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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粱梦(5)
待到云轩同子袖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了,独言再单纯也总归是明白了双语的欲言又止是为了什么?
一日,她俩独处,其实也不算是独处,我同暮沉都在屋子里,我蹲在墙角,他趴在椅子上。
独言这样问她姐姐:“姐姐喜欢紫轩是什么样的喜欢,是喜欢到什么都能接受吗?”她这样问的,引的双语很诧异的抬头看她,可一对上她那双眼睛,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撇开了头,语气却有些不稳:“你今儿怎么了?问起这样的话来。”
独言皱起眉头,掰着手指头算:“姐姐,我同那呆子认识已经四个月了,同他说了百十来句话了,昨天我问他,还记不记的,我问过他一句话…..”
“什么话?”双语问道。独言转头看他:“我问他,还记不记的,我问过他有没有心仪的姑娘?昨儿,他告诉我了。”
双语没有接茬,只是拿了帕子递给独言:“别哭了,你若真喜欢他,无需顾忌那么许多,可他值得吗?”
双语见到云轩的时日比独言多些,有时她去找紫轩,总能碰上那艳丽的女子同他一同坐在亭子里下棋喝茶,倒是一派郎才女貌的好风光,只可惜了她那个傻妹妹,只会想着邀人去药园子里锄草。
想来煮酒焚琴这样的雅事是不适合独言的?断了也好。
双语的面色变化的极快,我有点讶异自己能窥探到她心中所想。
独言擦了擦眼泪:“姐姐,我知道的。我喜欢他,是我的事情,不能因为他不喜欢我,就怪罪他。他是一个好人,不喜欢我总归是我有不好的地方。我也明白了,如果真的在意他,就该好好祝福他,祝福他同他心仪的人在一块,开开心心的就好。”
她说这话的时候,双语脸上的神色并不太好看,她是心疼她的妹妹的,这一点我能够很明确的感觉到。
那晚,她俩睡着了,我想叫醒暮沉,可因为碰不到,废了半天劲,差点把嗓子喊哑。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着我,伸手揉了揉眼圈:“怎么了?”
“你能看到双语和独言两个人吗?”我问出这话的时候,他好像见到了妖怪一样的看着我,直直的瞪着我瞪到我的腿都有些麻了。
“我说的话很奇怪吗?”
他点点头:“我只看到她一个人在自问自答而已。你看到了——两个人?”
我点点头,学着他的样子,“是不是因为这是在我的梦里,就像我能听到双语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托腮思考,那样子有些滑稽,半天才点点头:“有可能。”
我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对了,上次的那药丸呢?”
暮沉磨了磨爪子:“我还回去了。还要过一阵吧,老君还没有想好如何同她们开口,毕竟让谁留下来都不好?”
这确实是个很难的决定,所以当老君将这事同云轩说了的时候,我看见云轩脸上一向淡淡的神情有了些许的变化,他心里多半还是有些在意的,虽然面上是风吹不动。
“药我已经准备好了,只不知该如何开口同独言说?”老君这样开口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就听到云轩脱口而出的质问:“你已经打算留下双语了?”
他这样问道,大概连自己都没有想到。
老君也愣了愣:“在外头,人人都只知道有双语,不知有独言这个人,就连将来嫁给紫轩的,也是双语。再者而言,独言所认识的人也不多,不多就是一个你,一个我而已?”
见云轩没有反应,老君接着说道:“我今次来,只是想同你说说就是,毕竟如今就你一人知道独言的事情,也想着让你去同她好好道个别,她在这世上的朋友不多,你算是一个吧。”
云轩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直直的看着老君,看的老君连同我都有些发毛。
“对了,听闻你同子袖的婚事就定在这一两日了,到时候可别忘了喊老君一声。”他说完这话有点脚底抹油的意思溜了。
我却见云轩呆呆的坐在那儿,一坐就是半天。
暮沉趴在药园子的石凳上晒太阳,我也四仰八叉的躺在那里,双语在里头准备着要去参加云轩的婚宴。我能隐约听到她同独言的谈话。
独言的声音依旧是欢快的,只是低沉了些,“这是我绣的鸳鸯,姐姐替我带去,就告诉他,我祝他开开心心的。”
双语的声音就大了些,似乎有些恼,却又无可奈何:“真不知你这样的性子,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我问暮沉:“今儿我爹娘成婚,我却在这儿为另一个女人伤心,是不是很不孝啊?”说着这话的时候,我没看他,也不知他脸上的表情,只是他的声音听起来懒懒的,比起我更加没有精神头。
“九九,我们该走了。”他没回答我的话,不知是没有听见还是不愿意回答,毕竟独言也算是他的主人吧。
暮沉说过,他在独言和双语身边呆了五百年,五百年的感情想来也是很深的。只不知道他现在心里头是怎么想的?
女儿看父母的婚礼,我想这是很难得的,尤其是这样的方式看。
老阎王虽然真的不太重视我爹这个儿子,却又极好面子。喜宴倒是来了不少人,其中还有几位地府的代表,我挺开心的是居然看到了孟婆,她这时看上去挺年轻的,还有走路还有些歪歪斜斜的三生石老弟。
掀开红盖头的时候,我发现现场一下子都静了下来。
想来,这应该就是惊艳的效果了。我可以猜到底下有多少人都在说着我爹是走了什么样的狗屎运娶到这样如花似玉的姑娘为妻?
就连紫轩初见他这位大嫂都有些挪不开眼睛,倒是一旁站着的人使劲的掐了他一把,他才回过神来。
双语看着紫轩那样子,心里莫名有些恼,只轻飘飘的说了句:“好看吗?都看傻了。”
紫轩缓过劲来,就知道自己闯祸了,可双语却已经不见了身影。
我是想看到礼毕的,却被暮沉叫了出去。双语走的极快,自个坐在一个小湖边,朝里扔着石子。不一会儿,有人影朝这儿缓缓的走了过来。
我吃惊的是出现在我面前的本应该是拜完堂好好的端坐在屋里的新娘子,也就是我娘——子袖。
子袖的容貌本就艳丽,穿着喜服的样子更加添了几分夺目,就连灯火暗灭的湖边,都能感觉到那份艳丽。
双语并没有回头,却猜到了来人是谁?
“你这是过来看笑话了是吗?”我是没有想到双语开口就是这样一句直白的话,却不曾想子袖轻轻的笑了笑:“会说这样话的是双语吧?”
她这话一说出口,我就知晓她该是知道双语和独言是同一个人的事情,只是双语听了倒是一头雾水,她又拿了一颗石子往湖水里一扔,起了一圈圈的涟漪,往远处荡漾开去,打破了宁静的夜色。
“我父亲药圣君同老君是故友,老君常在父亲面前提起你,你的事,我也——略有耳闻。”她说着这话,坐到了双语的身边:“我知晓你妹妹喜欢云轩。那日叫她听了那些话,我知道是让她伤心了,请代我同她说声抱歉。”
双语冷笑了一声:“你不必在我面前作态。独言性子单纯,爱上一个人,只会傻傻的付出,得不到就放手祝福。你也不必计较太多,她不会打扰你们的。”
双语似乎天生就带着对子袖的敌意,尽管子袖的话里没有半分的轻蔑之意。
子袖笑了笑:“老君说的倒是不错。双语姑娘性子烈了些,这话说的虽然不错,可也过了些,我若是真计较你妹妹同云轩的关系,便不会定下心思嫁他,这三山五岳之中,条件较他好的人也不乏,我既选定了他,也不在乎旁人如何去想。我今儿同你说这话,不为别的,只我觉得那事是云轩过了些,我今是他妻子,替他道歉也属应当。”
双语被她噎的一下子没了话,原本硬气来的态度一下子软了下去。
两人静静的坐了一会儿,迎面走来的却是我那老爹,不知是不是躲酒躲到了此处还是——在这儿已呆了许久?
我见子袖对他微微颔首,伸手替他整了整衣领,并没有接过他手中递过来的披风,带着轻笑,话语散在风中:“既不是为我准备的,就无需了。你我既然结了夫妻,我想大概是有缘分了,我信这缘分,却不知你信几分?”
云轩没开口,被子袖伸手挡住了:“不用告诉我。你只在心里记着就好。记着有个女人,今日之后,是你的妻子便好。”
我去看暮沉,见他微微低下了头,却什么话都没有说。我原本只当我娘是个水性人儿,却不想这水虽然软,却也能克制住钢。
百炼钢遇绕指柔,大概就是这样吧。
他握着披风,走上前去。晚风徐徐的吹着,这本是个花好月圆的日子,实在不适合告别。
“我知道是你,有什么话想同我说吗?偷偷来了,却穿的这样单薄,受凉了这么办?”云轩大概是难得这样同独言说话的,所以我见独言回头时,目光里居然含了些泪。云轩伸手将她脸上的眼泪拭去了些。
“那日是我说的过分了些,伤了你的心,只盼你别记怀就是。”云轩说着这话,目光比往日柔和了些,看的独言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挠了挠后脑勺。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怕我到时放不开手,伤了子袖姐姐的心就不好了?”她说着这话,想挤出一个笑容的,可是挤着挤着却挤出了一滴眼泪,正落在云轩的手心。
察觉到自己流了眼泪,她赶忙扭过头去,伸手擦干净了才转过头来:“你快回去吧。我本来同姐姐说了,不来的。再不理你。这回过来,只是想亲口同你说一声,要同子袖姐姐一世平安喜乐。我要回去了。待会叫姐姐见了,又该说我了。”她说完吐了如舌头。
却被云轩握住了手:“独言,对不起。”
我原以为他会再多说些什么,可最后却只有这一句话,而后,轻轻的,松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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