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北上
南香没有办法回应这样的问话,她怎么回答都不合适,索性便不理睬这句话。
她佯装没听见,撒了手,低头道:“你不能随便进出我的房间的。”
公玉珏撑着胳膊,慵懒地躺在她身边,眼睛看着她,低声道:“走的时候,圣人催得紧,只好快些离京,这都大半年没见你了。我昨日刚回来便过来找你,你却不在府中。”
可你本就不该来的呀!心里这么想着,南香淡淡为自己开脱道:“那便是你来的不凑巧了,昨日那个时辰我还在瑞王府呢。”
公玉珏听她居然愿意解释,心底有些喜出望外,接着道:“我在外面大雪里足足等了半宿,才敢过来的。”
南香听着他说话,约莫听出了几分撒娇并几分委屈,她脸上有些热。但是眼下,明明是要教训他不要这般随意来找她的。她便狠心道:“你可以在府中休息一晚上,第二日再来的。”
“可是香香白日从来不应我的约。”公玉珏眼睛一亮,调笑道:“我猜到了,莫非香香就是喜欢我晚上来找你。”
南香黑线,这人脸皮也太厚了些,她用力将人推开了。
公玉珏猜到她大概有些气,只是他不怕就是了。而且有些话,他总是要同她讲的。
他捧起南香的脸,认认真真看着那双杏眼,道:“香香,我们每个人面对同样的事情,感受都是不一样的。有些事情你忘了,我不奢求你能重新想起来。只是我做的事情,但凡你不高兴了,直接告诉我,好吗?”
他突如其来的认真,有些吓到南香。南香一时怔怔看着他的眼睛,嗫嚅着不知如何回答。
公玉珏将下巴轻轻搁在她软得一塌糊涂的小脑袋上,姿态低低的乞求道:“香香,但凡有什么事情,别瞒着我,好吗?”
两人维持着这般姿势许久,南香慢慢反应过来。
她终究是犹豫的,只模糊不清道:“我知晓了。”
公玉珏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他太熟悉这小姑娘了,哪里听不出来她这是在敷衍他啊。
有的时候,他希望他宁可没有这么了解她。只有这样,即便她撒谎,即便她骗他,他都是愿意信的啊。
他眼里的光黯淡了下去,轻轻与她分开,保持了些距离。他刚要再说话,便被人打断了。
打断他的人是绣罗,屋内二人听不到外间的动静,绣罗却知道外面丫鬟们都准备好了正等着要进来,便斗胆打断了他们。
“你先起吧,我就要走了。今后若是有什么事情,还是告诉绣罗,我会知道的。”公玉珏与她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眸子一如往常的亮,只是连南香都看得出,其中的笑意似乎是消减了几分。他这般淡淡交代道。
南香还来不及再说什么,公玉珏便起身,利索收拾好他的东西,从窗户离开了。
他的背影萧索孤寂,南香愣愣看着,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疼了一下,她还来不及再回味,丫鬟们鱼贯而入,彻底打碎了她这点连自己都觉得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可是公玉珏啊,怎么会萧索孤寂呢?
罢了。南香这样想着,自去忙碌不提。
前几天她一直陪着福安郡主,这两日到了关键时候,南香却是打算等在家中,给福安郡主母女多留些单独相处时间,而不是去瑞王府打扰。
哪知她不过稍微歇了会儿,只到中午,便有瑞王府的下人奉了福安郡主的命令来报,只说是瑞王妃薨。
那下人面容悲戚,又道,福安郡主特意让他转交南香,让她不必忧心,在家安心等着。
按说此事,下人是要报给南母的。只是南香恰在南母身边,又是瑞王府的下人,她哪里肯回避。
她安静地坐在南母身边,端的是勋贵门楣贵女的庄重大气,将此前南母教她的规矩学的十成十的,哪怕听到那般骇人的消息,看上去竟是面不改色,一派从容镇定。
下人走后,南香却一下子没了那个精气神,软软地倒在了南母怀中,眼泪刷刷掉了下来,竟是泣不成声。
南母将这心肝搂在怀里,安抚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瑞王妃虽是现在薨了,却要等明日早才能小殓。倒时候正式的讣告来了,你再随娘亲过去。中间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息,莫要伤了身子,平白让福安郡主分心。”
南香初闻这样的消息,自然受不了,眼下经过南母的开导,她已经是好多了。
她点了点头,乖巧道:“好,娘亲,我现在有些累了,想先睡会儿,你和爹爹不要等我用午饭了。等我醒了,让小厨房做些便成。”
“好,你安心休息,娘留些你爱吃的让厨房温着。”南母耐心安抚着她,见她想开了,自然也放心。
南香哪里有那么容易放下这样的事情,她从瑞王妃的去世中,联想到上一世南府的衰败,以及南父南母的困顿,一时不能自已。
她收起情绪,只不过是因为怕在父母面前暴露内心的想法,引起他们担忧。回了自己院子,将所有人赶出去,她便毫无顾忌地大哭出声。
到了眼下,她终于想起来了忘记的事情。
那么重要、那么刻骨铭心的事,重生以来,她潜意识里是回避那些的,但是这不代表她没有勇气面对。
南香哭得撕心裂肺。
上辈子父亲被贬,先是停职革办,一下子停了半年。
彼时赵家和江家还没有倒下,她喜欢江川,父亲哪怕不赞同,为人父母的,又只有这么一个从小疼到大的姑娘,哪能不偏心呢?
当时那件事情,父亲其实是违背了本意的吧。他为了自己,便站在了圣人的对立面,护着江家,护着那狼子野心的赵家。
那个时候,谁会知道江赵两家竟意图谋反呢。
父亲把心偏向江家,江赵两家却丝毫不知感恩戴德。父亲停了职,他们便担心事情败露之后无法掌控一向正直的父亲,怕父亲会拖累他们,便露出了虚假面具下的真面目,竟要令人顶替父亲的位置。
主子有了表示,底下那些捧高踩低的走狗们,哪里会不懂呢,一个个牙尖嘴利的丑陋模样,净是行些不耻之事。只有她被护得好好的,哪怕到了那种时候也不曾知晓那些人真正的嘴脸。
可恨她如今才想起来,当时南家落到那等境地,只怕是所有的人只瞒着她一人。
她便真如瞎了眼般,不识人心,不辨真伪,任由贼人作为,肆意践踏亲人的真心。
如今想来,江赵两家的下场,竟是便宜他们了。
南香此时并不知道,伤害过她的人,公玉珏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早早就帮她解决掉了。
她头一次没有掩盖自己,那哭声悲戚,丝毫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姑娘能有的,在院子里也听得一清二楚。绮罗绣罗二人不知道自家姑娘为何如此伤心,只把原因归到了福安郡主身上。
她二人则是暂且给其他丫鬟婆子放了半天假,让她们出府去了。只剩她们守在院子里,焦灼地等着屋子里的动静。
大悲大怒皆伤身,南香发泄一番,便觉得心里舒服多了,自然也累极。她稍微收拾了下自己,唤了绮罗绣罗二人进来,吩咐道:“今日的事情,只有我们三人知道,不可告诉别人。”
两人哪里见过她如此反常的模样,当下应了,又命人拿了热鸡蛋来为她敷眼睛。
南香收拾好便觉得饿了,小厨房那里一直备着的,直接便上菜了。
绣罗趁着这会儿,自个儿悄悄出了院子。她找了个偏僻的角落,用暗号呼唤一直守在这里的隐一。
暗号是昆虫的叫声,她学得惟妙惟肖,只唤了三遍便稍作停歇,静静候着。
出来的人却不是隐一,而是刚开始守着南香的隐三。
绣罗疑惑道:“你的伤好了吗?怎么换你来了?”
隐三回道:“好了。刚刚换的,还没来得及通知你。”
“是爷那边出了事吗?”绣罗有些担忧。
隐一一直是侯爷身边最得力的,当时侯爷要把他送到姑娘身边的时候,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都认清了姑娘在爷心中的分量。
如若没大事,侯爷轻易是不会这样贸然动作的,尤其是隐一身份特殊。或许侯爷遇到麻烦了吗?但她此前却没有听到消息。绣罗心下一沉,未知总是让人恐惧的。
“爷已经离开京城了。”隐三这样回道,又指了指北方,示意她道。
虽然不在侯爷身边,但是他的动向绣罗还是略知一二的,隐三一示意她便猜到了。
绣罗抿唇,眉毛拧成一条线:“那边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吗?”
圣人有意将侯爷派往北方,她是清楚的。此前侯爷还并不着急,昨晚更是悠闲地在姑娘房里,没想到这会儿,还没听到动静,侯爷已经不在京城了。
隐三莫名犹豫了下,轻轻嗯了一声。只是绣罗太过沉入自己的想法中没有察觉到。
隐三也不会主动告诉她,事情自然没有严重到要侯爷毫不停歇地离开这种地步。
事情的真相是,今天早上,侯爷从南府离开后,阴气肃杀的,直接便进了宫,竟也不知怎么了,放弃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假期,主动向圣人请求尽早带兵北上。
绣罗回过神,便问道:“侯爷可有什么交代?”
这指的便是姑娘这里了。
隐三摇了摇头,道:“没有特别的。”
绣罗皱眉,那就是按原来的交代,一定要护好姑娘了,尤其是爷不再的这段日子。
被这么一打断,绣罗才想起她原本的目的,道:“今天下午院子里的事情,姑娘交代了,不要告诉任何人。你那里,也尽量不要向爷提起。”
她这么交代着,却见隐三皱眉。她以为他不愿隐瞒侯爷,便又劝道:“我们当下总是在姑娘这边的,姑娘今日确实有些反常,但是姑娘家一向脸皮薄,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哭的事情的,更何况姑娘还这么特意吩咐我。所以,你就不要告诉侯爷了吧?”
隐三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迟疑着开口,道:“我刚刚才和隐一交接,只守了这么一会儿,下午的事情并不清楚。隐一的话,大概已经随爷一起离开了。”
他顿了顿,抬头道:“爷应当已经知道了。”
绣罗不知道中间还有这么一番曲折过程。这般巧合的事情发生了,饶是一向冷静的她也有些震惊,便只好道:“也好,总归不是什么大事情,爷那里知道便知道了。”
“那我先走了,姑娘那边离不了人。”两人又交换了些近来需要注意的事情,各自返回原职。
插入书签
早上离开的公玉珏:超气超凶,谁都别来哄我……
听完隐一汇报的公玉珏(心疼脸):啊啊啊,现在折回去更圣人讲我不去了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