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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裁决之庭，档案室。
这里的时间仿佛凝固在了尘埃与旧纸堆中。
高耸至穹顶的铁书架如同沉默的巨人，投下浓重的阴影。
一盏孤零零的提灯悬浮在沃克头顶，昏黄的光晕勉强撕开黑暗。
他正在看一份厚重的卷宗——《穆尔·阿斯卡隆遇害案》。
7月12日，穆尔的尸体在圣女院荒废花园被发现。
死者双目圆睁，身上那件由北境魔鳄皮鞣制、烙印了高阶防御符文的护甲完好无损。
致命的创伤仅有一处——左边太阳穴上，一个边缘呈现结晶化的细小血洞。
现场残留着浓郁且极具破坏性的暗元素火焰焚烧痕迹。
沃克翻到下一页，目光锁定在卷宗后续的分析记录上。
教廷向来禁止暗元素师踏入，更遑论严格的防御巡查——
光穹结界与铭刻着神圣符文的城墙，以及元素骑士团昼夜不息的巡逻。
即使闇黑法会正副首领、长老联手，也不可能在不惊动警报情况下，潜入此地，杀害一位备受保护的圣子候选。
曼特裘主教当年在卷宗中留下的质疑笔迹力透纸背，充满了愤怒与不信任：
“……此等防御之下，闇黑法会的宵小如何能如入无人之境？”
沃克无声点头，手指摩挲着卷宗的边缘。
曼特裘的怀疑并未止步于此，他提出了更针对性的问题：
“……纵使他们真有通天之能潜入，为何目标偏偏是穆尔？他只是众多圣子候选之一，虽为首席，但并非教廷核心决策者。
刺杀他，能动摇教廷根基？能夺取核心机密？能获得巨大利益？此举风险与收益严重失衡，不合常理！”
因此，曼特裘在卷宗中斩钉截铁地论断：“此乃奸佞之徒假借闇黑法会之名，行争权夺利、铲除异己之实！”
理由充分而尖锐：穆尔天赋卓绝，力压众人成为候选首席，是圣子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自然也成了心怀不轨者必须拔除的钉子。
曼特裘的推论逻辑严谨，极具说服力。
正因此，他才在当年得到教皇认可，拥有调查此案的权力。
于是，一场针对圣启院内部的大清洗开始了——当夜所有当值护卫、巡逻骑士被尽数革职查办。
而曼特裘真正的矛头，则指向了七位最具威胁的圣子候选。
理由？
他们“与穆尔交恶”且“实力不凡”。
看到这里，沃克的眉头开始皱起。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七人，包括他的大哥沃路在内，每一个都是各自家族倾力培养的后辈。
这些人是圣子之位的有力竞争者，但他们都没有走出象征着“律法铁腕”的圣律所。
卷宗上还写着另一个疑点：死亡地点。
圣启院分为圣子苑与圣女苑两部分，管理极其严格。
连接两苑的「辉月之门」，每晚九点宵禁钟声敲响后，便会落锁封印，直至次日清晨。
穆尔的死亡时间，被锁定在7月11日晚上九点至十点之间——正是宵禁之时。
废弃花园位于圣女苑深处。
调查人员在「辉月之门」上发现的破坏痕迹，经魔力波动检测，确认属于穆尔本人的金属性魔力。
也就是说，是穆尔自己，在宵禁之后，强行破坏大门上的封印，进入圣女苑。
这行为，倒也符合穆尔一贯嚣张跋扈、视规则如无物的个性。
至于他深夜潜入圣女苑的目的？
卷宗上记录：“……据查，穆尔·阿斯卡隆性好女色，私德有亏，常有逾矩之举。”
能让穆尔不惜违反宵禁、破坏大门也要在深夜前往废弃花园的，只可能是——有人约他。
而且是一个足以让他心猿意马、放下戒心的邀约。
曼特裘自然没有放过这条线索。
卷宗里厚厚一叠，记录了当年所有圣女候选的询问笔录。
沃克压抑着心中急切，快速翻阅着这些笔录。
泛黄的纸页上，一个个熟悉或陌生的名字掠过。
“艾娜”两字猝不及防地撞入眼帘。
心脏像被一只小锤砸了下，不重，却无法忽视。
艾娜的证词在卷宗上格外清晰：
“昨晚伊莎贝一直与我在一起。”
“从八点起，她便陪我在幽骸纺命窟修炼，直到近十一点，我们才回住所休息。”
轰——！
沃克的脑海仿佛被一道闪电劈开。
整个世界瞬间失声，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7月11日那天晚上，在幽骸纺命窟内，和艾娜在一起的人，是他。
伊莎贝根本没出现过。
艾娜在撒谎！
一股寒意窜上头顶，让他全身的血液都几乎冻结。
为什么？
艾娜为什么要替伊莎贝做伪证？！
伊莎贝……她那天晚上到底在哪里？又做了什么？
“要查清此案，沃克，你需要怀疑一切！”
一个早已存在却被他下意识忽视的念头，如同蛰伏的毒蛇，骤然昂首，露出了它冰冷的獠牙。
身为圣子候选首席的穆尔死亡，七位优秀的圣子候选被曼特裘抓捕盘问，结果死在圣律所内。
为此，曼特裘被革去所长职位。
谁是一系列事情最终的、最大的获益者？
是谁？
利用穆尔之死的契机，通过曼特裘这把“刀”，铲除竞争对手？
最终在考核中，以无可争议的姿态夺魁，并直接导致教皇任期得以延续的人……
西奥多！
“不可能！”
沃克下意识出声。
声音在空旷死寂的档案室里激起微弱的回响，旋即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这个念头是如此荒谬，却又如此……合理。
合理到让他脊背发凉。
伊莎贝……西奥多……
艾娜……
穆尔死亡当晚伊莎贝真正的行踪……
这一切碎片，正以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方式，隐隐指向那个位于圣殿宝座上的身影——
教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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