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蓄势待发(三)
但齐萧的找补还是带着些生气的意味,不过不同以往,又有些安慰的感觉。
刚刚缩回去一点的陆三时终于找出了八卦的群聊记录,逃避了二人对胡麟的讨论,“萧老师,找到了,你看。”
陆三时把手机递过去,齐萧没有接过,就由着陆三时端着。
聊天记录太过琐碎,齐萧用手扒拉完了所有消息,总结得出:“不愧是大学生,总是羡慕别的学校校长。”
陆三时不好意思地陪笑了一番,因为当中的记录有不少是自己说的话。
就放在简正大学的各类群中,对汪裕源的夸赞都快赶上隔壁院系的明星教授了。齐萧又翻了翻上面的信息,“看上去汪裕源是做了不少好事啊。”
陆三时同意,“对啊,虽然我们简大法学的评估已经到了A+的级别,但是服务设施却是远远比不上合政的。”
“我们也听说汪校长一直利用自己的人脉来提高合政的影响力。”
听着陆三时的一番解释,齐萧未免也有些动摇,“那在你们看来,汪裕源算是个好人咯?”
要是从建设学校方面来看,陆三时觉得汪裕源确实算是个好人,毕竟合政升为一本,大半数都是汪裕源的功劳。但之前齐萧的分析,又让陆三时不敢肯定汪裕源的为人。
“或许吧?”她最后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齐萧也试图从陆三时的角度出发,“假设我们现在对汪裕源的判断是偏向于好人的话,那么他和张示图公示互助协议,是不是也是为了提高学校的竞争力呢?”
陆三时点头,“可以这么说。”
但下一秒,齐萧就推翻刚刚自己的那一番话,“但有没有可能,他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让周围的人觉得是自己帮助了合政升为一本,让简历好看一些,方便升职呢?”
陆三时也同意,不过她稍微委婉了一点,“就算汪校长真的是为了升迁,但他确实是干了实事,做出了成绩啊。”
齐萧不可否认,“好吧,就现在这情况,我们对汪裕源也判断不了多少。你再看看这份花名册,有什么人是你们八卦中心提到过的。”
陆三时收回手机继续翻找,刚才充当人形的手机支架太久,她的手臂有些许酸疼。
“嗯,好。”
对于齐萧的吩咐,陆三时倒是没有任何反感,甚至她认为,自己很有必要帮助齐萧解决一些未知的难题。
月光随着二人的思绪逐渐飘远,甚至捎走了照亮夜晚的星星。
“有了有了!”陆三时翻了有些时间,眼睛变得酸涩。都快要放弃的时候,终于发现了关于潘逆羽的八卦。
等待的期盼是有些煎熬的,刹那间的记忆留存差点让陆三时一蹦三尺高,直接“弹”到齐萧近身之处。
有眉目的线索,暂时遮盖住二人此时的潜意识。
齐萧应声靠过去,接过陆三时的手机,顺着气势的弱风,拂过陆三时那些许干燥的手。
很快地扫完全文,齐萧并没有感觉特别意外,“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陆三时翻出来那条关于潘逆羽的八卦,是当时她的室友到瑞济的法院实习时告诉她的。
陆三时室友提及,潘逆羽刚升立案庭庭长的时候,总是在院里莫名其妙地大发脾气,也不怎么做事,就是一个高高在上、事不关己的领导。
不过突然有一天,潘逆羽就转变了态度,变得特别上进,而这态度仅限于对待案子,对同事还是一样的苛刻无礼。
后来,陆三时室友通过八方眼线的打探,查出潘逆羽是在一次和简正的一个院长吃过饭以后才180度大转变的。
这个信息的记录差不多是三年前的事了,齐萧回想了一番,她当时也是在瑞济法院做事的,但没有特别的印象。
“嘶,我怎么不知道这些,你室友是在哪个区实习啊?”
陆三时见齐萧看完了消息,放下了支撑的手,“嗯……,我不太记得了,是有什么关联吗?”
“那倒也没有。”齐萧嘟囔道。
太过小声,陆三时听不清,“什么?”
“没事。”
回到正题,齐萧查了一下张示图任中院院长的时间,三年前,张示图的确是简正中院的院长。“三,你说,和潘逆羽吃饭的那个院长,会不会就是张示图?”
陆三时很理解齐萧的怀疑,但是一个市里有那么多法院,不一定就是这个张示图。“要不我现在问一下我室友?”
齐萧觉得这样的话,似乎有些声张了,再看看时间,也快晚上十点了。心想着反正过两天就要见张示图,不好再麻烦一些不相干的人。
“算了算了,怪麻烦的。”齐萧摆手叹道。
不过陆三时看似不是很计较这些,这个八卦中心,是有无限期售后的。但既然齐萧不打算,陆三时就遵循齐萧决定。
差不多到这里,虽然线索不多,但陆三时的到访能让齐萧获得短暂性的愉悦。“这么晚了,打车不安全,我送你吧。”
陆三时也没有客气地拒绝,“好。”
相比于上次送陆三时回家,齐萧显得更自然了些。自然地停好车,自然地和崔奶奶打招呼,自然地目送陆三时进门。
好不容易消散的焦虑,全都又重新涌上心口。齐萧只好半躺在沙发上,等待天明。
张示图在丽和酒楼订了一家最里边的那间名为“和气生财”的包厢,最近的另一个包厢也要走多二十余步,似乎是酒楼老板特意安排的,隔音效果极佳。
“女士,请问有预订吗?”服务生看上去很会打交道。
齐萧把“和气生财”的房间号报给服务生听,她却注意到这名服务生的神情秒变,好像是明白了些什么,语气也变得特别郑重。
“好的,女士这边请。”
看上去单独隔离的包厢,并不算很大,只能容下六个人。
服务生依足规矩招待好以后,便收拾好离开了。
齐萧找了个偏一点的座位坐下,只是四处观察着包厢的环境。
等了有一会儿,齐萧都没有看手机,时不时地起身看看茶水间,又坐下望着餐具走神。
张示图推门而入的那一刻,齐萧正站在窗前看风景。
“齐庭!好久不见!最近院里怎么样?”张示图先是客套了一番,随后便示意服务生可以上菜了。
齐萧也料到了,她也实在讨厌这些明知故问的客套。“挺好。”
敷衍了一下,齐萧就坐,不管三七二十一,直入正题:“张院,您都约我在那么隐秘的包厢谈事了,应该不会不知道我想问您些什么事吧。”
张示图故作惊醒,不经意间往门口指了指,是个习惯性的应声回应。“当然,在这之前,我也循例问了问你们潘院。所以齐庭是想了解我和潘院的关系?”
但张示图也不会直接捅破。
齐萧是想问清楚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但根本目的是在于那一份判决书。
“张院,您和潘院是什么关系,并不是我的关心义务范围,也不是我最想要关心的。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程列冬案最后的那份判决书,不是我写的那一份?”
张示图在进门的时候,就让所有服务生忙其它事去了,他扫了一眼,起身倒茶。
“哦,这个啊。我也看过这份判决书,但是判决结果并没有变啊。”张示图还在装糊涂。
齐萧讨厌这种来回性地套话,她强忍着,“是,判决结果是没有变,但为什么当中的细节变了呢?特别是重点部分,为什么要转移注意力?”
没有了敬称,不过齐萧还是留了点面子给张示图,模糊一点地说明这些细节可能引起的后果。
留了几天的时间让张示图准备着这次会面,但可见,张示图并没有做好准备,或者说,他可能做了另一种准备。
桌上的菜式没有动过,热气早已褪去。张示图不慌不忙地转着玻璃盘,夹了一块鱼腩到自己的碗里,随后又放下私筷,留着那块鱼腩,继续变凉。
“齐庭,我都说了,宣判的结果没有变化,你又何必纠结这些过程呢?”张示图笑道,随后,他在鱼尾处挑了一块肉,夹到齐萧碗里。
用的是公筷,齐萧看着张示图这莫名奇妙的礼节,往前凑了一点。那鱼肉并不算完整的一块,而且不用尝便知,看上去嫩滑无比的鱼肉,内里全都是刺。
齐萧也明白了张示图在暗示着些什么,“就是叫我别管闲事呗?还暗讽我是个刺头是吧?”她毫不在意地冷笑。
张示图回到座位上,慢慢悠悠地继续说,“每年那么多案子,你觉得真的会有人逐字逐句看我们的判决书是怎么写的吗?只要判决结果合理合法不就好了吗?更何况,现在有多少人都是用模板的,齐庭,你我都心知肚明。”
“这简直就是诡辩!”
齐萧受不了张示图那无厘头的理由,她动筷了,不过是将碗里的鱼肉扔到桌布上。
“张院,我勉强地还称呼您为张院。对,没错,模板都在用,但这模板也是需要人去写的。难不成咱们宣判结果以后,直接搬出个判决书模板送到当事人手里就结束了吗?显然不能吧?”
“第二,确实,判决书都很厚。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去看一大堆的字。但有句话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日后这些判决书有用,结果重点偏移,将案子的一处细节不断地放大、放大、再放大,进而将其它的细节缩小、缩小、再缩小,甚至是忽略,那岂不是一种误导?”
“如果当时许庭那份判决书是草草了事的,我们又何曾能在审讯条件中发现证明力度的问题呢?甚至说,假如大家再细致一些,那么复核的期间是不是又会被打回,给我们一个机会还程列冬一个公道呢?”
张示图没有打断齐萧的话,静静地听着,却变得更为冷静了。
“齐庭,我很同意你最后那番话。但你知不知道,你的这个‘大家’要消耗的人力物力成本,有多大吗?程列冬本来是可以不处以死刑,但就要这个‘大家’日日夜夜颠倒,你觉得这能等价吗?”张示图也停筷了。
“那可是人命啊!我们职责不就是这样的吗!你这样去比较,不仅没有尊重程列冬,也没有尊重你现在所从事的一切。”齐萧更加气愤了,怒道。
但张示图继续淡淡言道:“那日日夜夜颠倒的‘大家’,你不考虑会不会猝死?你不考虑‘大家’的精神压力?”
齐萧有点扼住了,没有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生活,是容易的。
张示图进而指责道:“本来就是一件很小的事,就算别人知道判决书不同,又有谁会在意?就只有你,还去和潘逆羽吵架,吵到整个中院都知道了。这就算了,还找我兴师问罪?我好声好气和你说明利弊,你还在这里钻这些牛角尖。”
齐萧想要打断张示图,但对方没有打算停下。
“我平和地和你谈这件事,是看在齐老院长的份上。你真的以为你这个第一年轻庭长是靠自己得来的吗?!”
话毕,张示图似乎很满意,泄了一口气,终于把那块鱼腩吃下去了,没有吐出一根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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