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

　　孟川的话让宋惊一晚上都没睡着。
　　想着昨晚自己让孟川滚下去后，孟川便一言不发的走了。
　　他抓了抓头发，叹气。
　　这都是什么事啊！
　　孟川已经够难了，怎么上天还是不满意呢？
　　生老病死是常态，可放在孟川身上，是想一想都会让他难过到心脏揪起的程度。
　　这样让他怎么甘心？
　　昨晚两人的放纵，以及孟川下楼前看他的眼神，让宋惊试着沉寂的心再次跳动起来。
　　不就是隔着半个中国嘛，他承受得起，也不奢望什么其他的回应的，只要孟川在他回头能看到的地方，就足够了啊。
　　宋惊想通了，但随之而来的是各种担心。
　　孟川只有孟爷爷这最后一个亲人了，他都不敢想象孟川刚知道这个事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从床上爬起来，掏过手机给许文艺发消息。
　　许文艺来的很快，还带了早饭。
　　“川哥让我带给你的。”
　　宋惊没说话，接过米线就开始吃。
　　许文艺好一会儿才把自己的三观捡起来，那好奇探究的眼神最终还是落在了宋惊身上：“你们…你和川哥…昨天晚上做了？”
　　不得不说，许文艺不愧是艺术生，问话直白且没有转圜的余地。
　　宋惊不说话，许文艺急了：“不是，川哥怎么回事啊？你还没成年呢！他这算什么事啊，不是说好的不耽误你吗？搁这儿跟我放屁呢？”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让宋惊一时没反应过来。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许文艺瞪大的眼里是不满和无语，宋惊瞪大的眼里是震惊和不解。
　　“停一下停一下，许文艺同志，你思想有些过于主观了，脑子里只装了半管子颜料是吧？脑干都没了吗？”
　　他和孟川确实没做，最多就是孟川为了占他便宜，向他展示了一下手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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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文艺又缓了一下，才小心翼翼问：“你们，没在一起？那你昨天问我张浩的事什么意思？你不是喜欢川哥？咋没在一起呢？”
　　宋惊没太听懂：“什么意思？我喜欢他为什么就要在一起？”
　　“卧槽！”许文艺突然爆粗口。
　　宋惊知道许文艺是想起来他刚才说的话和现在说的话有出入，也不提醒，但还是从这不太清晰的话语里窥见了一丝阳光。
　　明媚的，张扬的，让他向往的。
　　“宋哥，我刚刚说的什么来着？你能不能屈尊降贵忘记一下，小的不胜感激。”
　　“晚了，我什么都听到了，甚至记住了。”
　　许文艺“啊”了一声，
　　其实宋惊有猜出来一点点，孟川对他，就算没到喜欢的地步，肯定也是有点意思的。
　　并且孟川之前在纳木错也暗示过，他不会离开锦城，要陪着孟爷爷，他就知道孟川不可能随着自己的心意做事，要考虑的太多了。
　　但喜欢是藏不住的，他终究还是把两人之间这层窗户纸捅破了。
　　现在独留下他在这灌着冷风的徒壁来回。
　　许文艺是庆幸的，他希望宋惊能理解孟川，但同时又不想让孟川为难，所以他今天特意这么试探一波，剩下的就是造化了。
　　许文艺：川哥啊，兄弟我为了你，耍尽了心眼子啊！
　　宋惊也明白，许文艺和孟川从小一起长大，俩人之间肯定是没有什么秘密的，孟川的事，孟爷爷知道的都不一定有许文艺知道的多。
　　这样一个人，作为孟川这么多年的朋友，肯定是不会背着孟川说些什么的，只能是有预谋。
　　但宋惊不在意。
　　他从始至终，在意的，只有孟川的心意。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太过突然，他到现在还没彻底缓过来。
　　看了许文艺一眼：“谢谢你告诉我张浩的事，今天的话也谢谢你，你可以走了。”
　　许文艺：“？”
　　用完就丢？人干事？
　　许文艺不满，走之前比了一下自己的脖子，示意宋惊看一下镜子。
　　到了洗手间，宋惊看着镜子里自己脖子上一片红痕，气不打一出来。
　　刚好他起床后下单的外卖到了，他从里面挑选出水果鲜花和石斛粉，把买的泡面等速食放进储物柜里。
　　提着大包小包下楼，孟爷爷不在一楼，猜测可能是身体不好，在二楼休息。
　　他又提着东西敲门。
　　开门的是孟川，厚卫衣，运动裤，拖鞋，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我来看看孟爷爷。”
　　孟川家他进来过很多次了，两室两厅的，进门越过玄关就是餐厅，桃木色六人桌。
　　再往里走就是客厅，摆了两张沙发和两张躺椅，中间是藤编的茶几，看着有些年头了。
　　阳台处隔了一个茶室，孟爷爷喜欢喝茶，茶具一应俱全，还特意安了直饮水设备在那边，为了方便孟爷爷泡茶。
　　孟爷爷住在里面那间，孟川住在靠阳台处，所以宋惊没跟着孟川去沙发那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餐桌上后就去了右边孟爷爷的房间。
　　宋惊以为孟爷爷最多就是身体不舒服在休息，没想到看到的是异常的孟爷爷，制氧机在嗡嗡作响，孟爷爷呼吸很急促，眼睛都呈半睁的状态。
　　看到宋惊亮了一下。
　　抬手示意宋惊走近点。
　　宋惊突然有些害怕，孟爷爷这样子，像极了他外公当年离开时的模样。
　　“爷爷……”
　　孟爷爷笑了一下，因为老人家笑起来苹果肌上翘，把氧气管弄掉了，宋惊快步跑过去把氧气管给孟爷爷戴上。
　　“爷爷，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宋惊手刚放下，就被孟爷爷握在手里：“好孩子，你们，马上要高考了，爷爷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你们上大学，我…知道孟川这两年成绩下滑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我，许文艺这小子说话…他不听，你帮爷爷劝劝他，他以前总说自己是要考清北的，爷爷希望他不要忘了当初的梦想。”
　　宋惊眼泪一个劲往下掉，被孟爷爷握着的那只手一直在冒汗，他点头：“你放心爷爷，我拖也要把孟川拖起来。”
　　“我…其实早两年就想走了，但那时候他才高一，我不放心啊…本来想着，这身体撑一撑，高考了就好了，谁能想这么不争气，你是好孩子，拜托了。”
　　宋惊实在忍不住了，安抚了孟爷爷一会儿就出去外面吼孟川。
　　“怎么不去医院呢？应该能治疗的吧？不可能一点办法都没有的对吧？孟川，去啊！”
　　他伸手过去扯孟川的领口：“孟川！走啊，带爷爷去医院，你起来！明明孟爷爷那么精神那么健康，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啊。”宋惊一边哭一边说。
　　说着说着，宋惊就脱了力，蹲坐在地上，头疼的像在里面放了一串二踢脚。
　　蹲下身他才发现，埋着头的孟川也在哭，眼泪顺着鼻梁往下砸，双眼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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