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雁书

作者:洛禊鸣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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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七


      子时,宽敞的官道上静静停着一辆马车,四盏灯笼映照篷布之上绘制的蜿蜒金丝,远看如龙腾蛟越,在月色里驰骋。
      它安静的停在路边却有如驰骋,雁步风好奇的放慢了马蹄,打它身旁路过。自此之后便陷入了沉思。
      不一时,聂休揭开帘子坐到车前,感受着清凉的夜风。静默中闻得隐隐蛙鸣,没有人声。他扬头看了一眼,逐渐从沉思中抽离。
      “我看到一对儿蝴蝶。”他抱胸而视,又蓦然看向雁步风。“你觉得伸爪手是什么?”
      这个问题好生奇怪,雁步风不得不联想到聂休的身份。神爪手是烈火教的人,聂休也一样。别看他此刻一副茕茕孑然的样子,若真有人要对神爪手不利,他学了这么多年的武功,总不会是为了旁观世间,孤独终老。
      “我倒是有几个问题。最开始,神爪手是我眼中的五千两银子,后来变为霸王硬上弓的交易。他是盗圣之争的筹码,是天下最大的诱饵。”
      “诱饵,”聂休闭上眼,反复吟咏这并不恰当的形容词。“诱饵。”
      雁步风猛的振作起来,“的确,简直就是诱饵!从未有人敢称真正见过神爪手,可他们即便见过,捉住了,又要做什么?”
      聂休的目光亮了一瞬,似天边闪烁的星,又迅速隐藏到云雾中,了然于胸。“他们要进烈火岛。”
      “如此大动干戈,引动整个武林,只是为了进入烈火岛。烈火教已经粉碎,进去又能做什么?”
      聂休道:“如果我还不算太傻,最想得到神爪手的人一定是烈火教的余党。神爪手是烈火教的坐坛使者,除了岛主和教主,只有四个使者知道如何进入烈火岛。如此一来,神爪手是最明显的诱饵。”
      雁步风兀自呢喃,“怪不得江湖要称你们做邪教,什么圣女啊圣使啊还坐坛整蛊的。但他也不该杀镖头和武林侠士,如果想要报仇,早十年为何不报?”
      聂休异常淡定,仿佛成了佛,话语间不带一丝语气。“他没有杀人。”
      雁步风倒不在乎这些,他求仁得仁,求财得财,即便什么也不求,也好得个真相,不必白忙一场。
      “我猜你是好奇薜荔她们为何也在这条路上。”
      聂休莞尔一笑,算是默认了。
      于是,雁步风尽量清晰的为聂休讲述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包括陈家之子和与薜荔的巧遇。但他不会将知之先生的原话告诉聂休。知之的话里仍有许多不解的隐晦之词,至少有一点可以言明,薜荔与杜若,从一开始便是替陈聚众办事的。
      “所以我有问题。如果真如你所言,千方百计想要找到伸爪手的人就是烈火教本身,那么,他如何能干涉整个武林。陈聚众这个人,我略有耳闻,他才不会在乎那些不相干的人,死了便死了,就算被烈火教的余孽杀死了也会由整个武林来制裁,陈聚众没有权利随意干涉。其次,我还是不明白,如果真的没人知道进入烈火岛的法子,烈火岛又怎么会被灭?”
      聂休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他选择沉默,雁步风便不再追问了。
      其实,雁步风所有对于江湖旧事的了解,都来自何无畏的倾吐。他醒着时喜欢喝酒聊是非,睡着时如同死人,连脉象也极不可闻。再次清醒了还是要喝酒,因为喝药对他的身体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了,还不如小酌几杯,放宽心情。他说的话多半不值得相信,但又没有别的版本可以对比。儿时的雁步风和步生莲,只能就着醉醺醺的故事,对江湖产生一个模糊的认知。
      何无畏当年的确是无畏于心的人物,传说中的不死神医,人称九方荀鹤。与当年的盗圣弥天怪盗是极为要好的朋友。他年轻的时候爱过一个婆娘叫丁丁,人如其名,耿直又火爆。
      药神谷与烈火岛都是江湖禁地,那是二十三年前,何无畏至今仍清晰的记得丁丁的脸。她有时面目温和,笑起来蛮娇柔;但大多时候都是极为冷漠,抬眸的瞬间,霜雪冻住了整个世间。
      那个春日,百鸟婉鸣,清川灵动,多么富丽的风光,本该是充满生机的。可她转身离去,从此画地为牢,与他恩断义绝。当时,何无畏对雁步风说:“那就是崩塌空陷的感觉,心都死了。”
      丁丁是从烈火岛来的,穿越漫长时间,长途跋涉来到药神谷,只为求得一种媾和之药。
      “姑娘,天生的石女是没救的,”何无畏显得窘迫而厌烦,“这病又不致人生死,与之无用。我们药神谷的人,只治将死的人,你还是回去吧。”
      最开始丁丁卯足了劲使出浑身解数苦苦恳求,即便铁打的佛像也该动情了,可她实在低估了何无畏。
      只要想起丁丁恳求的目光,何无畏便把纠结无措的情绪转换为愤怒,坚决闭门不出,任其去留。
      半月之后仍得不到回应,她便去门外跪着。同样的春季,大雨为她下了三天,仿佛感动的天都哭了,但对于何无畏来说,石女并非绝症,哪里用得着如此大费周章呢?你有如此感天动地的意志,为何感动不了爱情。如果爱是真的,又怎会在乎你是个天生的石女。
      年轻时的何无畏就是如此穷究死板,他最终还是拒绝了丁丁。
      步生莲问他,“爷爷,烈火教不是人人喊打的邪教吗?为何敢在江湖随意走动?”
      何无畏解释说:“二十三年前,烈火教与江湖还是互不干涉的局面,井水不犯河水。烈火教经常出没于江湖,虽不是行善的侠士,到底能够洁身自好。至于流传的邪教之名,只能说是人性的偏颇。每个门派都有各色性格迥异的人,不能断言说谁好谁坏;就像烧了荆薪的火苗,风往哪里吹,火就往哪里跑,都是天命,怪不得任何人。”
      他继续讲着,有时两个孩子正听得正入迷,他却闷声不响的睡着了。到第二天还要步生莲的提醒,他才能接了上回的讲。
      本以为事情就算结束了,何无畏安稳的度过一年太平日子。没成想好景不长,第二年是个炎热的夏天,谷里升腾起一片冲撞的火热气流,仿佛结界横在空里。
      在一个艳阳高照的正午,他的师弟回谷了,还带回一个死人。
      雁步风耿直的问:“你说药神谷,应该是很大的一片土地。那里只有你一人居住。”
      何无畏便要拿酒盅去敲他的头,“你个小兔崽子,我还能骗你不成。我们药神谷师承神农氏,每一代都只有两名弟子,而后选其一,为药神谷的继承人。被淘汰的那个是终身禁止回到药神谷的。被选中的也不能出谷,因为他要努力研习帛书经卷,把更好的医术传给下一代。”
      步生莲一脸鄙夷的看着他,仿佛何无畏是个不听话的小孩。“爷爷,那你不是出谷了。”
      一句话弄得何无畏手足无措。他靠在床棱上,两只隐藏在被子底下的手紧紧攥成拳头。“哼,你们若是不听,就滚出去练功,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事已至此,哪怕他们突然变得很乖,也无法改变何无畏的心意。两人被赶了出去,在暮色黄昏的树影下发呆。
      “你爷爷为何离开药神谷?”
      “他不是我爷爷,”步生莲气呼呼揪着头顶参差的树叶,“我看他就是因为脾气太差,被他师弟赶了出去!”
      他当时喊得极大声,故意说给屋内的何无畏听,丝毫没有被搭救者的感恩情操。现在回想起来,步生莲幼稚的行为真的很伤人。在经历了众叛亲离、远走他乡,又被故人暗算,可即便一刀刀现实将要治何无畏于死地,他依然相信正义,用残破的身躯拉扯步生莲成长,交他武功和德行。
      何无畏根本不愿意提起步生莲的身世,这样雁步风就有机会幻想着无数种可能。和自己不同,步生莲应该是有身份的人,他在四岁时被何无畏救了,他的记忆里只有许多温馨的碎片和熊熊大火里倒塌的椽梁。雁步风就没这么幸运了,他所有的记忆都是跟乞丐差不多。
      不欢而散之后,何无畏很快就忘记了两个小屁孩对他的不敬行为,第二日照常应邀,讲述江湖旧事。
      仇有为带着丁丁的尸体,痛恨的目光仿佛盯着一个杀人凶手。“师兄,医者仁心,你即便是不想医治,也不必对她说,药神谷只治将死之人。现在她死了,你可还满意?”
      何无畏解释说:“我师弟比我小五岁,他年轻气盛,总是对什么事都感到不满意。当年师傅选我为药神谷的传人,他就非常不满。其实说白了,两个徒弟都是师傅的心头肉,只不过一个留在谷中,另一个行走江湖,去济世救人。但师弟他不这样认为,他觉得师傅看不起他,或者是他的医术不如我,所以他始终记恨着师门。很多事情都是间接的,如果不是因为我拒绝医治丁丁,他也不会管这等闲事。可以说,我们药神谷虽然不是江湖上名声赫赫的人物,却是我们三个人,酿成了烈火岛被灭的惨剧。”
      步生莲在平时练功的时候偷偷对雁步风说:“我觉得他在吹牛,那么大的烈火教,凭借一己之力就能抗衡整个武林,就两个郎中和一个婆娘就打破了这种抗衡的局面,我敢打赌,这是他吹过的最酷的牛。”
      丁丁已经死了很久,冰封处理过的尸体丝毫没有腐烂。仇有为是天生的冰莲体质,他的内力便足以达到冰封的效果,只是一旦运用就格外损耗自身。
      他带着丁丁的尸体回来,更多的原因是为了指责何无畏没有仁义之心,不配做药神谷的传人。都是因为何无畏刚愎自用才会害死丁丁。。
      这些指责,何无畏都认了,他亲口说:“我当时看到她的尸体,心里是慌的。只是我当年也很高傲,不愿承认罢了。我这一生啊最重的就是脸面,大过医术和性命。到最后丢了脸面和尊严,我全都认了,不能怪任何人。”
      当时仇有为给自己的师兄讲述了遇到丁丁后发生的一切,他和丁丁误杀了一个烈火教的姑娘,烈火教派来很多人找他们寻仇,在被围剿的时候,烈火教的人杀害了丁丁。还有很多不计其数的无辜者,都惨遭毒手。
      他指责何无畏,“这都是害的,如果你肯帮她,她就不会去杀那个烈火教的姑娘。丁丁不是烈火教的女子,她不过是有个烈火教的情郎。烈火教不与外人通婚,她又是天生石女,连个子嗣也不能留,她的情郎不肯娶她。现在倒好,看看你干的好事。如今世道有变,烈火教与中原武林的平衡将要被打破。你以为自己可以置身事外吗?你看看她,她死了啊,你不就应该履行诺言,只救死人吗!”
      仇有为的个性偏激又执拗,揪住他的衣襟只问一句,你救还是不救!
      其实,何无畏应该早点看出仇有为对丁丁的喜爱,在自己与丁丁空缺的那一年里,师弟陪伴了她的爱。
      并非仇有为隐藏的好,而是他尚未领悟感情,被针锋相对的局面蒙蔽了双眼。他太在乎何无畏的传人身份了,满眼里只有嫉妒和仇恨,连自己喜欢一个女人这种事都没有察觉。
      当时,何无畏对雁步风说:“你现在还小,不懂爱情,但你命里红颜不少,我要你记得,如果爱情觉醒了,千万要谨慎对待,不要像我这样,再没有换回的机会了。”
      丁丁根本不是烈火教的人,就因为她没法选择自己的出生,才让她选择了死亡。
      丁丁爱的人是个威风堂堂的侠士,有他走过的街巷,仿佛从亚热带吹来温和的风,是极有情怀与气度的男人。他就是烈火教的岛主匡正。
      烈火教的规矩,必须族内通婚,绝不让外人的血玷污烈火教的纯阳刚烈。只可惜,她真的不是烈火教的族人。
      她想有个孩子——这孩子该有一半烈火教的血统——至少能让那个男人拥有力排众议、为爱一搏的勇气。可惜她是天生的石女,人生总是诸多不易。
      她在江湖上游荡,很长时间,春去冬来,落叶化风,很少能见一面自己心爱的男人。叹这造化弄人,有一日让她碰上个烈火教的女子。那女子长得真漂亮,丹凤眼、轻烟眉,黑色的眼睛像两颗宝石。女子的身后跟着仇有为。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那烈火教女子最先笼络了仇有为。她自称是烈火教的公主,那些没去过烈火岛的人,还以为烈火岛是跟北荻一样的部落,当真有这么一位公主。结果被仇有为当场戳破了谎言。原来她只是烈火岛上的一个不学无术的小姑娘,从小在江湖上戏耍,学的上乘武功都用来搞小动作了。
      她偷了仇有为的针砭,这可是药神谷历代传下来的宝贝。傲慢如厮,也有夹着尾巴的时候。
      “这样吧,你做我的医师,我把针砭还给你,这样我们二人是个组合,便能在中原武林立足,很划算的。”
      仇有为便答应了,尽管只是权宜之策。
      “我可信不过你,我们先公诸天下,叫大家伙都过来给我作证。你从今以后就是我的人了,如果背信弃义,天理不容。”
      仇有为随口回了一句,“随你。”
      本就是儿戏,她搭了棚子就有人来看戏,是不是药神谷的神医还两说,众人不过是看个热闹。只有丁丁知道,药神谷的人,手背上都有相同的神农烙印。
      丁丁并没有恶意,只想问问这女子,究竟怎样才算有了烈火教的血统。却不曾想,仇有为听说丁丁曾求过何无畏而被拒绝了,自发性的想出了一个换血的主意。
      故事讲到这里,步生莲吓得不轻。“他们就这样杀了那烈火教的小女子?”
      何无畏道:“并没有。只是匡岛主派人救了那女子,从此与丁丁断绝的关系。”
      雁步风觉得丁丁很可怜,因为她沦为了仇有为与何无畏间隙的牺牲品。仇有为帮她,只是因为何无畏不帮她,就是这么简单。
      步生莲则持相反意见,反驳道:“她有什么可怜?得不到的东西就要懂得适可而止。她这般穷其不舍,害人害己也是活该。”
      何无畏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唉,中间牵扯了太多人和事,最终导致烈火岛被中原江湖排挤。这件事几乎成了烈火岛被围攻的导、火、索。”
      “太草率了吧。就这样,足够成为剿灭烈火岛的理由?说什么烈火岛是邪教,中原武林有什么证据?”
      步生莲到底有些孩子气,他总是更加同情弱者。但事实就是如此,悲剧就像雪球,一开始只是一片雪花,许多个雪花连在一起,就促成了悲剧的发生。

      沉默在夜色朦胧间扩散,薜荔大概看到了雁步风的车马,于是自己的马车跟在他们后头。
      雁步风在想,很快就会有一大批人赶来费城了,一定比盗圣比武还要热闹。这些人里有猎人,有盗贼,有陈聚众的手下,或许也掺杂着魔教余孽。他们寻找神爪手的原因各不相同,但谋划这件事的人,他寻找伸爪手的目的是相当确切的。
      他很期待啊,因为想看看故事的结局。
      卯星明亮,东方未明,路途仍然很长。臧红妹突然惊醒,她看到车内没有人,撩开帘子查看时辰。她见聂休睡在寒露里,衣衫尽是潮气,嘟囔了一句,“又不是名士,何苦这般外道。”
      雁步风自觉的给她让出一席之地,她便毫不客气的坐下了。
      “这件事,我一个人也没告诉。”她总是格外炫耀,雁步风已经习以为常了。“我连知之老头也没告诉。不过你得承认,步生莲就是更胜一筹。他能捉到神爪手,而你们这群人,只是追着无数个替身跑。我从一开始就很关注神爪手的事,镖头死的时候,很多地方都有神爪手的痕迹,这很可能是个圈套。神爪手劫镖被聂休撞到,他杀镖头又被聂休撞到,可他本没必要这么做。况且,神爪手怎么会跟镖局有仇。如果是因为镖头柴耘协助捉住了弥天怪盗,那就等没道理了。我听说神爪手和弥天怪盗的关系不好。还有啊,你们进入渡念门的林子,伸爪手的痕迹再明显不过了。据我了解,渡念门一直在替魔教余孽做事。但知之老头说,她还替很多人把无数丝线拧成了一股,是个不可多得的女子。你知道这话啥个意思?”
      雁步风从她的话音里听出了玄机,如果说替身频繁引诱聂休,渡念门在替魔教余孽做事,这是有可能的。
      那么,所有神爪手都是假的,他们在玩什么把戏,聂休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他太过于专注思考这个问题,以至于臧红妹后面的话,他都没听清。
      “喂,我说你知不知道啊!”她冲着雁步风的耳朵大喊,仿佛有很大的风,不竭尽全力就不能将声音传送出去。
      “不知道。”
      “量你也不会比我聪明。”臧红妹嫌弃一眼,继续咕哝着,“可能真正的神爪手一直活动在费城。因为曾经参与过剿灭烈火教的那些庄主的确死了。我一直想问问步生莲,他到底是如何抓住伸爪手的呢?”她伸出两只手,在空中比划着捉拿的各种动作,眼角觑着雁步风。“我说雁步风啊,你也是中原有名的盗贼,输给步生莲是不是很生气啊?”
      雁步风不置一词。以他对步生莲的了解,抓住神爪手这种神乎其神的事,中间一定有刚果盆地那么大的误会。
      “红妹,你跟我讲讲,你是怎么碰到步生莲和神爪手的。”
      “哼,现在知道气馁了?是不是感受到一股强大的迫切感,你那惹是生非的义弟,既是人尽可知的美男子,又即将登上盗圣的宝座。而你呢?还要靠我来给你送解药。”
      雁步风看着她,对她的言语刺激完全体会不到任何杀伤力。他只是等着她什么时候觉得调侃无力了,开始讲正事儿。
      终于,臧红妹笑够了,立刻板起脸。“你真无趣。好吧。事情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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