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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
一望无垠的雪原,天地间单调的只有白色。
极寒冷,也极寂寞。
马车疾驶而来,一路留下深深的车辙;车轮碾在积雪上,也碾碎了寂静。
温暖又舒适的车厢中,苏蓉将手中那几乎辨不出颜色的纸笺又看了一遍。纸上的字迹已经是越来越淡,仿佛所有墨痕都随着数不出是第几次的阅读,转印在了他的脑中。
荣易只是默默地看着苏蓉,唇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他不禁想,此刻能够同苏蓉这样心境平和地两人同处,已是足够。
苏蓉看罢纸笺,抬起头来对上荣易的视线,道:“此次回到杭州将母亲安葬之后,等你先将荣家和那组织的事务安排妥当,我们便启程去苗疆可好?”
荣易点头道:“解蛊之事是眼下我们最要紧的事情,自然是越快越好。荣家的事情有迅叔照料,倒是不用等我有什么安排。至于那反抗年的组织……”
荣易苦笑继续道:“大概已经可以算是名存实亡了。本来这组织中各人对于与年对抗的事情也是立场不同,利益一致罢了。小雪那天的事情之后,随着顾言的身份暴露,江湖中又有不少势力有了针对年的理由。待到父亲去世,组织中的一些人就更没有了顾虑,虽然表面上并未说明,但是也已经直接与其他门派开始了新的结盟。”
苏蓉听得一愣,过了一会儿才道:“我本想过荣佳日既是不在了,也许你会接替他的位置。”
荣易淡淡道:“位置便是责任。眼下我只能顾及到我们的事情,不能也不想去考虑全局;这样既无法承担组织的责任,对组织也没有任何助益。所以其实现在的情况倒是我乐得所见的。”
“有其他人找年的麻烦倒是也不坏。至少牵制了年的力量,让我们能多些机会。”苏蓉沉吟了一下道。“不过我猜想,你其实也有自己的计划……只是还不到和盘托出的时机。”
荣易道:“我的确也和组织中的几个人有着些小范围的动作……”
苏蓉打断道:“不论你的打算是什么,在成功解开血蛊之前,我都不想知道。”
荣易轻叹了一声,点头道:“你知道我什么都愿意告诉你的。”
苏蓉道:“但是你也知道一旦有个万一,你告诉我的事情就等于告诉了顾言。那样的话,我情愿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等荣易说话,马上又很快道:“因为很多事情我不知道是可以的,但是你却绝对不能不知道。毕竟我们既然要对付顾言,就等于是要与年这个组织为敌;而年的庞大和复杂你应该也比其他人更有体会,面对这样的敌人,只有你了解的更多才能更有胜率。”
荣易眨了眨眼睛道:“我现在想知道的事情其实只有一件。”
苏蓉颌首道:“你但问无妨,只要是我知道的,必定会详尽的告诉你。”
荣易微笑道:“你之前说明白了我对你的心意,但是因为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便不能接受我的感情。如今既然真相大白,你我并非兄弟;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怎样想的?”
苏蓉本以为荣易会问他些与年有关的事情,却未曾想他会说起这些,一愣之下便皱眉道:“你至少要在我说正经的事情的时候有些正经的样子。”
“没有任何事情比这件事情对我而言更正经了。”荣易在笑,只是他也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手心里面似乎也有汗。
原来他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有把握,对于苏蓉的事情,他从来也并没有过绝对的把握。
任何人在面对自己真正喜欢的人的时候,都会变得难以保持自信。
小心翼翼又患得患失。
苏蓉沉默着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他的沉默持续越久,荣易就越慌乱,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太心急了,在这样的时机问苏蓉这个问题大概就是错的。毕竟苏绮月的留书在自己看来虽然都可以算作是好消息,但是对苏蓉而言却等同否定了他过往的人生,让他一直以来的生活目标完全丧失了。
正当荣易想要以故作轻松的态度岔开这个问题的时候,苏蓉突然简短又快速地开口了。
“我是喜欢你的。”
苏蓉说的虽然快,但是很清楚。他盯着荣易的眼睛,脸色温柔而平静。
“只是我们虽然不是兄弟,但是毕竟都是男人。我孤身一人倒是无妨,你却是荣家的当家,为荣家娶妻生子开枝散叶是你的责任……”
荣易苦笑着摇头道:“世事自古难两全。自我认清了自己对你的感情的那时起,便已经放弃了作为荣家当家的责任。”
“你既然清楚我们这样有违人伦纲常,还愿意与我一起的话,我也不再劝你了。”苏蓉叹了口气,又轻声笑道。“反正我的确并不是真心想劝你的。”
荣易也笑了起来。他此刻的笑,看起来似乎还是那样的随意又懒散,但是他的眼框已经湿润了。
纵是最严肃的人见到他们两个人此刻的笑容,也会不禁嘴角上扬。
因为真实又生动的笑容,本身就有一种撼动人心的感染力。
他们所经受的痛苦和煎熬已经太久太久,久到虽然前路未卜,阴影犹在,也不能阻止他们在为这一刻暂时忘却了所有的烦恼,忘却了一切,专心地感受幸福。
不知过了多久,苏蓉缓缓道:“既然你最想知道的事情已经知道了,是不是也该听我说一些你必须知道的事情了?”
荣易摸了摸鼻子,有几分不好意思的点头。他本以为自己是两人中那个冷静自持的人,却不想苏蓉的自控力更甚。
“我要告诉你的,是我知道的所有关于年的事情。”苏蓉沉声道。“这个世界上,你可以不足够了解你的爱人,却不能不足够了解你的敌人。不了解你的爱人,你也许会失去一些东西;但是不去了解你的敌人的话,你便没有命去再失去任何东西了。”
荣易沉默了一会儿道:“……这是顾言说过的话吗?”
“不错。早在他打算要与荣家为敌的时候,就已经将荣家和荣佳日研究得通透了。”苏蓉点头道。“所以你知道,当你需要面对这个已经将荣家研究了二十多年的敌人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了吧?”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而你,对于顾言的了解又有多少呢?除了他是你母亲嫡亲的哥哥,他是你的舅父,你对他的了解其实也与你对陌生人的了解没什么两样。”
荣易沉吟道:“我不但见过顾言的剑法,更学过他的剑法。对于潇*湘*剑法,我了解的并不比荣家三十七路剑法少。”
苏蓉摇头道:“你见到的是顾言要你看到的潇*湘*剑法,学到的是顾言要教于你的潇*湘*剑法。至于真正的潇*湘*剑法是什么样子的,你知道不会比任何一个死在他剑下的人更多。”
他继续道:“而顾言不光对于荣家三十七路剑法的每招每势都了然于胸,而且也见过它在实战中的施展,再经过他苦心钻研多年,如今他已经有了一套专门对付荣家剑法的招式。”
苏蓉看着笑容一点点从荣易的面上隐去,慢慢道:“你在上次小雪之日的交手中,大概也已经对此有了证实了吧?”
荣易不能否认。
顾言闪避自己剑招的每一步都恰到好处,既不会太快,也没有太迟。尤其是他招式一转拧身攻向荣佳日那一虚招,和刺向自己的那一实招,都抓住了荣家剑法发而未到的一瞬间。
这时机绝不可能是侥幸,而是要经过无数次的苦练才能捕捉到的。
“如果我现在与顾言交手,能有几成胜算?”荣易觉得自己口中又苦又涩,但是却不能不问这个问题。
苏蓉眼光闪烁了一下,缓缓道:“你的胜算大概能有三成。”
他接着道:“你出手之快,的确鲜少有人匹敌。若是一招之内能决胜负,你未必不能与顾言一争长短。若是三十招之内的话,你大概能有三成胜算。但是倘若两人交手过了百招,你大概只能有一分的机会了。”
荣易淡淡道:“你认为我没有机会能在一招之内胜了顾言,也不至于与他耗到百招以上才见分晓。所以说我的胜率大概三成?”
苏蓉点头道:“当今江湖中没有人能在一招之内胜了顾言。”
荣易觉得自己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高手相争,分毫的差错都是致命的。面对顾言这样的对手,九分的胜算都嫌不够,三分的胜算的意义实际上就是败。
而败,就是死。
不光是自己身死,还会让苏蓉再次陷入那种生不如死的折磨中。
苏蓉此刻忽然探起身子,握住了荣易的手。他的手很冷,手指纤长,不似女子般的柔弱无骨,而是一双坚定而有力的男子的手。
“但是如果你我二人联手的话,胜算便截然不同了。”苏蓉沉声道。“你不要忘记了,我并不是被养在深闺中要你疼惜保护的女子;而是可以与你毗肩仗剑同生共死的男人。”
苏蓉话音未落,荣易便觉眼前一花,自己的一头乌发突然散下,而发上木簪已到了苏蓉手中。只见他腕子一转,已将木簪举起。
“此刻我便是顾言,这木簪便是我的剑。”
苏蓉的人在说完这句话的一刹那间突然变了,他的神情冰冷,眼光如刀锋锋利,全身上下笼罩着无坚不摧的杀气。
苏蓉和他手中的木簪用一种很慢,却很舒展的方式开始动作。他的招式看起来非但不可怕,反而有几分赏心悦目,似一泓温柔的水随潮汐来去。
这个时候,他突然从一个没有人能想得到的角度,刺出了第一剑。
这一剑未到之时,他的招式竟又有了变化,一瞬间改变了方向,斜斜划过。接着又是密不透风的几招,每一招都虚实难测。
荣易的瞳孔慢慢收缩。
他看得出,苏蓉的出招轻柔似水,却能在对方还没有察觉危险之际就到了要害之处,刹那间置对手于被水灭顶般窒息的恐惧。
终于,苏蓉的手垂了下来,他静静看着荣易的眼睛,一言不发。
半晌,荣易突然问道:“你之前说我与顾言交手百招之上还有一分机会对吗?”
苏蓉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荣易苦笑道:“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说的那一分机会,并非十分之一,而是万分之一。”
苏蓉道:“但是现在你的机会便已不止那一分了。你不但已经看到了他用来对付你的剑法;而且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愿意再看多少次,就看多少次。”
荣易道:“你相信我一定能找到他剑法中的破绽?”
苏蓉沉声道:“即便你从中找不到他的破绽,至少能明白该如何防范自己的破绽。”
荣易思索了片刻道:“你刚刚的出手不快。”
“的确不快。如果是顾言的话,他至少会比我刚刚的速度快上七倍。”苏蓉道。“但是若不是为了让你看清每一招的话,我的出手并不会比他慢太多……”
他还未讲话说完,就觉得拂面有风;晃眼间看去荣易的手中已经多了一件东西。
当他看出那是自己头上的骨簪的同时,长发已倾泻而下。
“请赐教。”荣易将手中骨簪把玩了几下,便转腕似持剑般地举起了骨簪,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苏蓉凝注着他,再次举起了木簪,砭人肌骨的杀气又一次充满了车厢中。他面前的荣易却只是随随便便地坐在那里,手中持着骨簪似有意若无意地指向一处。
苏蓉看着荣易,突然眼睛一亮。
“这样真的不行。”他的动作还未开始,突然就被荣易拉住了手。
苏蓉怔了怔,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荣易飞快地从衣襟中掏出一条月白色的丝带,双臂半环住自己用丝带将头发系起。
荣易用一种欣赏的表情微笑着看着他自己打起的那个堪称完美的结,展颜一笑道:“这样总算行了。”
“什么不行?又怎么行了?”苏蓉眉头蹙起,有几分莫名其妙。
荣易微笑着慢慢道:“你散了头发的样子实在太过可爱,我看着你便没办法专心和你过招。”
苏蓉听得一愣,随即霍然扭转了头;待他再回首时神色虽是如常,但耳廓上却仍有浅浅的桃色。
苏蓉看着荣易的笑脸冷冷道:“既然荣公子如此轻松,那我这次出手会快于刚才一倍。你最好有所准备。”
未等荣易出声反对,苏蓉手中的木簪瞬时已经出了三招。正当他欲再出手时,突然车窗外一阵健马长嘶,马车戈然停住了。
荣易与苏蓉交换了一下眼色,侧耳倾听过一刻就推开车门一跃而出。
那个一脸憨厚模样的车夫已经跳下了马车,正跪在雪地中不住呕吐。荣易上前查看,发现车夫面色蜡黄,全身不住发抖,似是发了急症。
“大……大……爷……”车夫牙齿上下磕动,几乎不能完整的吐字。
荣易轻拍着车夫的背,待他吐到没有东西能再吐得出来便扶了他起来。看到苏蓉只是站在一边,荣易道:“他像是发了急症,不及时就医的话恐怕凶险。”
苏蓉看着车夫一脸痛苦的样子,冷冷道:“就算不是急症,也能靠着服下药物产生这样的症状。”
“我们从大镇出来一路已经换了三个车夫,他们每个人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底细清白,不论与哪边都从未有过瓜葛。”荣易道。“这是我已安排人反复盘查过的。”
苏蓉冷哼道:“即便他是真的发了急症,你打算如何?”
荣易道:“这附近也有村落,我们只能将他先送医才好继续赶路。”
苏蓉道:“你有没有想过年也许早就在村落中设有埋伏,正是为了让我们自投罗网。”
荣易点头道:“我想过。”
“你和我一样知道把他扔在这里自生自灭才是眼下对我们最安全的处理方法,却还是做不到见死不救,对吗?”苏蓉皱起眉,一边说着一边走近荣易和那个车夫,伸手拉过车夫的头,捏住他的下颌快速地将不知名的丸药塞了进去。
“多谢你救他。”荣易轻声道。
“你怎么知道我给他服下的不是毒*药?”苏蓉挑眉道。“你既然不能见死不救,我便索性让他死了,这样你也便不必救了。”
荣易微笑道:“你并不是那样狠毒的人。”
苏蓉神色一黯,摇头道:“我也许只是不想让你觉得我是那样狠毒的人罢了。”
这时候那本是像烂泥一样倚在荣易身上的车夫忽然勉强站了起来,他的面上已稍有些血色,牙齿也不再发抖了。
苏蓉看了看荣易,将拉车的健马解下一匹,牵到他面前道:“这人服了我一颗断续还魂的丹药,体力已经足以让他到最近的村落找到医生救治了。这样你既没有见死不救,我们也不必去闯那陷阱。”
荣易感激一笑,将那车夫扶上了马;马臀被他轻拍了一下,便举蹄慢慢踱往前去。
直到那车夫骑在马背上不住低身叩谢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苏蓉才叹了口气道:“现在我们已经没有车夫了。”
荣易跳上车,坐在刚刚车夫坐的位置,挥鞭打马道:“你忘记了吗?荣家少爷除了生孩子之外就没有什么不会做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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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有香,青烟袅袅,四面无声。
床上的女子美丽又年轻,她的皮肤柔软如丝缎,胴体完美得似白玉雕成。
女子眼睛阖紧,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娇柔地被顾言压在身下;她的身子随着他的动作战栗着,微启的樱口中尽是已不连贯的口申吟和告饶。
正在这时,顾言突然毫无预警地把她推到一边,冷冷道:“背对着我。”
女子面上的红潮突然变为苍白,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触到了顾言的逆鳞,只好战战兢兢地转过身子背对着他。
她刚转过身,就被顾言推倒在床上;还未等她来得及要挣扎起身,腰肢就让顾言牢牢捉在手中,身体随之被用力一贯到底。
不同于之前的温柔厮磨,顾言的动作突然变得激烈又暴力,他的手指游移在她细瘦的脊骨上,似乎在找寻着什么;女子此刻眼中已经没有最初那种为了讨好男人而故意做出来的害怕,而是一种本能的惊恐。她几次想要从他的身下逃开都是徒劳,最后只能有气无力地伏在床上抽泣。
“闭上嘴。”顾言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声音粗重,充满了不耐。
女子被他吓得更甚,她死死咬紧嘴唇还是忍不住呜咽出声。
这哭声似乎让顾言的情绪彻底冷透,他抽身站起,整发拢靴;连看都没有再看床上的女子一眼便推门走出了房间。
外面在下雪,绒毛一般的雪粉落在顾言的身上。他突然觉得有些冷,不光冷,还很恼怒。
他恼怒自己现在为何会一个人见鬼地站在这里,而不是呆在刚才那间温暖的房间里,躺在舒服的床上拥着那个娇美的女孩子。
他不是一点都不明白这其中的原因,但是却因为这个原因更加恼怒。
对自己,更对那个造成这原因的人。
顾言深吸了一口气,踏着雪向前慢慢走了一会儿,忽然低声道:“你出来吧。”
随着顾言说话的声音,一个灰蒙蒙的人影兀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那人的脸孔并没有被什么阴影挡住,却不知怎么看起来模糊不清。似乎就像这个人一样,明明在那里,却没有明确的存在感。
“有什么消息?”
“夏使和秋使都按照先生的部署行动着。春使手上的任务尚未完成,预计还需要一段时间。”
那人的声音毫无抑扬顿挫,倒是和他的人十分相配。
“苏蓉在哪里?”
“这是夏使的任务。”
“从现在开始这也是你的任务。”顾言沉下脸道。
“是。”
“你可以下去了。”
顾言这句话的最后一个字说出的时候,那灰色的人影就如同呼在寒冷空气中的白气,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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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园。
没有荒草蔓生,也没有朱漆斑驳,更不会有四散倾倒的断壁残垣。
这里是江南荣家子孙世代安葬的墓园,自然是被精心看顾着的。
只是不论是荒坟野冢,抑或是皇家陵园,即使二者在白天看来有着天壤之别,但是一旦到了夜里,却看起来相差无几。
入夜之后,白日间肃穆的墓园便会变得阴惨,连吹过的风似乎比起其他地方都要更冷上几分。
守园的荣家仆役早就被管家特别吩咐遣开了,空荡荡的荣家墓园中,眼下只有苏蓉和荣易两个人,和一口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
墓穴已经被荣易和苏蓉两个人亲手挖好,一切准备停当,只待将棺木下葬。
荣易看着已经沉默地站了很久的苏蓉,表情中没有丝毫要催促他将棺木下葬的意思。
许久之后,苏蓉眼神寂寥地开口道:“虽然这是荣佳日最后的心愿,却也无可奈何地只能这样偷偷摸摸将母亲葬在此处……”
荣易宽慰道:“眼下为了避人耳目只得如此,但是过一阵子之后我一定会为苏伯母在此立碑……”
“还是罢了。”苏蓉摇头道。“母亲为了荣佳日已痛苦了一生,说不定此刻被我送到这里已是不甘,更不愿意被其他人知晓他们之间的纠葛。”
苏蓉说到这里略作停顿,斜睨了荣易一眼道:“再说我们眼下必须要全力以赴对付年,若是执着些无谓的事情,岂不是自找麻烦?就像你当时执着于侠义,非要救那个与当地的匪帮勾结了的车夫,最后还不是落得被算计?”
荣易道:“那匪帮的确是跟在我们送给他骑去求医的马后面而来,但那时车夫已不见了,怎么能说他与匪帮勾结?”
苏蓉道:“我在把马牵给那车夫的时候,已经把一根淬过麻药的七星芒刺进了马的身体里。效果刚好应该是骑马跑到最近的村落时候发作。如果他没有与匪帮勾结,怎么会不快马加鞭地直接去村里治病,而是不到半路就将识途的马儿放归用来为匪帮引路?”
荣易沉吟道:“他也许非但不是与匪帮勾结,反而是遭了他们的毒手。”
苏蓉冷笑道:“就算那车夫恰巧在路上遇到了匪帮,还恰巧被匪帮杀了,你又要怎么解释匪帮会将我们的马放回来?还一路跟着马寻得我们?”
荣易思索了一会儿,表情诚恳地道:“我不知道。”
未等苏蓉说话,他又道:“但是我知道,我一直在执着的,并不是什么侠义,而是人的生命。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对任何人来说都一样珍贵。所以,就算再遇到这样的事情,我恐怕还是会做出一样的决定。”
苏蓉盯着荣易的眼睛半晌,叹了口气,道:“你武功虽强,心肠却是太软。这样善良不是不好,但是却让你成不了绝世的高手……说不定有朝一日还会害了你的性命。”
荣易摇头笑道:“在我看来却是相反。无情的人也许可以成就上乘的武功,却不能成为绝世的高手。因为无论是人,还是剑,都是为了那抛却生命在所不惜也要去守护的事物才能变得更强。”
苏蓉凝眸注视荣易良久,幽幽道:“但愿你是对的。”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声音轻轻响起。
苏蓉和荣易脸色都是一变,因为他们同时都发现那声音竟然是从棺材中发出来的!
在静的可怕的墓园中,那有几分像是指甲划过木板的声音逐渐由小变大,让人听了浑身不适的感觉也随之一同扩散。
本来被钉死的棺木的盖子在这时候突然动了一下,接着就有一只染着丹蔻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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