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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回家
“够了!”他的声音几乎是咆哮,“跟我回家,我和你一起回费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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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景暝的身形摇摇欲坠,却依然强迫自己撑起。耳边的嗡嗡声越来越大,像是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片模糊的血海和剧痛之中。他的视线如同被浓雾笼罩,一阵阵黑暗侵蚀着他的意识,几乎让他失去理智。可就在这几乎昏迷的瞬间,他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逆光而来,步伐坚定,像是黑暗中唯一的一道光。
那道身影在混沌中带着一种让他本能抗拒却又渴望的安心感。三叔....白景暝闭了闭眼,脊背僵硬,却没有倒下。他清楚地知道,一切还未结束,他不能倒,他要坚持下去。
忽然,一双温暖且克制的手轻轻扶住了他。那份熟悉的气息带着安抚,他恍若回到许多年前,那些无声的庇护又重新出现在眼前。三叔曾经为他挡过多少风雨,那种坚定与保护,在这一刻再度萦绕在他耳畔。下一秒,三叔将他温柔地抱进怀中。
白景暝一怔,下意识地跟着站起,动作全凭惯性。可是当白云杉扶着他走到院门的台阶时,白景暝突然挣扎起来,像是失去理智一般。他的声音低哑、破碎,混着鲜血与血沫从喉间挤出:“不....”他踉跄着后退半步,脚下一滑,几乎摔倒。
白云杉迅速伸手去扶,然而在这一刻,他的指尖恰好碰触到了白景暝背上的伤口。那一瞬间,白景暝的身体猛地一震,仿佛被重锤击中,脸色瞬间惨白,眼前一黑。他整个身子弯了下去,随即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咳!” 血从他指缝间涌出,染红了他苍白的手指,血珠撒落在青砖地面上,触目惊心。
“景暝!”白云杉紧张地叫道,急忙再次伸手去扶,可他的一只手还未触及白景暝,便在半空中顿住了。他害怕再次碰到那深重的伤口,指尖在空中悬停,不知所措。
白景暝弯着身子,像是弓弦紧绷的箭,随时可能断裂。他缓慢地抬起头,眼中满是血丝,却依然死死盯着白云杉,像是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凝聚在这瞬间的眼神里。
“你....答应....过我....不管我....不插手。”他的声音低哑,带着深深的痛苦,每一个字都像是刀划在心口。他的眼神带着恳求与决绝,似乎此刻,他什么都不再求,只希望白云杉遵守那个曾经的承诺。
白云杉怔住了。他想起了那晚,趴在床上的白景暝也是这个眼神,【算我求您,别管我,别插手】。
他看着白景暝踉跄着转身,一步步走回院子中间,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他依然没有停下。他的背影单薄却倔强,像在风雨中独自撑伞的人,宁愿淋透,也不让旁人靠近。
他伸出染血的手指,探入桶中,冰冷的水激得他瞬间一颤,仿佛那股寒冷直透心底。藤棍湿透了,他抽出时水花四溅,几滴混着血的水珠溅落在他苍白的脸上,滑过颧骨,仿佛是那藏在他心底多年的泪。
“砰!”
双膝砸在青砖上的声响让所有人心脏一缩,白景暝双手高举藤条,像握着一把沉重到无法承受的刑具。他的手臂在颤,指节因极度用力而泛白,几乎要嵌进藤棍。他的呼吸紊乱,胸膛剧烈起伏,像风中残灯摇摇欲灭。每一次吸气都仿佛牵动撕裂的伤口,让他满身冷汗,唇色如纸。可他咬着牙,始终没发出一声哼叫,只是微微颤抖着,像一根被撑到极限的弓弦,随时会断。
白云杉站在不远处,目光落在他满是淤痕的后背,心如刀割。那些紫黑色的痕迹间,细密的血珠顺着他的脊背滑下,最终没入裤腰。白云杉的胸口像是被重物狠狠砸中,一阵剧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踉跄两步走上前,一把夺过白景暝手中的藤棍,仍在一边,“够了!”他的声音几乎是咆哮,“跟我回家,我和你一起回费城!”
白景暝的睫毛微微颤了颤,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才抬起头来看他一眼。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浅的笑,虚弱得几乎辨不出形状,却透着白云杉熟悉又心惊的倔强。
“谢谢你,三叔。”
说完,他起身去捡回那根被夺走的藤棍。但他脚下一软,整个人重重地跪倒在地,膝盖撞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他仿佛丝毫感觉不到痛,一只手撑地,另一只手重新摸索着那根藤棍,将它重新抓紧。他咬着牙,一点点直起身,重新跪好,再一次举起藤棍。头始终低垂着,没有再看白云杉。
“白景暝!”白云杉眼眶猩红,声音都在发抖。他猛地上前,伸手将那根藤棍夺了过去,狠狠地掷向一旁,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回响,仿佛击中了他内心最脆弱的地方。
然而,白景暝依旧没有回头,依旧沉默地站起,他一步步地迈向藤棍,步伐艰难,每一步都像是在踏着鲜血,在痛苦中坚持。他弯下腰,毫不犹豫地再次捡起藤棍,手指紧紧抓住。他没有回头看白云杉一眼,只是一步步走回那块青砖边,再次跪下,然后重新举起。
一次,又一次,三次,四次。
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加艰难。
白云杉站在一旁,眼中情感错综复杂,像万千细碎的刺扎进心头。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心脏剧烈地跳动,眼前的一切让他几乎窒息。看着白景暝不断重复的动作,他终于明白了,这是他的选择,他给老爷子的回答,不是语言,而是行动。他选择留下,认罪认罚。
白云杉的双拳紧握,指节青白,血管因用力而暴起。他的心跳如同重锤,越来越沉重,几乎要将他撕裂。眼中的血丝愈加明显,内心的痛苦更是无法言喻。他想要冲上去阻止,却无力。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无法发出。
最终,他没有再动,也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僵在原地,站在白景暝身后,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堂屋里,气氛像被一块大石压住,沉默中透着沉重。老爷子的目光从白景暝的身影移开,缓缓抬起一只手,轻轻一挥,转头对白云松道,“去,叫他进来。”
白云松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老爷子口中的“他”是指谁。他低声应了声“是”,便转身快步走向院子,步伐透着一丝急促,仿佛担心老爷子下一秒会改变主意。
院子里,白景暝依旧保持着那个让人揪心的跪姿。他的脊背因长期的折磨而微微弯曲,随着急促的呼吸,一下下起伏。
“景暝,进去吧。”白云松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想要扶他一把。他的声音低沉,充满了无奈与疼惜。然而,白景暝下意识地微微偏头避开,动作轻得几乎让人察觉不到,却无比坚定。
白云松愣了愣,随即没有再勉强,只是转过头,看向一旁依旧僵立如山的白云杉,低声说道:“老三,你也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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