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月亮

　　沈听月保送S大的事已经传遍校园，她也不用参加高考了，离开校园那天，沈听月请全班喝了饮料。

　　同学们都友好祝愿她有个好前程，那天座位空了一个人，周城没来，他桌角摆放墨青包装的茉莉花茶。

　　李老师抱着她送的向日葵花束，笑容和蔼，眼眶微湿，抱住她，“听月，常回来。”

　　她轻点头，闭上眼回抱，“老师，您辛苦了，谢谢。”

　　李老师一直都是大家长，上回她参加比赛李老师比自己还紧张，包括百日誓师那次发言，她也坚定站在她们这边，帮她们免去责罚，青春遇见良师，难得可贵。

　　李老师温柔拍她，“去吧，孩子。”

　　踏出教室那步显得格外艰难，她最后望了一眼，熟悉的桌椅，脸庞……再见。

　　沈听月抱着课本漫步在校园，心情有些沉重，路过光荣榜，她仰头。

　　蓝底照片上，少年嘴角平直，神色懒倦，桃花眼轻睨，勾起丝倨傲猖狂，似是随手抓拍。

　　--高三十五班周城

　　他隔壁的，是徐婳，温柔漾起笑意，皮肤呈淡粉，眉眼微弯，秀气脸庞温婉可人。

　　很般配。

　　一柔一刚。

　　不知觉中，她看了好久，他会喜欢这样的吧，沈听月走在小道，两侧枝叶相约聚拢，缝隙洒下细碎星光，她往后看，鼻头一酸，紧咬唇。

　　只剩女孩被拉长的影子，落叶被风吹的东倒西歪。

　　没有他了。

　　周城，我还没和你说再见。

　　沈听月上公交，靠窗位置，车内很安静，这个点没多少人，她漫不经心看窗外，心里空落落的。

　　公交车到站，那辆紧跟的蓝色车影也停下，车内一双鹰眸紧盯着女孩身影，直至消失转角。

　　周城锤了下方向盘，目光阴冷，占有欲呼之欲出，满脸疲态靠在椅背，下巴冒出青茬。

　　他想着小姑娘要避嫌，他也配合，呵，退得更远了。

　　他就该使强取豪夺那段，让她乖乖的，哪也不许去。

　　--

　　六月八号全球高考结束，林桉考完激动发了十几条动态，陆友谦就没那么乐观，在群里疯狂抱怨自己要去搬砖了。

　　许少阳：“哪个工地？小爷我买下来。”

　　陆友谦：“送我？”

　　许少阳：“压榨你，敢偷懒就抽一鞭。”

　　陆友谦：“……妈妈这里有变态。”

　　“铃……”

　　沈听月从琴室下来，拿去书桌上的电话，是林桉的，睫毛遮住散落，“喂。”

　　“月月，明天拍毕业照你会来吧，我可想你了。”

　　她轻笑，“会，李老师有通知。”

　　林桉激动说：“啊啊，见面我要狠狠亲你口。”

　　“……拒绝。”

　　“嘤嘤嘤，好冷淡，好无情，心痛的滋味还可以爱谁～”

　　“你跑调了。”

　　“……”

　　林桉噘嘴，“人家有自己的风格，唉，我们五个人就你和周城最出息，一个出国镀金，另一个上国内顶尖大学，牛哇。”

　　沈听月下意识捏紧手机壳，“周城选好学校了？”

　　林桉倒在大床上，翻了个面，疑惑问：“对啊，一个月前的事了，没和你说吗？”

　　她视线落在桌边，玻璃罩下白色永生花闪着银光，漂亮梦幻，是周城送的。

　　桔梗花的花语是，永恒的爱。

　　她当时心里也悸动好久，可当看见小摊遍地都是这些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就是个笑话。

　　怪她自作多情。

　　周城不喜欢她，所以随便点也没关系，他们只是朋友，是她痴心妄想。

　　“月月，月月。”

　　电话那边没反应，林桉多叫了几句，晃了晃手机，“哎，没信号吗？”

　　沈听月回过神，“我在，他是去清北吗？”

　　“对呀！”

　　“嗯。”

　　后来又聊了些班级里的事，林桉有些神秘说：“明天肯定有很多人告白。”

　　沈听月：“为什么？”

　　林桉叹口气，脸埋进枕头，嘟囔，“为了不留遗憾呗。”

　　“月月，我不想做胆小鬼了。”

　　沈听月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心里五味杂陈，“不怕失败吗？”

　　林桉自从运动会后就明里暗里对许少阳展开追求，对他可以说是有求必应，虽然没点破，但大家心里都有数。

　　“可我更怕后悔，我得给自己一个交代，总要试试，能不能赢，失败也没关系…”

　　“我勇敢过，遗憾的就不该是我。”

　　她又说：“月月，你不想试试吗？”

　　林桉知道沈听月和她一样，爱而不得，沈听月时常给她的感觉是遥远勿近的，如天边清冷孤月，有鸿鹄理想，守着诚贵的骄傲。

　　不愿低头。

　　挂断电话后，沈听月没有动作，也记不清自己说了什么。

　　着了魔脑海一直萦绕那句，试试吗？

　　有两个小人冒出，"清醒点，他不喜欢你。"

　　“表达心意又不是索取关系，说出来总比自己憋着难受强。”

　　“他不喜欢你。”

　　“他没有亲口说不喜欢！明明也是有感觉的。”

　　“别做梦了，大少爷只不过可怜灰姑娘。”

　　“可我有感受到啊，他对我那么好。”

　　“你不是唯一！”

　　她一时间哑了声，蠕动唇瓣试图辩解，拼命找他喜欢自己的证据，可度娘说了，俩个人对视，躲闪的就是喜欢。

　　老师点名时，每次她回头，不出两秒，少年会抬头，她被圈进漆黑瞳孔，心跳没出息雀跃，激起涟漪波涛。

　　故意装作只是不经意一瞥，淡定移开目光，而后回答问题的同学落座，低头鼓掌时勾起的浅笑，似暧昧证据。

　　她每次都能精准撞进他眼里，可她没有勇气多看一秒，像小偷，怕暴露，青春炙热的暗恋。

　　“可...”

　　“沈听月，还不明白吗？周城不喜欢你，你想连朋友都做不了了吗？”

　　“那就不做好了!”

　　真心喜欢过的人，怎么甘心只做朋友。

　　“沈听月，你的骄傲呢！”

　　沈听月跌落在床沿，沈娇说的话还历历在目，她失望的眼神和自己的私心碰撞相交。

　　该怎么办？

　　她好像，没救了。

　　沈听月拿出抽屉里的游戏币，正面就表白，反面就...放弃。

　　她哈口气，额间碎发遮住眼睫，硬币在空中抛弃落下冰凉掌心，她突然不敢看。

　　这个赌，哪面都是故事结局。

　　会散场吗？

　　你的答案。

　　槐安中学一早就变成了书卷花海，花瓣点墨撒下地面堆积好几层，兴奋嘶叫，欢呼雀跃。

　　“毕业啦！”

　　“毕业啦！”

　　“我们毕业啦！”

　　“毕业快乐！”

　　“...”

　　一声淹没一声，细听哽咽饱含不舍，她们紧紧相拥约定成为更好的冒险家。

　　高三毕业生止步于此，未来璀璨绚丽。

　　沈听月打听周城到了学校，在天台，她张开掌心，反射硬币一角折成彩线，小米奇鼓着腮帮子扬笑脸。

　　她跑到天台，路上没什么人，来到半开门口，低喘气，小心抚平粉色信封褥折，心里默默鼓劲。

　　做好心里建设后，她迈开腿，怔住，又退回去。

　　天台不止有周城，还有徐婳，她低头，脸颊涨红羞涩肉眼可见娇态，递过去的双手捧着一封信。

　　熟悉的粉色，情书。

　　不要接，不要。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可他很坏的，单手接过嘴角漾起笑，黑眸调侃凝视害羞女孩。

　　光晕萦绕男女主，模糊轮廓，气氛暧昧多情，沈听月无声掩好门，泪珠滚落唇角苦涩难耐。

　　阳光太刺眼了，她想。

　　她小心迈开脚步，确保退到安全位置不被发现后，开始狂奔，漫无目的跑到体育馆门外。

　　沈听月记得，有次顾金枝当面送情书，周城没给机会，瞥了眼，双手插兜靠在墙面。

　　低哑声线凉薄，“抱歉，我只收我喜欢姑娘的情书。”

　　说得正义凛然。

　　她当时路过，他说完便跟在身后，手欠轻拍她头，先一步进教室门。

　　回头见她呆样，痞勾唇，“小短腿。”

　　她鼓着嘴，真幼稚。

　　沈听月站在槐树下，知了声拉得很长，脑海里回忆翻滚，对视，心动，触碰，被一幕幕凌迟。

　　暗恋是什么呢？

　　是属于自己浏览过万的影片。

　　是亲眼看他属于别人。

　　是喉咙哽咽也要挤出祝你幸福的谎话。

　　是翻阅心动瞬间，循环播放吞噬细胞痛布满心脏，快喘不过气了他不会知道。

　　更不知道，曾有个女孩小心又骄傲的靠近他。

　　它永远不会窥见天光。

　　暗恋，是拿回忆惩罚每个胆小鬼。

　　他曾说：“明天夏天带你去看星星海。”

　　“可是…周城，明年夏天我就没那么喜欢你了。”

　　粉色情书四分五裂，遗落在绿色垃圾桶。喜欢这俩个字隔得很远，细碎间是玫瑰褪色，枝丫尽毁任其挣扎无法拼凑。

　　他有喜欢的人了，他喜欢别人。

　　周城不喜欢沈听月。

　　少女的心事，有了段落。

　　“月月。”

　　林桉轻声唤，带着不确定的小心，她从教学楼出来，就看见沈听月受刺激般狂奔。

　　她担心追过去，女孩坐在观众席台阶，低头掩面，肩膀颤抖，这是她第一次见沈听月哭。

　　无声掉眼泪，脆落得让人心疼。

　　她双手环住，不觉跟着眼圈泛红，“怎么了呀，我在呢。”

　　想到昨天的对话，她有个猜测，“告白失败了吗？没事啊，不哭，”

　　“是那个男的眼瞎。我们月月有才华又长得和仙女似的，该哭的是他，狗男人，猪脑子。”

　　沈听月破涕为笑，“狗怎么会长猪脑。”

　　林按见她笑，忧伤美眸像一碰就碎，给她擦眼泪，又止不住心疼，“狗男人会长猪脑。”

　　沈听月知道她在安稳她，眼眶没忍住又湿了，埋在她肩膀，低哑说：“我没告白。”

　　她沉默几秒，“你喜欢的是周城吗？”

　　她想了很久，沈听月最接近的异性就是周城，朝夕相处难免动情，何况周城肆意张狂，确实惹眼。

　　追求者无数，可冷血孤傲的狼，怎会轻易被驯服。

　　沈听月听见他的名字，摇头挣扎，“不是他。”

　　“我喜欢的人，会抽烟，喝酒，纹身，头发五颜六色。”

　　她嗓音沙哑带丝果绝，偏要否认。

　　她再也不要喜欢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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