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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顾衫其实不止一次查过苏言的底细,但无一列外,都是一干二净清清白白,顾衫甚至疑心自己是不是太过敏感。
他总有直觉,苏言和千机司似乎有关系。
这次江南,他派了亲卫轮班倒地监视苏言,顾衫在固执这一点上几乎无人能及,他认准查明苏言,便一定会把他扒个底朝天。
只是可惜,先前的消息实在太过久远,连南宫琅那句客客气气的“世交”也不过只是一纸模糊的过年随礼单据。
其余的种种,查不到分毫。
要么是年代久远,要么就是刻意隐瞒,谁知道呢。
尽管顾衫对苏言头疼无比,但苏言在碧云楼倒是如鱼得水,完美地和旁边的纨绔子弟融为一体。
江南碧云楼在苏罗州,是繁华的绫绸之乡,是不夜天城,没有宵禁,四处尽是通宵达旦的欢饮之人。
“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
苏言呷了一口清酒,包厢中除了他,还有几位怀抱琵琶的乐伎,轻拢慢捻地弹奏着江南的小调。
他来的其实算是较早,喝完两壶酒后晚上的客人才陆陆续续来到碧云楼,好在碧云楼的隔音属实好,苏言就算在里面炸鞭炮玩外面都听不见。湘叶依偎在苏言怀中,柔声道:“苏公子,玩的尽兴吗?”
苏言没有理会她,而是答非所问道:“我在江北办公务时,在流民里面遇见一位医师,说是医师,但是才不过十三四岁。”
“这世道真是险恶啊,一个小女孩却要在疫情横行的江北治病救人,真是令人唏嘘。”苏言或真或假地唏嘘一句,接着喝完了壶中的酒。
“苏公子宅心仁厚。”湘叶只得附和一句,看着苏言接连闷完的清酒,不禁在心中吐糟,这个苏言果然是土老帽,清酒慢品都不会,只会一直喝喝喝。
没品的东西!
苏言刚刚的话,若是身份调转,变成司主对碧云楼主,那就算赤裸裸地诘责了。
江南没有派出医师去江北营救,也没有拨款,江北收到的援助尽是江西和京城提供的人力物力。
这件事在事后,江北羽觞楼楼主汇报的。
听起来像是给同事穿小鞋,但是司徒老楼主觉得,江北告急江南置之不理才更像给他穿小鞋。
大家都穿,谁也别瞧不起谁。
只不过在苏言和姒婕眼里,事情就有些严重了。轻了说江南是违抗命令,重了说就算竹玦想背叛碧云楼。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姒婕捏着那张纸,“竹玦她,不应该成这样啊……”
“当时把她捡回来时,她是多么地想活下去,多么的努力啊……”
“姒婕姐,安心,情况也许只是误会也不一定。”苏言道,尽管没什么说服力。
姒婕轻笑一声:“这个时候了,也许,当时是我错了。”
苏言一脸无所谓:“不怪你,千机司又不是没出过叛徒,三十年前的闹剧,不是现在都还一团浆糊吗?”
姒婕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窗外,良久才叹出一口气:“默之,你现在的样子,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司主了。”
“我以前不像一个司主吗?”苏言问道,“真是遗憾,我还以为自己做的一直很好呢。”
“不是这个意思。”姒婕摇摇头,苏言没有接着问下去,姒婕也没有再提。
等到苏言明白姒婕说的那句话时,已经是很久之后了。
湘叶摆上棋盘:“公子今日下棋如此尽兴,不如再来一局?”
苏言:“???”
再来一局什么?
你/妈/的,不要过来啊啊啊!
苏言不动声色地往后面挪了挪:“不必了,喝了点酒,脑子不太清醒。”
“那苏公子,我们不如来谈谈,关于三皇子的事情。”湘叶俯下身,“在下只是想打听一下……”
忽然,苏言所在的包间被人猛然踹上几脚,模糊不清的怒吼大声道:“翠翠!翠翠是在这里吧?你他妈的别拦我!往常都是翠翠陪我……”
怀抱琵琶的女子微微低头,平静如常:“公子,湘叶姐,失礼。”说罢便接着弹奏琵琶。
“我这算是,横刀夺爱了?苏言看向湘叶,“我可不像让美人这么为难啊,不如我去看看,能不能商谈一下?”
湘叶道:“那位是苏罗州知州的儿子,极受宠爱,公子您……”
“无妨,正是贵客,所以你们才不能那么为难对吧?”苏言笑道,模样好说话极了,他推开门,“这位……”
一个巴掌甩过来,苏言没躲,硬生生地挨了一掌,他的头偏向一旁,几缕头发散落,看上去有些狼狈。
听着挺响,但苏言暗自啐了这位纨绔一口,真虚。换成陈长生打过去,身体弱的都把人给你扇昏过去。
“我还想着是谁呢?原来只是个小白脸。”那位知州儿子趾高气扬,“就你这穷酸样子,能给我家翠翠点什么好酒好菜,赶紧滚!”
苏言把头发别到耳后,半张脸虽然红了,好在并没有肿起来,他道:“公子,先来后到,这是规矩,您先动手打人,实在是不合礼节。”
这话仿佛戳了这位肾虚公子的脊梁骨,当即跳脚大喊大叫:“什么狗屁礼节?都来碧云楼里找乐子了,还挂在嘴里礼节?价高者得,我开三百两白银,连同你这张小白脸的医药费,快滚!”说罢想把一把银票扔给苏言,结果被苏言眼疾手快地捏住手腕,把银票从他手里拽出来,当即绽开一个如花般的笑容:“多谢。”
一晚上白赚三百两。
湘叶刚想追出去,发现苏言已经消失在碧云楼的重重人群中,她转过身,对这个坏自己好事的贵客强颜欢笑道:“穆小公子,散财讨美人欢心啊。”
穆公子一心只在翠翠身上,对于湘叶这种智商型美人不感兴趣,不耐烦地应付几句:“若是你们楼主答应,我宁可千金买下翠翠当我的小妾。”
湘叶笑道:“我会转告楼主的。”
但都清楚,碧云楼的乐伎,一概走不出碧云楼。
湘叶仔细看了一圈,没有发现苏言,干脆先去楼主那里汇报今日的事宜,苏言在碧云楼,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侍郎,穆家那个小子耳光打到脸上都不躲,废物。
湘叶冷笑一声,随即登上楼。
苏言其实只是跑一楼转悠去了。
那位穆公子扔三百两银票的行为在苏言看来不过傻/逼一个,据苏言知,叶霁那个混球曾经花一大笔钱买了一桶珍珠,就那么随意地撒在酒楼的屋檐上,说是要讨美人欢心。
苏言那时在府中习武念书,没有亲眼目睹,但据小玉的描述,月光下所有人都疯了似的抢珍珠,但叶霁仅仅看着酒楼上坐着的美人。
至于那位美人有没有鸟叶霁,苏言不清楚,估计是没有,不然叶霁不会现在还是孤身一人。不过他换位思考了一下,应该多多少少是有些动心的。
为博美人一笑,叶霁大放异彩,顺便花光了自己攒了好多年的私房钱,之后的那几个月都是靠苏言接济才活下来的。
单看这一点,叶霁就很有当昏君的潜质。
苏言漫无目的地在这里闲逛,但心情却一直美妙不起来。
碧云楼变了,变了太多,完全与一开始的碧云楼背道而驰,什么价高者得,什么寻衅滋事,什么动手动脚……
仿佛是一个□□的会所,明明和聆袖阁定位相似,却处处背道而驰。
苏言看向最顶层——楼主的所在处,没有说什么
竹玦,其实挺有本事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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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珍珠这个啊,出自沈偕的典故,沈偕为了讨美人欢心买了一大把珍珠撒在歌伎的屋顶上。当时读到这个感觉真的好美好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