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

　　高总走后，领跃设计上下都在为恒远公司的大单用力，离招标会只有约莫一个月的时间，黎少卿深深地明白，这一单对领跃太重要的，只要拿下它，相当于拿到了领跃去年一整年的利润，他不停地应酬盘旋于恒远公司各个大佬间，秦西西也通过父亲的人脉关系，打探着对手的动向，余渊为了能拿出让众人信服的设计稿，也日以继夜地在办公室苦思冥想。
　　余渊的设计草图仍未出炉，时间不多了，脑子里一丝灵感没有，焦躁不安，又一个通宵的设计讨论会，仍没有方向，设计部的同事趴在桌上、仰躺在椅子上，一个个无精打采的，一个新进的实习生李勇问道：“余总还要折腾我们到什么时候啊？整体设计方向不应该由他来把握嘛！”吴进说：“你少发牢骚了，余总这样做，还不是为了集思广益。”“奥，可不可以理解为如果我们想出了好设计，就算他的了！他到底行不行啊？”连日的熬夜已经让实习生失去理性，疯狂输出对余渊的吐槽。“幼稚！”赵亮回道，“他算是一个大牛了，他出名那阵子也比你大不了几岁，获得过世界级奖项。”“英雄不提当年勇，现在呢，好像业内的名声不太那啥吧。”李勇反驳道，“你懂个屁！事情都没搞清楚，就凭着外面的一点儿谣言惑众。”赵亮狠狠骂道，吴进也一副鄙视的表情，“你个小屁孩，懂什么呀。”李勇被俩人怼的心里有些犯怵，喏喏地问道：“我可能不懂，可你们也不说啊。”吴进听了，眼睛望向赵亮，“哎，还不说？”“别看我，渊哥之前可是发过大火，不让我们说。”赵亮推脱道，“我可看不下去了，再这样下去，自己人都被蒙在鼓里了。”吴进愤愤道，李勇见有戏，赶忙把座椅滑到吴进身旁，“哥，你说。”吴进眼睛瞅了瞅余渊办公室，压低声音说道，渊哥可是毕业于南加利福尼亚大学建筑设计系，那可是多少设计狗梦寐以求的地方啊，后来去了美国的一家设计公司，只几年功夫，天赋异禀，设计出不少让人眼前一亮的作品，正因为他厉害啊，咱们的黎总是他同学，把他拉回来合作开公司，余总为了这个，还准备参加国内一个大项目的招标，本来吧，那个设计水平绝对能入围，入围了这第一枪就打响了啊，在业内是个长脸的好事。可谁知余总原来美国的那家公司也参与了，诡异的是，竞拍设计图和余总的几乎一模一样。”“诡异啥，我相信渊哥，肯定是那家公司剽窃。”赵亮插嘴道，“那是，我肯定站余总。”吴亮补充道，“那余总名声不就坏了。”李勇一脸惋惜，“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黎总还是有点人脉的，他及时撤回竞标作品了。”吴进说道，“可是还是走漏了风声，业内传出了不好听得话，说是渊哥不知感恩图报，还剽窃原公司作品参赛，根本没实力之类的。”赵亮情绪低落的说，“凭什么啊，这不对啊，余总为什么不拿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啊，有经验的设计师，肯定有原始存稿啊！”李勇不解地问，“我们都想知道啊，当时他已经去了美国，准备打官司，最后关头却放弃了。”赵亮道，“唉，应该也是有难言之隐，肯定是有什么把柄在对方手里，要不然，干嘛还要费劲去美国说理啊！”吴进猜测道，好久，办公室都很安静，直到赵亮开口：“照我说，都别多话了，自打公司成立，大家伙儿凭良心说，渊哥对我们怎么样，吃的好，住的好，虽说开始时给的报酬不多，但渊哥实在啊，把净利润全部拿出来跟我们分，而且，他是有真本事的，对我们也愿意倾囊相授，就凭这些，我们这时候不该有怨言，你们说对不对。”“对。”“确实。”办公室里此起彼伏的附和声，“行，那大家忙吧！”赵亮鼓舞道。办公室又响起了键盘声、画笔声。凌霜在一旁却心绪难平，难道这件事就是余渊变化的原因？他到底因为什么放弃追究？或者余渊是因为自己的低潮才对自己这样？凌霜心中满是对余渊的心疼，对余渊的怨似减轻了几分。
　　设计部的气氛这几天都很阴沉，余渊里外跟设计师沟通，虽然设计草图出了，模型也出了，他自己却不太满意，凌霜坐在角落，看到他来不及剃掉的胡渣，布满血丝的双眼，心里难受极了，宁愿受苦的是自己。不想再看见这样的场景，凌霜干脆起身到楼梯间透气，进了楼梯间，却不曾想遇见了黎少卿，黎少卿手中拿着烟，一手撑着栏杆往外看，她想转身退回去，被黎少卿叫住了，“凌霜。”凌霜转过身笑笑，“黎总，我来透透气，没想到你在这，我回去工作了。”“你陪我聊聊。”黎少卿邀请道，凌霜想想还是走下楼梯，黎少卿掐灭了手中的烟，俩人看着玻璃外的风景久久不语。“你说这次我们公司能成功吗？”黎少卿开了口，凌霜望着外面的天空，“不知道。”一阵风透进来，凌霜理了理耳边的碎发，“尽力就好。”“是啊，尽力就好。”黎少卿说，凌霜又呆了一会儿，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又看到黄浦江上的游船来来往往，突然想到了什么，“黎总，今天天气真好，听说恒远的项目工地是在一个湿地公园附近，那里风景肯定很好，今天是个晴天，风景肯定更好。”“嗯，应该很美。”黎少卿胡乱回应了一句，凌霜看他没领会，又说，“或许余总愿意去欣赏欣赏。”“嗯，欣赏欣赏。”黎少卿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话，猛然间好像想起什么，“是啊，应该去欣赏欣赏。”凌霜笑了，“那我先去忙了。”黎少卿点头，看着凌霜的背影，懊恼起来，大学时候上的专业课上，记得一位老师就说过，‘设计师最怕的就是没有灵感。’这灵感肯定不是坐在办公室里苦思冥想就有的。黎少卿三步并两步爬上楼梯，到了余渊的办公室就说：“跟我走。”
　　黎少卿开着车载着余渊往湿地公园赶去，余渊直至上车也不知道黎少卿要干什么，“你这是要做什么？我还有图没画。”“画什么画，听我的，今天你就把那些全部抛下，好好放松一下。”余渊不再多问，到了目的地也就知道黎少卿要做什么了。到了湿地公园门口，余渊明白了黎少卿的意图，他笑笑，手指着黎少卿，“你小子。”“怎么样，闷在办公室哪有到这里汲取灵感好啊。”余渊在湿地公园外围散起步来，冬季的湿地公园里，鲜红的枫叶掩映在其它绿植中分外惊艳；湖面不时飞过一些飞鸟，倒影在纯净的湖面呼应着；一片片树林托起晚霞，美的像一幅油画。天色渐晚，余渊仰躺在车头，看着天边弯月慢慢爬上来，这里远离城市，少了灯光，空气中弥漫着青草想起，天空也更加清澈，星星在黑夜的映衬下一颗颗亮了了起来，围在月亮四周。黎少卿也坐了上来，他看着沉浸在美景下得余渊，得意地说：“余大设计师，美吗？”“美。”“你看看，如果不出门，哪能欣赏到这么美的风景！”余渊好像得到了启发，他赶忙坐了起来，“对啊，现在人都窝在房子里，哪能看到这么美的风景，如果晚上也能够坐在屋子里欣赏到这夜景，岂非是件很惬意的事！”“你想到了什么？”余渊迅速从衣服口袋拿出一个本子，抽出铅笔在本子上画了起来，黎少卿凑过去看，边看边点头，不一会儿，余渊便画完了，黎少卿用手机拍了一张，“厉害啊，余大设计师。”“走，我们回去。”余渊跳下车往车门走去，“走！”黎少卿心里有数了，余渊这样子是已经有了具体的设计思路了。
　　设计部的设计师被喊过来召开会议，会议室外，凌霜看着余渊眉飞色舞地跟设计师讲自己的设计图纸，心里也甜甜的，笑意攀上了眉梢。“凌霜。”黎少卿轻拍她的肩膀，凌霜转过头，“黎总。”“谢谢你啊，提醒了我，你瞧，余渊的创意多棒！”黎少卿打开手机给凌霜展示，凌霜看了照片一脸迷茫，在她眼里，那张纸上只有数不清的线条在狂飞乱舞，丝毫看不出章法，她尴尬地笑着，“这设计真特别。”黎少卿明白过来，凌霜哪会看这么狂草的设计图啊，他笑笑“呵呵，这家伙的草图都是这么潦草的，等成品出来，你再看看。”“嗯。”凌霜点头，“凌霜，这件事成了我要请你吃饭，好好谢谢你。”“不用了，黎总。”凌霜赶忙拒绝，“这都是余总自己的功劳。”“你别推辞了。”黎少卿又看了看手表，“天不早了，今晚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好的，黎总。”凌霜正打算转身走，黎少卿又喊：“凌霜，天这么晚，要不我送你吧。”“不用了，黎总，我离这很近，很方便。”凌霜说完转身就走了。黎少卿还在盯着她的背影，一个愣神，被秦西西打在后背的一掌吓了一跳，秦西西问：“你在看什么啊？”她顺着黎少卿盯着的方向，笑笑，“哥，你变口味了啊。”“你别胡说。”黎少卿喝道，“我没胡说啊，我记得以前你说过男人永远只喜欢年轻的。”秦西西调侃道，“你想太多了。这么晚你来干什么？”黎少卿岔开话题，“公司最近这么紧张，我可没办法看着余渊哥一个人忙碌，作为最优秀的大管家，当然要和余渊哥同甘共苦啦。”“我看你省省吧，他要对你有意思，用得着到现在没表示嘛！”黎少卿打击秦西西，“你懂什么，爱情是要细水长流地发展的，你没发现嘛，在公司，除了我，余渊哥在哪个女生面前笑过！你就等着吧，今年，我一定把他拿下！”黎少卿撇撇嘴，“没空听你吹牛，我还要忙，先走了。”秦西西不在意黎少卿的奚落，她透过玻璃窗看着余渊，笑容在嘴角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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