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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秦年在门口等着,眼巴巴望着,季桓夏提着东西刚进小院,她立马跑过来,眼睛掠过季桓夏朝后望来望去,“就你一个人来?”
季桓夏不解:“不然还有谁?”
“那个大哥哥怎么没来?”
季桓夏了然,失笑道:“大哥哥在家睡觉。”
秦年面上难掩失落:“哦。”
季桓夏紧赶慢赶,掐着饭点赶到,席间,秦年趁着大人聊天的间隙,一直偷摸在季桓夏耳边说悄悄话,没有别的,不停让季桓夏保证下次要和乔绎安一起来,带自己去找大哥哥玩之类的。
乔绎安昨天晚上很晚才睡,季含柳不上来敲门叫他吃饭,估计还能睡到下午,洗漱完刚开门,楼下的饭香味钻进鼻尖。
手里转着手机,在廊中漫无目的游荡来游荡去,瞧着季桓夏房间里空荡荡,转眼扫到楼底下,客厅,餐厅,都没人。
“在那瞎转啥呢?下来吃饭了。”季含柳端着菜出来,见他一幅神游天外的摸样,问道。
乔绎安闻声收回望向阳台后院的视线,应声:“哦,知道了。”
插着兜晃悠到餐桌前,季含柳指着客厅里包装极为精致的黑色纸盒:“那个,”
乔绎安顺着收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小夏在网上买的,说是给你的,”
季含柳话还没说完,乔绎安一个激灵跑过去,二话不说急忙拆了包装,是款游戏机,乔绎安撕开薄膜,两眼放光前前后后看了又看。
季含柳瞧见他那满脸喜悦的样子,说:“先过来吃饭了,看给你开心的,吃完饭再研究。”
乔绎安根本没听见季含柳说什么,心里像炸烟花似的,完全沉浸在收到新款游戏机的喜悦里。
季含柳看他没动静,又大声喊了一遍,这才把乔绎安从欢喜劲里叫出来。
乔绎安皱眉看着桌上的一盘小笼包,啧了一声,说?:“季阿姨,下次不用买早餐了,你看我暑假在家什么时候早起过,多浪费啊。”乔绎安心情不错,说话语调都往上扬。
季含柳:“这小夏买的。”
乔绎安东瞅瞅西望望:“他人呢?”
“回家去了,秦老师出院,他回去看看。”
乔绎安夹了个小笼包塞嘴里,凉了,没有刚出炉的好吃。
米饭没怎么吃,吃七八个小笼包乔绎安就饱了,得空又研究游戏机去了,这款游戏机价格不低,他买过不少游戏机,不过他买多少就被乔优扔掉多少。
乔绎安掏出手机,打算道谢,才看见早上季桓夏发的信息。
【你想知道什么,等我回来,全部告诉你。】
乔绎安盯着这条信息,脑子里一团乱麻,纠缠不清,季桓夏房间里那瓶星星,头上的伤疤,帮他打方家粤时那股狠劲,都是一个又一个未解之谜,串在一起,构成季桓夏无人知晓的秘密。他不想看着季桓夏隔绝外界一切,每天陷在自己的世界里,活的像个机器人,人都是有情绪的,他也应该有。
季含柳嘴里的季桓夏很懂事很听话,乔绎安不喜欢用这些单调的词来形容他,人的性格本就丰富多彩,五颜六色,他的懂事也只是他的一层保护色。也许是因为他从小没了父母,所以惯性的去伪装自己,收起自己的天性,说到底,这不就是小时候的自己。
爹也不疼娘也不爱,十几年来为了像其他孩子一样体会到关爱撞得头破血流,活得像个笑话。季桓夏没出现前,乔绎安觉得人活在世上挺无聊的,特没劲,活得好坏都没人会在意,他整天不是打游戏就是睡觉,一天到晚吊儿郎当,没什么正经事干。
偏偏有个素未谋面的人能记得你的一切,告诉你,你做的这一切曾经也在他至暗时刻带给他温暖。
乔绎安急着关了手机,将游戏机放回盒子卡槽里,抱着纸箱子上楼,塞进衣柜里。
乔绎安往衣柜里头又使劲推了推,确保衣服可以盖住盒子,起身拍拍手关了柜门,走到书桌旁继续改装从展会上拿回来的被毁坏的作品。
乔绎安在搭建和选材上有自己的独到见解,包括颜色的搭配都是他经过数月研究试验才定下的,当年他用塑料结合金属材质显出来的效果与现在榉木做出来的效果大相径庭,失了精致和立体感,只剩下简约和质朴,颜色上也格外单调。
一个下午乔绎安屁股就没有离开凳子,靠着背椅,手臂架在桌面上,看了下努力两三个小时的半成品,越看越不耐烦,眉头紧锁着就没舒展过,嫌弃瞥了一眼,泄气随手一推,已经削刻好的榉木零件哗啦散在桌面上。
季含柳敲门:“小安。”
乔绎安收起烦躁情绪:“怎么了。”
“方老太太打电话过来有事找你,要你现在过去一趟。”
“操。”乔绎安闭眼,满是不爽骂了一句。
“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乔绎安在衣柜里收拾出来一套裁剪合身,布料材质上乘的休闲套装,捯饬了发型,露出额头,稍显成熟稳重。
对着镜子抓头发才注意到手背上有道细微长条血痕,估计是刚才划了道口子,乔绎安冲掉上面的血渍,顾不上管它就走了。
出门前,季含柳再三询问要不要陪着他去,乔绎安婉拒,季含柳又不放心的交代乔绎安不要发脾气,不管老太太说什么都要忍着。
乔绎安去的是方家老宅,深山老林里,挺幽静的,老太太一个人住,阵仗搞得倒是不小,保镖司机保姆都快赶上人家四代同堂的人口了。
保镖领着乔绎安上了二楼书房,和几年前那次见面相比,方老太太变化不大,还是一头银发,带着金框眼镜,布满皱纹的脸上无法让人忽略的强势和威严丝毫不减。
但乔绎安已经和前几年不一样了,他学会擅长伪装自己,起码在方家人面前,他得有傲气。
乔绎安悠然坐在沙发上。
方老太太给保姆使个眼色,保姆给乔绎安倒了一杯满满的茶水。
乔绎安见这架势,不屑地勾唇一笑,还没开始聊,就已经这样明里暗里羞辱他了,真是有意思。
“最近还好?”老太太隔着书桌发问。
“嗯。”
“几年不见,长高了点,性格也沉稳了。”方老太太打量着他,穿的还算体面,形象礼节很到位。
乔绎安皮笑肉不笑看着她:“您叫我过来不是会为了看我这两年的变化吧?方老太太。”
方老太太,只因当年乔绎安和方家粤起争执时不小心冲撞到她,她训斥乔绎安,告诫乔绎安他姓乔,不姓方,不许称呼她为奶奶。
“是个懂事的孩子。”她说。
乔绎安一直盖住受伤的手背,淡淡一笑:“当然,您对我的教导,不敢遗忘。”
“我希望你没忘,但你还是不老实,穿的再得当,还是改不了骨子里顽劣的脾性。”
乔绎安下眼睑缩紧,漆黑的眸子含着化不开的怒意,随后散开,微笑着,语气冷淡:“如果你要说前几天方家粤那件事,那不必说了,人我已经打了,方东阳也教训过我,没其他事我先走了。”
说完乔绎安便要起身。
“你做事还是这么冲动,从来不考虑后果。”
“你是在教训我吗?什么立场?什么身份?”
“乔绎安,你直接跑去公司找方东阳,又无缘无故打我孙子,我不该问一问吗?”方老太太责备道。
“可以问,我找方东阳自然是有正事,我打方家粤是因为他该打。”
“乔绎安,再怎么说你都是个孩子,他们的事我不会怪到你头上,但乔优生下你这件事本身就是个错误,你一而再再而三找方家粤麻烦,小时候因为误会我忍一忍就过去了,现在你找到家里去打,我不能坐视不管。”
“那你想怎么样?”乔绎安不想再听她说任何一句话,直截了当说。
“给家粤道歉。”
“不可能,我不清楚方家粤是怎么跟您告状的,但这件事我没错,不会道歉的。”
乔绎安冷声道:“方老太太,您这样溺爱孩子,会把他惯坏的,您看,方东阳不就是个典型的例子吗?”
这话算是彻底激怒老太太了,她直接站起来,怒视着乔绎安:“看在你身上流着方家血的面子上,我好言好语跟你说,你真是伶牙俐齿。”
“不是今天见了你,我还会考虑要不要收留你,回去告诉你妈,她不愿意养的孩子,别扔给方家。”
乔绎安愕然:“什么意思?”
方老太太坐下来,说:“乔优这段时间三番五次找方东阳,商量你的寄养问题,过户给方家是不可能的,看在你是方东阳亲生的份上,寄养我还能考虑。”
又轻蔑看着乔绎安:“现在不可能了,我不会同意的。”
乔绎安动动唇角,笑了,笑得很苦涩,很酸楚,他现在真的是一点委屈和痛苦都没有,他就是身子疲惫,有点累了……
他的亲生父母,真是片刻消停日子都不给他。
乔绎安木然望着老太太,扯着快要发不出声的嗓子,“你把心放肚子里,我就是饿死,也不会踏进方家半步。”开口的嗓音尽是无限的悲凉。
很有傲气和一句话,
但实际上,
只有他自己知道,
所谓的自尊已经在方老太太面前不堪一击,自己伪装的坚强和面子在她面前彻底摔得稀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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