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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定
暮色已至,三人面前的咖啡也已凉透。
“你觉得,慈善会副主席刘文粤这人如何?”尚思年提出他们的推测,“我们怀疑他就是陈诸的合作对象。”
回忆了一会,冯婉茹说:“我和这人没有打过交道,你们的消息想必比我更准确。”
尚思年:“我们去昆山除了找雒清明之外,还调查了矿场爆炸案,而矿场背后的资助就是商会,他们这次就派了刘文粤去负责。”
宋卓然看了尚思年一眼,“思年在矿场经理那里还找到了一本暗账,上边记录的就是慈善会和矿场一些私密交易。”
冯婉茹听了这话,眼睛亮了亮,“有多少?”
尚思年回忆道:“账册并不多,但数目不小。”
“如果牵扯数额大,商会高层不可能坐视不理。”冯婉茹想了想,“不过今日太晚了,我们改日再聚吧,到时可以对一下手里的东西。”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尚思年伸手拦了一下,“婉茹,你有听过靳梦然这个名字吗?”
冯婉茹歪头想了片刻,“没有任何印象。”
听到这个回答,尚思年心中闪过失落,现下调查的一切似乎都和靳梦然的死有关,但却找不到直接的证明,所以真相究竟是什么?
和冯婉茹道别后,尚思年与宋卓然步行于街头,此刻仍是沉默。
宋卓然看着尚思年满腹心事,想到她最后问的问题,开口道:“你还在想靳梦然的事吗?”
“嗯?”尚思年抬头看他,只见眼前人眉头轻轻皱起,眼中是止不住的担忧。
“我也是受十三的委托调查她的死因,虽然现在调查的和她的死无关,但相信假以时日,一定能找到蛛丝马迹。”
听到他的话,尚思年心里也宽慰了一些,“十三没再找过你?”
宋卓然也觉奇怪,“没有,从那天之后,连书信联系都没有。”
尚思年对这个少年毫无印象,“家境优渥又很神秘,我从没在任何宴会见过他。”
宋卓然停在码头边,看着夕阳,心里难得有些平静,“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谁又知道明日会如何?”
尚思年看向他望的方向,“是啊,如今更大风雨不在华界内,而在华界外,这些年法租界越界筑路,鲸吞华界,也不知未来会是什么光景。”
宋卓然虽刚到上海,但此时的风雨已经不是能逃避的话题,“但谁又知道未来如何呢?”
今日见到冯婉茹,尚思年又想起在伦敦游学的日子,“你和纪川行还有联系吗?”
宋卓然表情流露出怀念,但又有些惆怅“他现在今非昔比了,都是总理门客了。”
这件事尚思年也有所耳闻,纪川行回国后不知如何结识了邵家二公子,如今更是搭上了京圈的权贵,已经是风头无两的大律师。
“我收到了悦之的订婚宴邀请,只是也抽不出身来参加。”当时的她有些浑浑噩噩,哪还有心情北上赴约。
宋卓然没在他们的事上多纠结,“老袁怎么样?我和他倒没什么联系。”
尚思年笑了笑,“现在还在东北,听说儿子已经很大了,一家人幸福着呢。”
宋卓然也露出微笑,“虽然天各一方,但或许有一天我们也会重逢。”
“是呀,希望那一天不会太晚。”
谁又能想到,他们会和冯婉茹成为并肩的战友呢。
徬晚,尚思年回到家,却被告知有位朋友来尚家找过她。
她有些奇怪,“张妈,找我的是位什么样的人?”虽然这两年通过记者的身份结识了不少人,但能上门找她的人还是廖廖。
张妈回忆了下午的情形,“是个警官打扮的男人,你认得伐?小姐,可别是在外边惹了什么事,这要让老夫人知道了。”
尚思年打断她,“放心,要是惹事了直接就把我带走了,哪还能到家里找我。”
张妈人不坏,也不是老夫人的眼线,就是太爱唠叨,让她有些心乱。但一想到“警官”,尚思年心又一跳,不会是陆厉找她来了吧。
“对了,他嘱咐我把这个给你。”张妈递过来一个条子。
尚思年道了声谢,回屋后才打开来看。
纸条上的字迹遒劲有力:“看来尚记者已将约定抛之脑后,陆厉。”
尚思年按了按眉头,果然是陆厉,隔着纸条,她甚至能听到陆厉的冷笑。还以为在昆山的话是随口敷衍,没曾想竟是真的,也不知这到底是好是坏。
将检查过的账册放到包里后,尚思年沉沉睡去,繁复的思绪成了光怪陆离的梦境,一夜到天明。
翌日,尚思年到了报社,比起昨日她刚从昆山回来的平淡,此刻的众人可谓是激动异常。
不过大部分人都是偏头偷偷观察,只有田璐过来抓住她的手,低声八卦道:“你从哪认识了陆厉这尊大佛?”
看来是真的来过报社了,尚思年此刻心情有些复杂,自己预想的成了现实,就好像一件你以为得不到的东西却被人轻轻放到了手心,也不知是惶恐还是喜悦。
“就是昆山认识的,他昨天来过吗?”
田璐有意探寻两者的关系,“来了,指名要找你,那气势你晓得伐?虽然长得好看吧,但还是有些吓人。”
尚思年回忆了自己第一次见到陆厉的场景,奇怪,现在怎么不觉得他吓人了,难道真的是熟络了?
田璐还在继续问:“我们让他去你家找你了,你们没见到面?”
尚思年不想过于张扬,随便马虎了两句就过去了。
回到座位上,隔壁的编辑转头祝贺她,“你那篇报道写得不错啊,听说今早加印了不少。”
听到这个消息,尚思年心里有些欣慰,也不知道最后昆山警局会怎么处理许首根,等下次见到李纪元的时候打听一下吧。
忙了一上午,她想起大哥的嘱咐,于是主动去找了田知路,进办公室的时候,正碰到田璐笑着走出来,没想到进了门,看到田知路眉梢间也是喜色。
“思年,找我么事?”田知路轻咳了一声,“你上次的报道写得不错,以后也争取多找这种热点新闻,老百姓爱看嘛。”
尚思年应和了声,直接表达自己的来意,“田经理,我记得咱们去年采访过商会的一位陈主任,您和他熟吗?”
田知路喝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说:“私交尚可,有什么事?”
尚思年说:“是这样,听说他快晋升了,我想着要不要再来个深入采访,做成专题报道。”
田知路笑着看了她一眼,“你这是帮自家打广告呢?”
尚思年摆了摆手,“田经理,你说笑了,都是为了咱们报社着想,要是得了商会的青眼,未来也有个倚仗嘛。”
田知路眯了眯眼,“我考虑考虑。”
尚思年说的不假,虽然她大哥是商会副会长,二姐是军阀太太,但没有给报社带来丝毫好处,田知路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心里盘算着,也不知昨日陆厉的出现是故意还是巧合,如果尚思年真搭上了警察局这条线......
转身离开后,尚思年收起笑容,想起田知路的话,为自家打广告,意思是陈诸算她大哥部下吗?
虽说家里和商会密切,但尚家的女眷对内部的事宜都知之甚少,大姐早逝,二姐专心于绘画,而她更无可能接触到,反而是田知路掌握的信息更多。
田家并不是名门,但如今也算是在上海混得风生水起。田知路的大哥——田同益,手握漕运这一线的生意,黑白通吃,和清帮、孙家关系十分密切。虽说田知路是半个酒囊饭袋,只有一副颇具欺骗性的皮相,但也靠着大哥成了新知报刊总经理,甚至还迎娶了一位书香世家的小姐。
下午,尚思年找了个借口离开报社,去法租界前,她特意去了趟淞沪警察厅。
“请问,陆厉长官在吗?烦请知会一声,就说新知报社尚思年找他。”
警局门口站着的是陌生的面孔,尚思年只得让人通传一声。
“这位小姐,我们署长出去了,现在不在警局。”那青年站得很直,但是提到“署长”二字的时候,尚思年能明显感受到语气中的敬畏。
她心里有些可惜,竟然这么不凑巧,但好在有所准备,她拿出昨天写好的纸条,“拜托帮我转交给你们署长,他拿到自然就明白了。”
那青年接过纸条,朝她点了点头,“这位小姐请放心,一定完整送达。”
做完这些后,尚思年来到昨天的咖啡店等待宋卓然和冯婉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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