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青春

　　夜色如织，空气中的露水已经有了初冬的霜冷气，李恩回到家，江利华已经睡下了，客厅和厨房的灯还亮着，厨房里热着晚上的饭菜，飘来暖烘烘的香气。

　　李恩放下书包，先去洗了个澡，吹干头发，换上干净的睡衣，他放轻脚步来到厨房，盛了一碗汤，将热着的饭菜端到餐厅。

　　刚开动，桌边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温嘉和打过来的电话，他找了副耳机插上，接起。

　　“到家没？”那边问。
　　“嗯。”
　　“你在吃饭啊？你没吃晚饭？”

　　六点多的时候，林敬驰带着程涵先走，黄健泽和汪鹏去附近吃东西，他当时不饿，就没跟着去。

　　这没什么好说的。

　　李恩：“有事就说，没事我挂了。”

　　“别，想和你聊聊天不行吗，你没发现我们很久没聊天了吗？”

　　“没发现。”

　　“......”那边大概被噎住，陷入短暂的沉默，“算了，看在你今天还知道约我打游戏的份上，不和你计较，你和那个妹妹怎么样了？”
　　“什么？”

　　温嘉和：“就你喜欢的那个妹妹，你说她有喜欢的人，现在什么情况？”
　　“没情况。”
　　“你没表白？”
　　“没。”

　　“为什么，不敢？”温嘉和想想，也不至于啊，他打小学起就认识李恩了，这哥们从来不是畏手畏脚的人，遇到喜欢的人应该也不会踌躇不前吧。

　　“我知道，你变心了。”温嘉和信誓旦旦。
　　李恩：“有病。”
　　“那你说说你为什么不追不表白？”

　　李恩不想搭理，他不觉得自己有义务将感情的事告知他人。
　　哪怕是好朋友。
　　在他看来，感情一是私密的事，二来容易牵扯影响到另一方，他不愿有一丁点给对方造成困扰和麻烦的可能。

　　温嘉和等了一会儿，知道撬不出话：“我上次给你发的追人攻略你看了没有？”

　　“看了，”扯得要命，如果现在网络发达，估计会被打成无良营销。
　　李恩：“你自己用吧。”

　　“我才不需要，我这种有脸蛋有魅力的帅哥都是等着别人来追的。”

　　李恩沉默了几秒：“挂——”

　　“等下！”唯恐他真的撂电话，温嘉和喊住他，“我有事和你说，不过你得先保证不会告诉第二个人。”

　　“放心，我没你那么嘴碎。”

　　“就是吧，我最近发现——哎，不行，你让我酝酿一下，”一贯无可讳言的人突然吞吞吐吐别扭起来，李恩也不催，一边慢慢吃饭一边等，等了有两三分钟，那边似乎终于下定决心，“胡星星好像暗恋我。”

　　李恩手一松，汤匙掉进碗里，很清脆的瓷器碰击的一声响。

　　温嘉和：“你怎么不说话？”

　　“你最近是不是考试考砸了压力很大？”

　　“上次月考是退步有点多，不过还行，在我预料范围内，我爸也没怎么骂我，不是，你问这个干嘛，你不信？你觉得我妄想症？”

　　“那倒不是，”李恩其实不了解胡星星，认识她完全是因为温嘉和的关系，但他了解温嘉和，温嘉和从小就挺自恋的，他总觉得这事可能不是温嘉和想的这样，“我觉得你还是再仔细发现一下。”

　　“我仔细了啊，就是仔细才发现的，我知道你很难相信，但我有证据，”

　　那边言之凿凿，“上次我帮你去问怎么和喜欢的人表白，结果她两天都不回我，到学校后还给我摆脸色，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吃醋了，她肯定以为我要和别人表白所以生气了。”

　　“......”李恩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沉默了数秒，“生气可能单纯是因为你半夜发消息吵到她睡觉了。”

　　“不可能，她睡得比狗还晚。”
　　“......”
　　“还有，这次运动会她来看我的项目。”

　　李恩：“什么项目只有你一个人？”

　　“是不止我一个人，但她对我咔咔拍照是怎么回事？还傻笑，笑得和花痴一样，哦，还有我不是玩剑三吗，我发现她也在玩，说不定过两天就要装萌新来拜我为师。”

　　“......” 李恩欲言又止，“你还是洗洗早点睡吧。”

　　“我越想越觉得她以前——”

　　“压力实在大就去医院挂个号看看，先挂了。”

　　挂断电话，李恩饭也不打算吃了，将碗筷放进厨房水池，回到卧室。

　　温嘉和的消息还在不停地滴滴滴进来。

　　【你不信没事，寒假你自己回来看吧。】
　　【她绝对对我有意思。】
　　【她以前在贴吧用小号发帖抹黑我就是想引起我注意。】

　　【靠，她要是和我表白怎么办？】
　　【不行，她太奇怪了，我是绝对不会喜欢她的，你以前都是怎么拒绝人的？】

　　【怎么不回我？今天打游戏的时候说你两句生气了？我当时是真没忍住，给你道歉行不行？】

　　【对了，你们今天是不是带了个女生去网吧，我听见有女生的声音，当时你同学在我没好意思问，是不是对你有意思想追你？】

　　【别乱说。】
　　李恩飞快地敲下三个字，回复。
　　也只回复了这一句，任对面再喋喋不休，他坐视不理，最后被吵得不行索性关机。

　　_

　　第二天，周日返校的日子。
　　下午，李恩收拾完书包，提前出门，拒绝了江利华送他，坐上出租报了一个小区的地址。

　　昨天和她说好了今天去找她拿钱。

　　原本她说自己可以过来找他，但他不想让她跑，也不想被她发现之前“顺路”的谎言，就借口返校的路上顺便来找她。

　　依旧是在小区外的公交站碰面。

　　女孩穿着整洁的校服，马尾利落地束起，看起来简单而美丽，像一块最稀世上乘的玉，无需雕琢自有一种返璞归真的美。

　　看到李恩，她快步过来，唇角扬起淡淡的笑容，拿出事先就准备好的钱给他：“谢谢啦。”

　　“没事。”大概是受她影响，他不自觉也笑了笑。

　　“哦，对了，这个也给你。”她从手提大纸袋里又翻出一个小盒子，是一块小蛋糕，“谢谢你上次在医院陪我那么久。”

　　李恩其实挺爱吃甜食的，尤其是这种水果小蛋糕，裹着香甜的奶油，但想到昨天她和林敬驰先走，他就不自觉地想这会不会是两人一起去买的。

　　理智一遍遍告诫自己要大方，心却难以控制不去嫉妒。

　　爱会让人变得小心眼。

　　他唇角的笑意悄悄黯淡：“不用了，我不喜欢吃蛋糕。”

　　“这样。”程涵也没有强人所难，礼貌地问他喜欢吃什么没有得到答案后公交车来了。

　　两人很快上车。

　　下午，车厢内乘客少，两人一致坐到后排靠门的位置。

　　程涵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在公交车上遇见他时，他也是坐在这个位置，当时她不好意思打招呼，鬼鬼祟祟地坐到了他后面。

　　现在想想也没过去多久，但似乎有哪里变得很不一样。

　　是彼此熟悉了吗？
　　可明明两人交流不算多，为什么她会有一种认识对方很久的感觉。

　　注意到女孩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李恩视线悄然移开，正视着前方，耳尖蔓开一抹难以忽视的热意。

　　“要听歌吗？”他故作轻松问。

　　程涵摇摇头，收回目光。

　　“你们昨天什么时候回去的？”
　　“九点多吧。”
　　“挺晚的。”
　　“嗯。”

　　没有再说话，程涵将书包放在腿上，拿出一份英语报纸做阅读，李恩戴上耳机，两人做各自的事，午后的阳光温和地洒进来，空气中的尘埃在光线下漂浮着暖融融的气息。

　　到学校后，李恩去教室，程涵还是先回寝室，她第一个到，将小蛋糕放在徐乐薇的柜子旁。
　　前天徐乐薇生日，就再送她一个小蛋糕吧。

　　整理完东西，程涵在寝室待了一会儿，没等到室友来，先回教室。

　　这个点，大部分学生还没返校，教学楼很安静。

　　程涵走到她们班门口，有人叫住她。

　　是一个男生，中等身高，人挺瘦的，没有穿校服，穿了一件卡其色的毛衣和牛仔裤。

　　程涵脚步停了停，男生快步走过来。

　　“我给你的情书你看了吗？”他开口问。

　　程涵不喜欢他的声音，或许也是因为这句话，她脑子转了转，很快想到一个名字，余逸飞。

　　“没有，你不要再给我送。”程涵回答他。
　　想快些将他打发走，她没有提自己根本没收到情书的事。

　　但对方似乎听不懂她的意思：“为什么？”他追问道。

　　程涵：“我不喜欢你，现在也不适合谈恋爱，你以后不要再来——”
　　顿了顿，她忍着不满，咽回那个“烦”：“打扰我。”

　　说完，程涵连目光都吝啬给他，转身准备进教室，忽然，手腕一紧。
　　对方不要脸地抓住了她的手。

　　从小到大，程涵见过不少不要脸耍流氓的人，初中她们学校还有男生强行摸女生胸，但这事落在自己身上是头一次，她顿时就感觉到了有多恶心。

　　“你干嘛？”她声音一下冷下来。
　　“我请我们班下周六出去唱歌，你来吗？”他好像听不懂人话。

　　程涵也不想和他再废话，厌恶地瞪着他：“你松手。”她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对方不依不饶地抓得更紧。

　　“你答应我就松。”

　　程涵挣脱不开，心里一下恶寒极点，一边试图掰开对方的手，一边咬牙切齿想开口骂人。

　　教室里，胡敏洁听到动静跑了出来，看着两人，她抬起手指着男生：“你干嘛？你几班的，你不松开她...我去找老师了！”
　　“你去，丑八怪——”余逸飞不屑地讽刺，话音刚落，脖子忽然一紧，紧到后面的声音一瞬间全部窒息在喉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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