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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套事变!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壁炉里的火焰跳跃着发出温暖的红光,上次荀煜给他爸打电话问那个放着旧照片的箱子,现在箱子已经寄回来了。他把箱子搬过来,东西一股脑儿一倒,很快找到了小时候的那个相册。
大多是三四岁时候的他,那是他爸妈的感情最好的时候。
小区楼栋间都有很大的草坪,外围还有条小河,荀煜那时候四仰八叉躺在草坪上,嘴里叼着片吐司,侧拍的角度肚子鼓起来一个圆球儿。他光着脚,抬着脚,晃着脚,不远处一只不知谁家的萨摩耶,歪着胖脑袋看他。
“我真可爱。”荀煜托着脸自言自语。
这些照片大多出自他老爸之手,有他坐在餐桌边被奶粉糊了一脸的,站在小桥上指着流水大叫的,摔倒了在地上哭,或者生气了使劲撅起嘴巴别过脸去,还有一张他和他妈一起坐在秋千上,在夏日的微风里荡得老高,他妈漂亮优雅,他则笑得见牙不见眼。
他爸这一辈子都在拍电影,多年前的一部文艺片误打误撞打开了内地大门,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他爸妈也在那时候相遇、相知,相恋,他爸于是在这里扎了根,有了家,有了新的故乡。
五六岁,他的照片里开始处处是江铭的影子,他们一起在窗下看书,他两只手抓着儿童画册,但眼睛压根儿不在上面,脑袋歪着,偷偷往江铭身上瞧,微微仰着鼻子嗅嗅。
咦?这照片上,江铭的书怎么也拿反了?
“难道这就是天才的读书法则?”荀煜自认自己还做不到这样的天才。
小孩子的行为往往会被身边的事物影响,比如动画片,比如电视剧,荀煜打小就知道爱情这种东西,比如虹猫蓝兔的生死相随,比如金刚葫芦娃和蝴蝶妹妹的爱恨情仇,比如小猪猪和小菲菲的青梅竹马……
他钻进二楼的粉白窗帘下,撩起来,拿着剪刀剪下最漂亮的那一块,宝贝似的揣到江铭家里,央求他盖在头上。
“为什么?”江铭拿着那破窗帘左看右看。
“反正你要盖上,”荀煜肚子一挺,叉起腰,“不然我就不跟你玩儿了!”
“哦?”已经初具少年身姿的江铭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眼前的小豆丁,手里随意捏着一颗青苹果味的软糖,唇角微微扬起。
六七岁的荀煜吸溜吸溜口水,奈何踮起脚来够不着,跳起来也够不着,只好张开两只肉乎乎的手臂,耍赖又撒娇的,“抱抱。”他说。
江铭一弯腰把他抱起来,有些吃力地晃了晃。
荀煜趁机把软糖衔走吃了,抓过那片他觉得好漂亮的粉纱,轻飘飘遮在江铭脸上。
薄如蝉翼的轻纱下,少年英俊的眉目若隐若现,鸦羽般的睫毛垂下,皮肤比冬日的雪还要白,头发比最深的乌木还要黑亮。那份朦胧的美感超越了年龄,带着惊心动魄的纯净。
荀煜一下子看呆了,软糖都忘了嚼嚼嚼。
他们站在春天绿油油的草坪上,隔着那块朦胧的粉纱,一个懵懂地看,一个无奈地任他看,画面定格在推推搡搡的瞬间——他爸在门前看到了一幕,拿起摄像机,按下了快门。
“咔嚓!”
现在荀煜拿着这张照片,左看,右看,怎么看自己怎么像个登徒子。
更遑论后来把人骗来当男朋友的事了。
雪不知不觉已落了厚厚的一层,踩上去像是冰镇的棉花,荀煜望着隔壁的灯火,下定决心,他已经长大了,不能,也不会,再用骗术交男朋友。
他要用成年人的方式,去坦诚,去面对,去守护他的感情。
江铭给他录入了别墅大门的人脸识别,他很轻易地走了进来,但出于礼貌,走进客厅前,还是抬起手,敲了敲门。
“谁呀?”一道听起来妖里妖气的男声从客厅里传来。
“?”这个声音?
陈斯拉开门,和他面面相觑,“哟?你怎么来了?”
“我还没问你呢!”荀煜强势撞开他钻进去,“这么晚了你在这干……”话还没说话,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客厅里,除了江铭,还有另一个人。
宁绅。
“……”荀煜的呼吸一下子乱了,猝不及防地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这么大雪,怎么过来了?”江铭走过来,伸手想帮他脱下沾雪的外套。
荀煜像只受惊的兔子往后缩了下,“他……”他看向宁绅,“他跟你说什么了吗?”
宁绅张了张嘴:“我……”
“他都说了。”江铭的眼光在两人间一动,果断道,“我,都知道了。”
空气一下子凝固,偌大的客厅几乎只剩下荀煜急促的吸气声。
“我……”荀煜咬了咬牙,“对,我之前,是你的黑粉!”
后面的陈斯张大了嘴巴。
荀煜紧闭着眼,不敢看江铭的表情,“我!我信了那些营销号说的,我……你跟我妈拍戏的时候,我以为你是勾引她的狐狸精!我巴望着我爸妈复婚呢我当时气死了!我的怒气找不到出口,就全都,全都发泄在了你身上……”
他慢慢睁开眼,眼睫不觉染上了一层雾气,试探着看向江铭。
“噗。”后面不知道哪个没眼色的!噗嗤笑了一声!
荀煜扭头瞪向陈斯:“干什么!给我闭嘴!”
“欧克,好个小辣椒。”陈斯捂住嘴巴。
荀煜给了他一个杀人的眼神,扭头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江铭,小心翼翼地去勾他的手,“今天在车里,你说了的,你……你不能反悔的。”荀煜以为自己不会哭,但眼泪还是不争气地钻了出来。
温热的指腹贴上眼角,轻轻拭去了他的眼泪,江铭轻轻叹了口气,低下头:“今天是因为这个一直在担心吗?”
“嗯。”荀煜用力憋住眼泪,却控制不住地抽泣,“我,我……对不起。”他捉着江铭的眼神,想去看看里面的恨意有多少,但被眼泪蒙得看不清晰,只能用嘴巴去问他:“宁绅,是不是来用这个威胁你了?”
“咳!”后面的陈斯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
“喂!”荀煜忍无可忍,转身要去踹他,陈斯灵巧地像只公狗,飞快闪开,“哎呀呀呀,宁绅什么也没说,小宝贝你倒是自己全倒出来了~”
“?!”荀煜哽住,眨巴眨巴眼。
江铭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其实我多少能猜到的,在学校的第一面,你那小眼神能杀人~”他把荀煜拉过来,搂进怀里,“只是没想到背后的理由这么……幽默。”
荀煜不吭声了,有点儿生闷气。江铭竟然这么算计他。
但事有轻重缓急,他抓住江铭的手,确认:“这是你说的!你……不因为此事生气了吧!”
“这个嘛,”江铭状似思考,“我要再考虑考虑。”
“你!你下午在车里不是这么说的!”
江铭低下头,长指在颊边一点,意有所指:“我是说,可能道歉的剂量要大一点。”
荀煜飞快瞥了后面那俩人一眼,俩人一个穿得像花孔雀,一个像白开水,一双眼大一双眼小,齐唰唰往这看。不过管他呢!把人追回来最重要!他一把抱住江铭的脖子,踮起脚尖,重重在他脸上“啵儿”了一口。
“好,好了没?”
江铭勾起唇角,“好了。”
事有轻重缓急。
确认大罪已赦,荀煜在他怀里挣了一下,“现在我生气了,你竟然算计我?放开我我要回家!”
“等一下!”后面的宁绅喊道,“小学弟,抱着你的那个疯子方才严刑拷问要封杀我,你作证,我可并没欺负你吧?”
荀煜看了江铭一眼,“你——”
话音未落,江铭忽然俯下身,在他唇边亲了一下。
“你——”
江铭又在另一侧亲了一下。
“不知道用同样的办法能不能哄好?”江铭搂紧他,“我担心你,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了,抱歉。”
“我……好吧其实我也有错,没有坦诚,”荀煜反思自己,“不过宁绅他……确实算不上欺负我。”他在暖烘烘的客厅里还穿着棉袄,这一小会儿就热得小脸通红,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拉开了拉链。
那边陈斯看了眼窗外叹了口气:“啊好大的雪啊,这就是打工人的悲惨下场吗?正跟炮|友深入探讨人生哲理呢,就被老板一个电话叫来,还被困在这大雪之中!”
宁绅皱着眉踢了陈斯小腿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片泛着冷光。
荀煜很不喜欢陈斯某个轻佻的字眼,故意不小声地跟江铭嘀咕:“不要跟这种人一起玩儿,带坏了你怎么办。”
江铭笑着帮他脱羽绒服,荀煜配合地把胳膊从袖子里飞快一抽——
“咻!”
速度太快动作太大,口袋里那串小东西在空中甩出一道靓丽的银色弧线——
“——啪!”
华丽丽地摔在了客厅正中央。
一串,亮闪闪包装的TT。
“哦吼。”陈斯吹了个口哨。
“……”
“……”
“……”荀煜死死咬住下唇,如果这样能把自己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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