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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相守
郝眉看着货车疾驰而来的时候脑海里一片空白,摔倒的时候全是失重感,时间似乎是过去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郝眉睁开眼睛,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他动了动身后传来医生闷哼。
“ko!”郝眉小心地离开ko的怀抱,立刻回头看他,只见ko脸色苍白地躺在地上,郝眉不敢动他,只能粗略地检查他的伤口。发现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后,郝眉松了口气,急忙拨打了120把ko进医院。
医院走廊
郝眉从急诊室出来的时候,他母亲正坐在医院的走廊座椅上,精心打理的头发散乱,那件她很喜欢的Dior经典款也划破了几处,但脊背挺得笔直,看见郝眉出来了,她也没说什么,只是立刻投出询问的眼神。
郝眉抿了抿唇道:“轻微擦伤,骨裂,在打石膏。”
郝眉母亲闻言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靠在椅子上,刚刚还能看出优雅的女人,此刻只剩下狼狈。
“我不想的……”郝眉母亲沙哑的声音在走廊上响起来。
“我知道”郝眉道“如果ko出事了,你儿子这辈子都回不了头了。”
“是啊”她扯了扯嘴角,却发现只有一个苦笑“我刚刚一直在祈祷,想着ko不可以出事。”其实不光是因为如果ko出事了,郝眉一辈子都忘不了他。关于生命,比什么都重要,她可以阻止他们在一起,可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面前逝去。
郝眉坐在她旁边:“这个,是ko让我给你的”他摊开手掌,是一个皱巴巴的纸球。
郝眉母亲皱了下眉,疑惑道:“这是什么?”
郝眉垂眸,轻笑一声:“怎么?母亲刚刚才在办公室耀武扬威地给别人的东西现在就忘了?”ko就是因为这个才会追出来,然后看到他要被车撞,于是匆匆把他推开。
其实刚刚ko把这个给他,让他还给母亲的时候支票只有ko之前因为疼痛而握出的几道痕迹,是他打开了支票后一时气愤给揉成这样的。
郝眉母亲受了他的冷嘲热讽,却没有接那支票,只把眼神收回来,盯着自己膝盖处衣服被勾破的那个洞。
一时间空气也沉默下来,郝眉在安静的气氛中躺回椅子上,他背部贴合着椅子的弧度,仿若绷紧的弦放松下来,他收回了自己的嘲讽,也收回了那张支票。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久到郝眉以为他和母亲就会这样一直耗着,等到KO出来,然后不欢而散,他听到母亲沙哑的声音响起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年前”郝眉顿了顿“一年前,和现在差不多的时候吧,病毒性感冒很流行,母亲你高烧不退,父亲在国外开会,吴嫂让我回去。当时刘医生也病倒了,来不了,我就找了一个朋友来。临走时,我问他这会不会对你的心脏有影响,他说完全不会,病毒性感冒还不至于影响这么大,而且母亲您的心脏很健康,不必太过忧心。后来我嘱咐吴嫂别和你说我回来过,换医生的事也别跟你说,她只以为我还因为ko的事心里不好受,不想让你知道我回来过,所以就帮我瞒了下来。”
“为什么不告诉你父亲?”
郝眉闭了眼,声音喑哑:“我不会的。”
“我忘了”郝眉母亲笑了一下,苦涩道:“你从来都是向着我的”
郝眉没有说话。其实刚知道的时候他是怨恨的,只想把谎言揭开,让大家都不好过。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ko还是离开了。
他找不到ko,那么这个谎言揭不揭开就都没有关系了,不如就这样,最起码母亲她还能够有父亲的小心翼翼和精心呵护。尽管是假象,但是这个假象能让她开心也是好的。
痛苦他已经承受了,就不想她承受,这样的心情和ko离开时应该是一样的吧:不想让在乎的人受伤。
这么一想,他便冷静了下来,只想找到ko。只是天大地大,人海茫茫,他要去哪里找?小时候奶奶和他说:人和人相遇都是有缘分的,要珍惜,因为缘分尽了就见不到了。他多么怕他和ko缘分已尽,从此只能怀抱孤独度过余生。很多个深夜,他都梦见他们相遇在帝都街头,他拥着ko跟他说:现在我们什么都不要管了,天涯海角,我只想和你一起;而更多的深夜,梦境里他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再帝都的街头游荡,走过他们曾经去过的大街小巷,他疯狂地喊着他的名字,街上人来人往,每个人都面无表情地有着,没有谁回过头来看他一眼,他没有哭,醒来时却泪洒枕巾。
“母亲,你以后别再找ko了”
她没有回答,只从郝眉手里拿了那个纸团慢慢打开,然后一点一点磨平褶皱,纸张摩擦发出微弱的声音,她听着,眼睛里渐渐漫上笑意:“郝眉,你刚刚说我装病装了多久?”
“十一年”
“十一年”她重复了一遍,然后闭上眼睛“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
她叹息一声问道:“郝眉,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和你父亲的事?”
“没有。”郝眉声音里带上了笑意“我以前总缠着您问,不过您从来不说。”
“当年你外公外婆也算是家境殷实,我从小便是娇养长大的,后来读大学的时候遇上了你父亲,他摆摆地摊,卖卖衣服。你父亲当年什么也没有,你外公外婆也不愿意,怕我吃苦,可我就是铁了心要嫁给他。”
“后来呢?父亲事业有成娶了您?”
“不是”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她笑出声“然后我们私奔了,我和他跑到z省,结了婚,生下了你。至于有钱,那是生下你之后的事了。”
郝眉惊讶于母亲当年的勇气,毕竟母亲虽然一直很有主见,但是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就这样脱离家庭,离开安逸富足的生活,不是谁都能做的到的,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过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小女生,幸亏押对了宝,否则真的就惨了。
“现在你父亲是事业有成了,谁都会说我当年眼光好。只不过”她笑了一下“我当年不是因为觉得他会有所作为才和他好的。”
郝眉好奇“那是为什么?”
“以前,每次下雨的时候,他都会来学校接我,为了和我亲近点,买了一把好大的伞,两个人手拉着一起走,把我送回家。”
郝眉眼里也带上了怀念的笑意:“父亲现在也是这样啊。”
“是啊,他现在也是这样”她呼出一口气,在初冬的天气里瞬间变成水雾,模糊了她的面容“只是再也不是那把伞了。”
郝眉一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看向眼前这个狼狈的女人,全然不见了平日里的优雅得体,此刻整个人都散发着颓废的气息,他宽慰她:“母亲,其实父亲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他心里还是有你的。”
她苦涩地勾了勾嘴角,没有说话。
她拉过郝眉的手把那张捋好的支票放回他手里,然后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离开了。
伴随着高跟鞋有节奏的撞击地面的声音,她道:“我不会再来了,至于你父亲,我不确定能帮上忙。”
终于,她同意了,妥协了。那个男人拼命跑向郝眉,推开郝眉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结局了。为心爱的人付出一切,恨不能以身相替,这样的爱情她有过,所以知道它的可贵。儿孙自有儿孙福,她再不想干预,也没有力气了。
“喂,老张,没事了,你在停车场等我”顿了顿,她语气变得低沉“今天的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知道的吧。”
那边的人立刻诚惶诚恐,她也愉悦地扯了扯唇角“听说你女儿马上要大学毕业了?我有个朋友那里还缺个高级文员,不知道你女儿看不看得上。”
她面无表情地听着那边感恩戴德地感谢,挂断了电话。
想了想,她按了快捷1号键,很快电话就被接了起来,传来低沉的男声。
她抱怨道:“老公,我现在在郝眉公司呢,这个死小子,竟然去见客户了,我还想突袭他,看看我们宝贝儿子工作的样子呢”
那边似乎是安慰了几句,她语气兴奋道:“好啊,我一直都想吃那家的甜品,不过没什么时间去,说好了,出差回来要给我带!”
又说了几句,秘书提醒他开会的声音传来,甜腻的让她作呕,但她什么都没说,识相地收了话题,挂了电话。
他与她之间是走过相濡以沫刻骨铭心的爱情的,只可惜时光流逝,当初纯粹的共打一把伞的爱情不知不觉多了很多东西,金钱、权利、香车、美人……
她不是没想过放手的,但是事到如今,她早就放不开了。他未必是不爱她,只是再没有从前那么爱她了。而自己呢?大概也是如此吧,否则又怎么会有现在这样的状况出现?
爱情是不是终究会变成亲情,她不知道,但难道亲情会是他们之间这样子吗?应该不是吧。
然而,不管怎么样,这条路,她回不了头,是不能,也是不愿。也许此生注定,他们要这样纠缠下去。
她逆着光离开,影子被拉的好长,此刻她头发散乱,衣衫破损,但是却像高贵的贵族在巡视自己的领地,她从来如此骄傲而又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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