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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世界
客观地说,姜栩的外在形象颇具有欺骗性,四十多岁的脸庞并没有太多岁月流逝的痕迹,白色衬衫上的褶皱反而为他增添一丝别样的颓废魅力。
两个面容相似的男人这么对峙着站在一起,说不是父子估计没人会相信。
587叹了口气,视线从行人经过时侧目望过来的脸,移到姜小元身前的姜栩,再回到姜小元身上。
之前,他跟姜小元一致认为,远离姜栩是最好的做法。没有儿子做冤大头,姜栩只能自作自受。他们根本不用做什么,姜栩便会自食其果。
然而现在看来,姜栩本人有着一颗坚定坑儿的心,不但找人查出姜小元的信息,还特意选在人流量最大的上班高峰期,来他公司门前堵人。
很好,这栋大厦从早到晚的八卦话题有了,主角人选提前预定。
虽然让人感到意外,但并不是不能理解姜栩这一套行为逻辑。
姜小元好整以暇地跟他这位父亲对视上,眼里是真实的疑惑:“你既然查到了我的工作,那应该也知道我没什么钱。”
“而且,你脚下的这部手机,是我现在两个月的工资。”
着重强调完,姜小元目光直直地看过去,仿佛通过面前这个人看透了什么。
他直接了当地说:“你欠的钱,我还不上。现在又毁了我的工作,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往常遇到这种情况,姜栩装作幡然醒悟的样子卖个惨,小元总要心软,听过他的保证就会将手里的积蓄全部拿出来给他,但今天,他隐隐直觉姜小元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好说话。
当他想要隐藏的心思被三言两语暴露出来,姜栩反而逐渐平静下来,他任由姜小元慢条斯理地弯腰蹲下,伸手将地上损坏的手机捡起来,拔出里面的电话卡,静静看着姜小元抬眼朝自己示意,然后转过身往人群稀疏的方向走去。
他也要脸,赶忙跟上去,姜栩实在是没有办法,前段时间那群人的追债将他吓怕了,而姜小元是现在唯一能拯救自己的救命稻草,很快就倒豆子一般把那些事全说了出来。
“这次不一样,有个人暂时替我稳住了那帮讨债的鬼,他说只要你肯答应跟他交个朋友,就帮我把钱还上,包括之前向朋友亲戚借的那些钱……我今天来只是想要给你一个教训,你以后还可以再找其他的工作。”
“小元,只要你肯跟我回去,那个人就能帮我们。”
死性不改,恬不知耻,简直不配为人父。
姜小元不由停下了脚步,侧过身来,匪夷所思地望向身边这个“人”。
一抹凉透脊背的寒意从他心头划过。
姜小元不信姜栩听不出那人的真实意图。这下,他总算明白这个世界的炮灰为什么摆烂不干了。
他脸色为难地望着自己的“父亲”,良久,缓缓叹了口气,说:“给我几天时间。”
大概是之前炮灰太过纵容姜栩,姜小元的无奈妥协姜栩居然信了大半,但也没忘记姜小元拉黑逃离自己这件事。姜栩重新恢复了那副假斯文真败类的模样,言语仍带着明晃晃的暗示:“等你下班后,爸爸会去家里面找你。”
姜小元远远望着姜栩离开的背影,直觉对方还有什么手段没用。
姜小元直接没去公司,他重新买了手机后,便立即给楚爽发了一条信息,请她替自己跟公司道歉辞职,紧接着买了一张最近车次的高铁票。
一副连实习期最后一个月工资都不打算再拿的干脆态度。
587这才明白姜小元的想法——还是躲得不够远了!
“原来你从没想过要答应姜栩。”
“他也配?”
配个几把。
确实,一个城市的两端是不够远,那一个国家呢?
姜小元感到庆幸,身份证件什么的都装在这个随身携带的电脑包里,随时能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同时他也后知后觉地想起,微信里好像躺着两百万的巨额存款。
姜小元:……本来没想动这笔钱的。
*
下了高铁,已经是傍晚。
海市的风含着水汽,天然就比内陆凉爽许多。
姜小元摊在床上,酒店落地窗外是白色柔软的沙滩和一望无垠深蓝色的大海。
587诧异于他选了这么一个酒店,“你不是说自己恐水么?”
“所以,我现在没有出现在这扇玻璃外面,而是在里面躺尸。”
从车站出来后,他随便选了一个路边的的士坐上车,他问司机师傅哪里的酒店最具有本地特色,师傅就将他送到了这里——的确很有特色。
姜小元抬起手对着窗户拍了张照片,给江薄屿发过去,证明他人还活着,用以回复江薄屿上面的“问候”。接着开始搜索周边美食。
沙漠的戏两天被压缩成一天拍完,飞机刚落地,期待着跟心爱的人再度见面的江薄屿:“?”
京市可没有颜色这么深的海水。更何况画面里再明显不过的符合酒店风格的环境。
他立刻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喂,你好。”
姜小元接通了电话,手机画面上还显示着外卖软件的各种图片,看起来软糯清香的椰子饭,令人食欲大开的糟粕醋火锅,一见如故的烧烤炸鸡……
江薄屿深吸了口气:“是我。”
姜小元一边下单,将看到那些想吃的全点了一遍,一边奇怪道:“我知道啊。”
“不是你,难道是鬼。”
而且我有眼睛,不瞎。
江薄屿先是认真对姜小元使用“你好”两个见外的字眼表达了不满,等不及小元的回复,他很快想到自己这通电话的最初目的:“小元,你现在在哪?”
“海市,我来这里散散心。”
“这边夜晚比京市凉快得多,空气也很舒服。”
江薄屿声音轻快,“那我过去找你。”
?
姜小元觉得自己似乎没有什么合适的拒绝理由,他想了想,“你不是在拍戏么?”
“我的角色戏份没那么重。”
这下真没有理由拒绝了,他应道:“那你来呗。”
于是,晚上十点半。
门被敲响,微信里是江薄屿到海市后的实时位置,显示最终与自己只有一门之隔,姜小元叹了口气,认命起床。
江薄屿比起停车场那回大胆多了,他一眼见到许久未见的姜小元琥珀色眼睛就亮了起来,摸了一下对方搭在门上的胳膊便直接抱了上去,嗅着姜小元发间玫瑰味洗发露的清香,猫一样蹭来蹭去。
不是很习惯被这样蹭的姜小元开口打断他:“……先进去吧。”
好不容易推开对方,姜小元一手关门,另一只手不经意般摸了摸刚刚发痒过电的耳垂。
两人在落地窗边的两张小沙发坐下,姜小元见江薄屿两手空空,便知道他跟自己一样说走就走,忍不住三连问:“……你今晚住哪?订酒店了吗,不会是直接过来找我的吧。”
江薄屿眼神清澈:“不可以一起住吗?”
“你说呢……”
江薄屿眨眨眼:“一起住吧,求你。”
姜小元打着哈欠不为所动,眼睫上沾染着生理性的泪光,“这里就一张床。”
江薄屿望着远处床的另一端那张沙发,再次争取:“我睡那里就足够了。”
姜小元黑线道:“那张沙发不够长。”
“可是……床很大啊。”
那当然了,毕竟是双人床。
话说回来,五星级酒店的海景套房一晚并不便宜,他用的是江薄屿给的钱……
江薄屿见姜小元神色松动,过分吸睛的眉眼藏不住情绪,主人的心软可见一斑,他体贴地关心对方,“已经很晚了,我很困的,你也已经很困了。”
姜小元抬眼,注意到了那双清透眼眸下的一小片颜色略浅的青乌,终于松口。
但当江薄屿穿着另一套备用的一次性浴袍从浴室走出时,姜小元的眉心还是忍不住狠狠一跳。
白色浴袍上的那根腰带松松垮垮的环在江薄屿腰间,除了某个不方便被看到的部位,宽肩窄臀、胸肌健硕的好身材在空气中暴露得一览无余。只不过,与之极不相符的是江薄屿脸上飘着的红晕。
“小元……我没有备内裤……”
那也不是你大方敞着胸膛见人的理由啊喂。
姜小元无奈扶额,放下手机,起身将自己新买的洗过烘干好的递过去。
然后他便见江薄屿猫一般灵动的快速闪进了浴室,接着很快穿戴整齐的走了出来。就在房间终于暗下来,姜小元以为能安然入睡时,一只带着温热体感的手轻轻握住了他放在被子外面的手。
姜小元睁开眼,好脾气彻底消失:本来好不容易习惯了一个人睡觉,两个人的床正让他觉得别扭……
姜小元发誓,他从来没有这么主动过。
黑暗中,他自顾自找了个舒心的地方,用着上个世界惯用的睡姿,不管不顾地闭上了眼,很快便陷入梦乡。
江薄屿微微低头,只见小元贴着自己睡得正香,下巴处传来的微弱触感,那是小元柔软细腻的发尖。他伸出手又收回来,像是不敢戳破这个过于令人沉醉的美梦,默默感受着身边人的气息,终于在某个时刻沉沉睡去。
第二天,异常照人的阳光没把姜小元晒醒,反而是一道重物从床边滚落到地上的闷响吵醒了他。
姜小元眯起眼,那声音不是来自什么重物。
是江薄屿。
江薄屿则若无其事的缓缓从地毯上起身:早知道会被挤下床,昨天晚上应该紧紧抱住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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