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烟火

　　2018年12月的最后几天上海的天气不是很好，连着几天都是灰蒙蒙的一片，时不时还会下点小雨。
　　12月31号那天，因为下午要交通管制，他俩一早就去超市和菜场买了不少东西屯在小公寓里。

　　陆知侨系着围裙正忙着他们的跨年餐，橙子被挖空放在了盘子里，旁边的另外一只盘子里放着的是拆好的蟹肉，前天夜里，陆知侨就对顾嫣嫣说今天要做宋朝流行的名菜蟹酿橙给她吃。
　　顾嫣嫣则抱着吉祥在看陆知侨忙活，吉祥这几日在他俩的细心照顾下，渐渐有了精神，一大早的还帮着孕妇陆双喜舔毛。
　　“吉祥，看你姐夫在做蟹酿橙给你姐吃，咱们顾外人主打就是一个贤惠，宜室宜家。”顾嫣嫣笑着抱着吉祥，和抱小孩一样的，将它抱在怀里。

　　“姐夫？”陆知侨合上汤罐的盖子，问她：“我是一只猫的，姐夫？”
　　“哎呀！”顾嫣嫣回说：“以前奶奶在的时候对吉祥的自称就是奶奶，我让发财和双喜管吉祥叫叔叔，我对吉祥自称姐姐，所以你是不是姐夫？”

　　陆知侨扑哧一笑，“真要按照关系的话，发财和双喜应该管吉祥叫舅舅才对。”
　　顾嫣嫣一想，也对，妈妈那边的兄弟姐妹是应该叫“舅舅”的。

　　陆知侨将一张豆腐皮折了一下，放进鸡汤罐里，然后关火，他用小勺子舀了一勺鸡汤吹了吹，送到顾嫣嫣嘴边说：“尝尝咸淡。”
　　“嗯，正好。”顾嫣嫣喝了鸡汤说：“你的手艺没问题啦！”

　　“陆师傅，你忙活完了，我来煮热红酒给你喝。”
　　陆知侨将灶台上做蟹酿橙剩下的橙子片和橙子皮推到她跟前说：“用这个煮，别浪费了。”

　　几个大菜完工后，陆知侨解了围裙，换他抱着吉祥靠在灶台上看着顾嫣嫣煮热红酒。
　　雪平锅，被顾嫣嫣洗了好几遍，干净的锅里依次放入橙片，苹果片，冰糖，肉桂，没有放八角是因为他两个达成了一致，热红酒加八角就是炖肉汤的味道。
　　顾嫣嫣将一颗颗的丁香插在橙子皮上，她很用心，将丁香插成了爱心的形状。
　　“不知道在哪本书上看过，中东盛产丁香，将丁香一颗颗地插在橙子皮上，是库尔德人的做法。”陆知侨抱着吉祥，他时不时挠挠吉祥的脑袋，小吉祥舒服的一直眯着眼睛。

　　“我不是库尔德人，我是陆师傅，你的人。”顾嫣嫣一边往雪平锅里倒着红酒，一边将头凑过来对着陆知侨说。
　　“土味情话。”陆知侨说。
　　“土鸡汤，土鸡蛋，加土的东西都卖得很贵的，物以土为贵，所以陆师傅，你喜不喜欢我的土味嘛？”
　　他笑笑，准备伸头去吻她。

　　刚刚要贴到脸时，吉祥忽然在陆知侨的怀里挣扎了一下，随即从他的怀里跳了下来。
　　顾嫣嫣皱着眼睛，看着吉祥因跳跃而带出的不停乱飞的猫毛说：“欧西吧，热红酒多一味配料，猫毛。”
　　陆知侨眼疾手快地将雪平锅盖盖上。

　　“煮热红酒，先用中火煮开，煮开后转小火再煮五分钟即可关火。”
　　顾嫣嫣对着做饭APP，将菜谱上写的话重复读了一遍。
　　关火后，顾嫣嫣先用小勺子舀了一勺尝尝味道，然后咧着嘴，皱起了眉头说：“额……不好喝。”
　　信心满满，满怀期待做出来的热红酒实际的味道和想象中的出入很大。
　　陆知侨尝了一口，说：“可能是肉桂放多了，还是一股肉汤味。”

　　“怎么办呢？”顾嫣嫣问他，望着一锅的热红酒。
　　“先放进冰箱冷冻里，冷了味道也许会淡些。”
　　顾嫣嫣二话没说，连带着将那只雪平锅一起塞到了冰箱冷冻室里。

　　灶上换了蒸锅，陆知侨接下来准备蒸一些玉米山药之类的五谷杂粮。
　　屋子里暖气开到最大，加上灶台明火和向上窜的蒸汽，热得顾嫣嫣直冒汗。
　　她一边解珊瑚绒睡衣扣子，一边对陆知侨说：“热。”
　　“日？现在就要吗？”陆知侨故意地一脸不解。
　　“嘛！”顾嫣嫣气得将脱下来的珊瑚绒睡衣直接团成球塞到陆知侨的怀里：“你这是大闸蟹扛西瓜。”
　　“大闸蟹扛西瓜，什么意思？”
　　“给爷爬！”顾嫣嫣气鼓鼓地叉着腰。

　　“你自己口齿不清，还怪别人。”陆知侨把她的珊瑚绒睡衣扔到了沙发上，随后又将顾嫣嫣抱入了自己怀里说：“等下灶台上的火关了，你就得把衣服穿起来，别着凉了。”
　　顾嫣嫣点头说：“知道了，吃饭的时候我就穿起来。”

　　跨年晚餐，没了热红酒，还有快乐水。
　　顾嫣嫣一早特地换上了喜气的红格子桌布，增添些新年气氛。
　　餐桌上，摆着的是陆知侨烧特地准备的跨年晚餐，顾嫣嫣有心，连餐碟跟着都换了新年款。
　　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开着本地的新闻直播。
　　外滩和南京路上人山人海，警察叔叔出动维持着秩序，浦江两岸是梦幻灯光秀……
　　上海每年跨年都是这样的调调，没有变过。

　　晚餐，两个人虽然吃的不是很多，但蟹酿橙还是被吃得只剩下了橙皮壳子，陆知侨将没吃完的菜都用保鲜膜包好放进了冰箱，顾嫣嫣套上同事送的大红色圣诞袜子，又在柜子里摸出三只猫罐头，去阳台给小猫咪们加餐。
　　“发财，双喜，吉祥，新年快乐。”顾嫣嫣蹲下，陪着小猫咪吃着它们的跨年餐。

　　因为双喜临近产期，没什么胃口，只舔了两口罐头，又回了猫窝里。
　　见双喜回了猫窝，顾发财跟着双喜一起，趴在它的猫窝边守着它。
　　双喜躺了一会儿，又爬了起来，不停地到处在走，似乎在找下崽的地方。

　　“陆二哥，你快过来，双喜不对劲，好像要生了。”顾嫣嫣看着乱窜的双喜，着急的喊了一声陆知侨。
　　正在洗碗的陆知侨连忙将水龙头给关了，他擦干净手后走过来一看，双喜不停地绕着圈的叫唤，他说：“可能是要生了，嫣嫣，把东西准备一下，我们来给儿媳妇接生。”

　　幸好提前早有准备。
　　顾嫣嫣拿来一只超大号猫窝放在阳台，随即又将一次性的尿垫垫在猫窝里，怕阳台不够暖和，顾嫣嫣又在猫窝旁边放了只小太阳。
　　他们两一直用各种方法引导着双喜进猫窝，可是小家伙就是不进去，一个劲的想往鞋柜里钻。

　　顾嫣嫣开了一包咕噜酱引着双喜往猫窝里走，可是收效甚微，吉祥急得直叫唤，最后还是发财一边蹭着双喜的头，一边将它往猫窝引。
　　见双喜进了猫窝，发财随地倒在猫窝旁，守着双喜。

　　“爱情的力量可真伟大，还是咱儿子有办法。”顾嫣嫣一边说，一边将咕噜酱喂给发财，准备奖励一下它，可是平时贪吃的发财这个时候却将头撇过去，只盯着双喜看。
　　“发财可能是想留给双喜吃。”陆知侨走来，蹲下，准备和顾嫣嫣一起迎接小猫咪的出生。

　　两个人在猫窝边守了半个小时，半小时后，双喜正式发动。
　　一只，两只，三只。
　　双喜在跨年夜一共产下三只小猫咪。
　　小猫咪的花色和双喜一样，陆知侨估计，它们那不负责任的渣爹估计也是只“简州猫”。
　　双喜依次将小宝贝们舔干净，陆知侨替小猫咪戴上不同颜色的脖环用来区分大小。
　　小猫咪太小，他们还没办法分出公母。
　　待料理完小猫后，双喜终于开始舔舐咕噜酱……

　　陆知侨和顾嫣嫣也为了新生命的降生而感到高兴，看到刚刚双喜辛苦生产的样子，顾嫣嫣还是免不了流了几滴泪……
　　陆知侨替顾嫣嫣递来纸巾，揽着她来到了沙发。
　　顾嫣嫣擦干眼泪吸了吸鼻子说：“陆知侨，我当奶奶了，你当爷爷了，双喜当妈妈了，发财当爸爸了，吉祥当叔公了。”
　　“嗯。”陆知侨揽着顾嫣嫣对她说：“过完年，我们都大了一辈。”

　　顾嫣嫣将小猫咪拍了张照给小静好发过去，小静好挑了一只花色最浅的小老三，静好给她打了视频电话，说以后她会照顾好小老三。

　　新年，新生命降生，稍微冲淡了些失去奶奶的忧伤。
　　沙发上，两个人举着红酒杯，轻轻地碰了一下。
　　不怎么好喝的热红酒经过冷冻果然变得可口很多。
　　顾嫣嫣意犹未尽，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看来，我的手艺还是不错的。”顾嫣嫣对陆知侨说，她轻轻和他碰杯，高脚杯里的红色液体泛起一阵涟漪。
　　“非常好，有乃夫之风。”陆知侨附和着她。
　　她笑，“就会给自己贴金。”

　　“嫣嫣，今年过年，我们一起好不好？”
　　“当然。”顾嫣嫣闷了一口红酒， “我妈前几天给我打招呼了，说今年是奶奶走第一年，她嘱咐我们按照规矩不要去别人家拜年，但是别人可以来我们家，我妈说初二来玥珑湾给我们做好吃的，到时候你别忙活，吃我妈做的就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知侨放下了酒杯握着顾嫣嫣说的手说：“我想今年过年，你陪我去陆家老宅……今年是奶奶走的第一年……”
　　陆知侨没有接着说下去，顾嫣嫣大概也能猜到眼前的男人要表达些什么意思，她应着他说：“我，到时候和你一起。”
　　可能，今年陆家的年夜饭，注定不会是一餐饭这么简单……

　　夜深了，两个人正窝在沙发温存的时候，江时音还是掐着点的给顾嫣嫣打来了视频电话。
　　“江总，我今天等你电话等一天了，好几次我都闪回，我闺蜜呢？我闺蜜去哪里了？怎么人就没影了呢？”沙发上，顾嫣嫣对江时音翻了一个白眼。
　　“乖啦，老baby，我现在在南京，刚刚我在江南剧院看演出，所以才这个点给你打视频，2019年跨年夜，《春风上巳天》系列，我的男神钱叔叔今晚在这里唱《白罗衫》，闺蜜要紧，追星更要紧啦！”
　　“我孙子，你男人呢？他没和你在一起吗？”顾嫣嫣问。
　　“我男人去科巷给我买宵夜了，我说想吃糖芋苗，牛杂粉丝汤，你们家陆二狗呢？”

　　“你找我？”陆知侨突然出镜问了一句，吓得江时音差点扔掉了手机。
　　顾嫣嫣将手机转了个方向说：“按照辈分，你得叫小姑爷爷。”
　　“呵呵，你在想pee 吃！”
　　姐妹两个打着视频电话，你一言我一语的贫着，一直热聊了半个小时才舍得挂电话。

　　“我为什么叫陆二狗？我什么时候有这个外号的？”顾嫣嫣挂了电话后被陆知侨一直追着不停地问。
　　“很久之前，有好几年了。”顾嫣嫣说完，又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问道：“生气啦？”
　　“嗯。”陆知侨点头。
　　“别这么小气嘛，我俩经常互损，你看我也管沈行舟叫孙子的。”
　　“那能一样吗？”陆知侨瞪着顾嫣嫣说：“你那是实话实说，我这算无中生有。”陆知侨说完，转过身去，背对着顾嫣嫣继续喝着酒。

　　顾嫣嫣起身，直接一屁股坐到了陆知侨的大腿上，她哄着他说：“陆二哥，陆师傅，顾外人，别气啦，男人不要那么小气，我和江总经常性口嗨，你又不是不知道。”
　　“要想我不生气……其实也行。”陆知侨轻轻晃了一下红酒杯，酒杯内带起一圈圈的波纹。
　　“要怎么样嘛？”顾嫣嫣问。
　　“日！”他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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