，东国郡侯孤身一人，空座高楼，就连一直不喜的养子也被当做世子接去元都教养。
老头哼了一声，道：“你同我说没用，谢至尊会这么认为。”
颜彻默了片刻，垂眸看着黯然伤神的谢忱桓，他还在东国郡府中，问道：“那现在是怎么回事？我们要怎么离开这里？”
“等吧。”老头耷拉着眼皮，看着乐棺上了去元都的马车，他被教养的很好，温和有礼，相貌昳丽丝毫不似之前那般鬼魅的模样。
他临别时还对着郡侯告别，道：“侯爷，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父亲大人请别为我担心。”
谢忱桓声音有些沧桑，道：“若是见到归颜，让他回来看看。”
“好。”乐棺应下。
乐棺离开的不知道多少天，东国郡侯便去世了，留下了一封遗书，散尽家财，爵位被兄弟继承了，为了争夺大统继承权，便揭露乐棺是伪世子，将自家儿子送去元都。
谢忱桓死后又见到了颜彻，发现他一直站在他身边，身边还有个老头。
他这才从东国郡侯的一生中回过神来了，他拧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可能要看乐棺到底要找什么人吧。”颜彻道，他们只能等着。
乐棺这么快就把他们念死了，可见他要找的人肯定不是这对养父母了，会是连城覃吗？毕竟他后来是为连城覃作画的画师。
谢忱桓看着颜彻，欲言又止。
颜彻似乎明白他要问什么，解释道：“郡侯和侯夫人的事情，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他们本就是这样的结局。”
谢忱桓问：“所以，你也如我一样？”
“那不是我的选择，你也不是东国郡侯。”颜彻认真的回答。
“唔。”谢忱桓应了一声，心思有些莫测，又有些复杂，他还没有见过他们女儿长什么样了，肯定是个小仙女吧。
颜彻道：“我们去跟上乐棺吧，不知道他到底要搞什么东西？”
元都宫殿中，东国郡新世子到来，乐棺也未被送走，只是成了那群世子们的欺辱的对象罢了，欺负他瞎了眼，让他去水池里帮忙找皇上丢失的玉纽扣，吃馊水不算，恶毒的人在他水里撒尿，反正他又看不到，夜里指到马厩中，将他锁在里头。
他被打断过肋骨，也踩碎过指骨，打的口吐鲜血满身淤青，没有下人照料，却每一次能痊愈，阎王都不收他这条贱命，瘦弱的身子骨偏偏能一次又一次的痊愈。
乐棺芯子已不是当年的少年，对这一切能泰然处之，他拿起一支笔在地上画了个人，随后便有一个恶灵出现，他勾唇笑了笑，又画了几个，恶灵一个个汇聚在他左右，他也不害怕，只是对他们说：“去宫里，将皇宫搅得天翻地覆才好。”
恶灵听了他的吩咐，去到皇宫里，从此夜夜作恶，搞的人心惶惶，不可终日，让今上焦头烂额。
那群在宫中教养的世子们初生牛犊不怕虎，各个觉得自己天潢贵胄，必定鬼神见之都要跪下，他们有意表现自己的果敢，想要证明自己才是天命所归，会稽郡世子，上党郡世子连同其他几位皇子便要去捉鬼。
这些皇子中便包含了不学无术沉溺声色的连城覃。
乐棺喂马的时候听到他们的计划，觉得他们真有意思，勾唇笑了笑，连城季眼尖见着了，便道：“那个瞎子，也跟我们一道。”
“好的，大皇子。”乐棺并未反抗。
一行人带着几个手脚有些功夫的小太监，去了怨气最盛的冷宫，因为闹鬼，宫中灯火通明，三步一灯，照的宛如白昼。
会稽郡世子道：“乐棺你先进，若是安全，我们再进。”
乐棺未开口，便被一脚踹了进去，他没有来过冷宫，不知其中陈设如何，绕着走的时候撞上了桌椅板凳，听到里面噼里啪啦的声音，外面众人以为他被鬼吃了，吓得头皮发麻。
“没事，里面什么都没有。”乐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他们想来也是，那些鬼这么厉害，也只敢吓吓后宫妃嫔，他们这些人可是有龙气护体的，自然不必畏惧，他们撞着胆子进了冷宫里，灯笼一照亮，顿时吓得头皮发麻，哪里如乐棺所说什么都没有。
他身后正站着好几个脸色惨白，眼睛脱框的惨死宫人，她们有的七窍流血饮毒酒而死，有的舌头掉出三尺长自缢而亡。
“你你你……你后面有鬼啊……”连城覃吓得舌头都打结了，然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其他几个人拔腿就跑，转头却发现冷宫的门被锁的死死的，他们口中念念有词：“鬼只吓人不害人，我乃皇族，有龙气护体。”
“谁说鬼只吓人不害人的？”乐棺凉飕飕的说道，嘴角勾起，看上去十分瘆得慌。
“你你你……你说什么？”连城季勉强定了定心神，随后明白了什么，“你为什么不怕鬼？”
“我见不到鬼，自然不怕。”乐棺淡淡道。
他们想逃，却被女鬼勒住了脖子，他们也品尝了一番女鬼们死前的痛苦，乐棺在他们死后，走到他们旁边，摸了摸其中一人的脸，“原来连城季长这样？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模样。”
他从怀里拿出匕首，将连城季的皮给剥了下来，这是他第一次剥人皮，技术很差，破破烂烂的没有成形，尤其是手指的皮特别难剥，乐棺没了耐心，直接将他整个手都给剁了下来。
他又将其他几个人皮剥了，连城覃其中醒来了，看着他作恶，大气不敢出。
乐棺将几个人的皮挂在宫中最高的楼上，做完这一切，他有些茫然的垂下头来，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我不是来做这个的。”
他很快又释然了，笑了笑：“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了。”
次日一早，早朝时，大臣们被挂在楼顶的几张皮吓得瘫倒在地，宫里所有人都乱了套，尸体在冷宫里找到的，还有几个未被剥皮的小太监。
连城覃一大早便跑回了自己的皇子府，闭门不出，乐棺跟他们一起去捉鬼的事情是世子府众人皆知的，只有他安然回来，加上连城覃的指认，他被关进天牢，等候处死。
皇上陪伴在最得宠的妃子身侧，那厢又有小太监来通报，皇后娘娘痛失爱子悲痛不已，琳妃被吓得早产了……
皇上又急又恼，质问道：“不是让你们去普化寺请玅定大师来超度吗？怎么还没来？”
“大师他云游去了，行踪不定，恐怕来不了。”内侍总管道。
皇上勃然大怒，一脚踹翻了他，道：“要你们有什么用？若此事处理不好，你们全都提头来见。”
“陛下，普化寺住持已经派了大师来作法，他是玅定禅师的亲传弟子元照，佛法精深，驱魔辟邪。”他又道，“明日便到元都。”
“好好好。”皇上稍稍安心。
内侍又说：“可是……这位大师是已逝东国郡侯家的世子，谢归颜。”
“那又如何？”皇上挑眉，难不成捉了鬼就得把皇位传给他吗？既然出家，不该六根清净吗？
他又思索了一番他的法号，元照，以国为号，难道真的野心难驯。
谢忱桓看到这里，暴躁道：“这个皇帝该不会要害我们儿子吧？”
“看上去是这样，乐棺好似想见的人也是元照。”颜彻道。
谢忱桓一听这话，便道：“那个瞎子是不是喜欢咱们儿子？”
颜彻看他一眼，谢忱桓也回看他，道：“那不是你生的吗？”
“实际上，东国郡侯的夫人应该是女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成了她，你也不是那个侯爷，他并不是我们的孩子。”颜彻解释道。
“……”谢忱桓咬咬牙道，“也对，男的不能生孩子。”
其实也有可能会生的，颜彻默默补了一句，不过他还没有想好怎么跟他说，一开始没告诉他，后面好像便找不好时机了。
颜彻已经大致猜测出来了，他虽然没有见到乐棺跟元照一起成长发生的事情，元照应该待他不差，或者很好，所以乐棺要回来……改命？
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乐棺杀害了那么多人，也要回来改变这些？
不过颜彻此时已经可以猜到结局，乐棺并没有回溯时间到以前，眼前这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发生过的旧梦，他并不能改变什么。
元照果然是次日便到了元都，一身洁白的袈裟，银色的格子圈成福田，他身材高挑挺拔，器宇轩昂，眉眼如画生的十分俊朗，头上烫了十二道戒疤，乃佛门中最高戒，也意味着他佛门中地位之高。
“不愧是我们的儿子，长得真好。”谢忱桓感慨了一句。
颜彻赞同道：“确实生的好。”
老头也赞许地补了句：“这小子一看就非等闲之辈，佛光万丈的，后生可畏啊。”
他们几个就跟着他，看着他。
元照去见了元武帝，态度不算热络，也没有行跪拜之礼，元武帝听到侍者解释佛家人不跪帝王，他脸上还是有些不悦，可现在有求于人，只能展颜笑道：“归颜啊，你父亲曾经还跟朕有过同袍之谊。”
“归颜是我俗家名字，自我落发起，便断了尘缘，还望陛下叫我元照。”他声音不疾不徐，温润动听，带着几分动听的禅意。
元武帝见套近乎无用，便不再说话，冷沉着眸子打量着他。
“陛下，请问鬼怪作乱的地方所在何处？”元照询问。
元武帝说道在冷宫，已有鬼怪害了人性命，让他去开坛做法，捉拿鬼怪。
元照颔首，说今晚便去捉鬼，元武帝有些许不满，后宫所在，哪是外男可以随便出入的，可若是不让他去的话，鬼怪作乱，扰得人不得安歇，左右思考了一番，便答应了他的要求。
元照食素，拒绝了元武帝的款待，他再三的拒绝和过分的要求，让本就心怀疑窦的元武帝心生不满，觉得他过于目中无人。
内侍给他安排了一处别院，下午雁郡的世女赵澜意前来拜访他，雁郡侯家中无长子，赵澜意便送来元都受教，她能文能武，不输男儿，若是能继承大统，成为女帝倒是为一桩美谈。
“谢归颜，好啊，你真的出家了，我们多年不见，你倒成了个俏和尚了。”赵澜意风风火火的闯进了元照的禅屋。
元照睁眼，目光淡薄道：“女施主。”
“什么女施主不女施主的，说来，我父亲早年还意同与你东国郡联姻了，我差一点成了你的正妻。”赵澜意扬了扬下巴。
元照道：“前尘往事，如过往云烟。”
“好了，管你烟不烟的，还记得你家的那个养哥吗？”赵澜意问道。
元照顿了一下，道：“自然。”
“你记得就好，东国郡没有世子，他代替你来元都，可真是遭了天大的罪，起先还好，大家只是嘲笑他目盲眼瞎，习武骑马不辨方向，写字作画乱七八糟，后来你父亲去世后，你叔叔继位，新世子来了之后，他便成了所有人欺辱的对象，轻则克扣吃食，重则断骨挨刀，好几次我以为他都救不过来了。”赵澜意啧啧叹息。
元照目光微动，良久之后才叹息了一声：“各人自有个人缘。”
“你就这么不管他了吗？你们佛门中人不该普度众生，怎么乐棺不算众生里的一人吗？”赵澜意撇撇嘴，有些无法理解，“我还以为你跟他关系很好了，当初你尚未出家的时候，不是处处带着他吗？”
“阿弥陀佛。”元照闭上眼睛，不再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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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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