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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甜腻
程屿礼看见姜拂乐那一对漆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便知她定是又开始在心里头打什么鬼主意。
心中了然,他拱手:“祖母、父亲,我等会还有事,便先告退了。”
话落,程屿礼转身离去。
姜拂乐满脸鄙夷,他能有什么急事?怕是又约了那几个狐朋狗友喝酒罢了。
程屿礼像是感觉到什么,顿住脚步,回头。
“夫人还站在那做什么呢?不同为夫一起走么?”
程老夫人方才见程屿礼不顾妻子,独自一人离开,心里头正是有些不大乐意,现下看见他还知道回头找拂乐一起走,当下便笑开了。
臭小子,算你还有点良心。
程老夫人笑着挥挥手:“你们两个新婚燕尔,自是舍不得分开片刻的,快些走吧,不必担心我们这些老家伙。”
姜拂乐还欲说些什么,她本想着跟老夫人旁敲侧击一下回门的事,奈何程屿礼这人竟一点时间也不留给他。
她看着程老夫人笑开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福了个身,转身跟上了程屿礼的脚步。
二人离开期正堂后,程屿礼便带着乐川匆匆出了门,直至太阳落山也没回来。
姜拂乐还想逮着机会同他好言好语商量着,保不齐他善心大发,便能同意和她一起回门,却不想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拂乐坐在梳妆台前,闷闷不乐,玉笛正在拆她的发髻。
“小姐何故郁郁寡欢?”
玉笛适时开口。
姜拂乐长长的睫毛垂下,嘴角也向下耷拉着。
“玉笛,你说……若是我独自一人回门,娘和姐姐们会不会多想?”
玉笛当下便明白了自己主子的意思,“小姐若是担心,便叫上姑爷一同回去不就好了?”
姜拂乐眉间阴霾不散,“若是真那么简单便好了,我这几日叫他吃了不少亏,他怎么可能答应跟我一起回门?”
玉笛却不以为然,“多大点事嘛,您哄哄姑爷不就好了?婢子瞧着姑爷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想必不会同您置气的,您若是把人哄好了,姑爷说不准就乐颠颠地跟您去了。”
姜拂乐闻言迟疑了片刻,坐直身子,
“当真?”
……
次日一早,太阳光照在锦被上,金笙和玉笛约摸着主子该醒了,便端着輿洗的用具轻手轻脚地进了门,在外屋的珠帘后等着。
“小姐可醒了,婢子们进去了?”
屋内无人应答。
“小姐?”
玉笛奇怪,她看了眼屋外头的太阳,心中疑惑。
“奇怪,小姐这几日都是这个时辰醒的,今日怎么这么晚?”
二人又叫了一声,依旧无人回应,担心出了什么事,便悄声走进了屋内。
只见床铺整整齐齐,哪里还有姜拂乐的影子?
疑惑间,一个小丫头掀开珠帘跑了进来,迎头碰上玉笛和金笙。
小丫头瞥了一眼二人手中輿洗的器具,
“二位姐姐找少夫人么?我晨间收拾东西时便见少夫人起床了,小少爷也不在。”
二人对视了一眼,“可是两个人一块出去了?”
小丫头摇了摇头。
金笙觉着不大对劲,小姐这几日去哪都是要带着她们的,断不可能独自一人出府。
两个人于是放下手里的东西,去屋外头寻找。
出了垂花门,一股烧糊了东西的味道传来。
若是走水了可就糟了!
二人心道不好,赶忙循着味道小跑过去。
小厨房,烟雾缭绕。
只见自家小姐站在灶台前,拿着蒲扇挥来挥去,脸上身上皆是灰扑扑的,不时咳嗽几声。
“小姐,您怎么在这儿呀!”
姜拂乐见金笙玉笛过来,冲她们招招手,端了一盘不知什么东西,凑到二人眼前。
“瞧瞧,我一大早便起来做的,如何?”
金笙和玉笛瞧着那一盘黑乎乎的不明物体,咽了咽口水,迟疑着开口,
“小姐,这是……这是什么东西,婢子们没见过啊。”
姜拂乐笑开:“红烧蹄髈啊!醉逢楼的名菜,我想着程屿礼常去那儿,应当爱吃这个!”
她有些尴尬地端着自己的杰作:“呃……就是卖相不大好,味道还是不错的,尝尝?”
玉笛恍然大悟:“原来您是要做给姑爷吃啊。”
两个人面对姜拂乐亮晶晶满怀希冀的眼睛,在心里措辞了许久还是不忍告诉她,甭管味道怎么样,姑爷看见这盘东西肯定以为您要毒害他。
金笙斟酌措辞:“小姐,婢子是觉得,近来天气渐热,姑爷想必吃腻了这些油腻腻的东西,小姐若想用亲手做的吃食哄好姑爷,还不如……
不如做些清爽的小点心!姑爷吃了心里甜滋滋的,肯定能感受到您的心意,回门的事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不是?”
姜拂乐目光狐疑地在二人之间逡巡,又依依不舍地盯着自己的红烧蹄髈:
“可是这个也是甜的啊……”
片刻后,拂乐终归是认命地放弃了那盘东西。
让程屿礼吃这盘丑东西还不如要了他的命,他不嚷嚷着总有刁民想害他就不错了,更别提答应陪她回门。
姜拂乐蹲在灶台边想了想,忽然眼眸一亮:“杏仁酥酪怎么样!”
玉笛金笙对视一眼:“这个好这个好!”
得到了玉笛金笙的支持,拂乐不再耽搁时间,立刻去寻了小厨房的张师傅,请他一步一步教她怎么做。
求人便要有求人的态度,姜拂乐还是很清楚这点的,甭管从前二人有多少过节,至少此时此刻,她为了能给他端上一份像模像样的吃食,还是学的极为认真的。
姜拂乐做杏仁酥酪显然比做红烧蹄髈要更有天赋,张师傅看着那碗同自己做的一般无二的酥酪,嘴唇直颤:
“难道这就是天赋吗……”
姜拂乐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张师傅?你咋了?快说说我做的怎么样!”
张师傅缓慢抬起眼眸,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好!太好了!”
提着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姜拂乐笑开,欢欢喜喜地拿来了食盒,把自己做的那份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盖上盖子,拂乐便提着食盒要去找程屿礼,只是刚跨出小厨房,便被金笙玉笛拦了下来。
“小姐!您就这样直接去?”
拂乐疑惑:“不然呢?”
她早上起的急,未曾来得及梳妆打扮,只穿了件简单的裙衫,松松挽了头发,折腾了一上午,此刻裙衫沾上了灰,头发也散下几缕。
她又是一上午滴水未进,此刻活像是从哪里逃荒出来的。
拂乐这才后知后觉感觉到饿,顺手把张师傅做的那份也装进了食盒上层,而后又被玉笛金笙推着回了房,重新梳洗了之后,才终于拎着食盒去找程屿礼。
程屿礼刚回来不久,正坐在湖心亭里逗他新得来的鸟。
拂乐朝着下人指的方向走去,经过游廊时,迎面撞见一人,苍色袍衫,打眼瞧上去是十足的清冷,偏生眉眼间却带着股柔和。
姜拂乐未曾多留意,只是二人擦肩而过时,她听见那人身旁的小厮口中喊着“柳先生”。
拂乐脚步一顿。
柳先生?
片段的记忆涌入脑海,程屿礼那日派去家中的那人,似乎也姓柳……
姜拂乐转身,“先生留步。”
柳苍炎闻声,停下脚步,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了姜拂乐一眼,又瞥了她身后的玉笛金笙,心中了然。
姜拂乐:“冒昧打扰,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那人温柔一笑,随即拱手:“在下柳苍炎,见过少夫人。”
柳苍炎……是这个名字不错!
姜拂乐连忙行大礼,却被柳苍炎伸手扶住。
拂乐:“柳先生不必拘礼,先生大恩,那日家母性命垂危,命悬一线,多亏了柳先生妙手回春,只是这些时日诸事繁杂,未来得及向先生好生道谢。”
柳苍炎摇摇头:“少夫人过誉了,在下只是听命做了分内之事,少夫人要谢,便去谢程小少爷吧。”
他垂眸瞥见姜拂乐手中的食盒,笑着问道:“少夫人这是正要去找他?”
拂乐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将食盒打开,把上层那碗酥酪拿了出来,递给柳苍炎。
“今日未曾想会在此碰见柳先生,没有准备什么贵重的谢礼,这碗杏仁酥酪是小厨房的张师傅新做的,往常他是不做这个的,天气暑热,先生尝尝?”
柳苍炎见她执着,一碗小小的酥酪也不算什么,便坦然伸手接过,在她满怀希冀的眼神下尝了一口:
“乳香浓郁,冰凉可口,看来以后我要多多麻烦张师傅做给我解馋了。”
他顿了顿,“只是我吃了,待会程小少爷吃什么?”
拂乐晃了晃食盒:“里面还有一份呢,不过是我做的,还不知道味道如何。”
柳苍炎想起早上路过麟趾阁时闻到的烟味,当时他还心存疑惑,现在看来竟是这位少夫人在小厨房里折腾。
柳苍炎:“少夫人心灵手巧,做的吃食定不会差,更何况此物最重要的是心意,想必程小少爷也定会感受到的。”
姜拂乐杏眼弯起,“那便借先生吉言了!”
二人道了别,姜拂乐便欢欢喜喜地继续朝湖心亭走去。
与此同时,乐川刚取完了程屿礼吩咐他去拿的鸟食,在不远处的游廊上,恰巧目睹了此景,赶忙小跑着回去找自家主子。
“少爷!”
程屿礼悠然地逗着笼子里的鸟,见乐川跑得气喘吁吁,皱了皱眉:“取个鸟食,至于急成这样?”
乐川晃晃脑袋,神秘兮兮地趴在程屿礼耳边:“属下方才看见……”
程屿礼听后眉头皱的更深,面上浮起一层狐疑:“当真?”
乐川在耳边竖起三根手指:“属下亲眼所见!千真万确!”
程屿礼依旧不大相信:“她还亲手给他做了吃食?”
乐川点头如捣蒜。
程屿礼不大乐意,随手将那鸟笼推到一边去,那鸟似乎不满,叽叽喳喳地叫起来。
程屿礼:“如今我程屿礼才是他的夫君,我都还未曾吃过她做的东西,她倒是先让旁人吃上了!这让本少爷的面子往哪儿搁?她知不知道……”
“主子!”
乐川不知看见了什么,也不等程屿礼的话说完,便小声催促。
程屿礼被人打断了话头,心中正是不满,刚要回头去嗔乐川,却听佩环叮当声渐近,伴随着一阵清爽的香风袭来。
“夫君昨夜未归,害得阿芙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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