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的烙印

　　第三十七章婚
　　分科以后，学校组织了三次摸底考试，成绩和分班同时进行，刘清秋和胡燕都分到了文科四班。其实就是被放弃的班。全年级只有两个希望班，文理各一个。所以成绩孬不管选什么科都是被抛弃的对象。
　　邓玉琴和她们一样，虽然选择了理科，同样被抛弃。被抛弃的班下午基本没课，四点钟就开始自习。闹哄哄的，谁也不管谁。邓玉琴坐在教室里，忘了今天该取照片。
　　“邓玉琴，邓玉琴，邓玉琴。”胡燕在她们教室门口连喊了五次，她才听到。
　　“燕子，清秋，你们放学了。”邓玉琴看她俩都背着书包。问。
　　“取照片。”刘清秋说。
　　“哦。”
　　“我妈说给我请家教，让我自己在家里补习。”刘清秋冷不丁冒出一句。
　　“真的。好贵哟。”胡燕和邓玉琴同时说。
　　“哼。我不想补，我外婆和舅舅都说应该顺其自然。不要搞特殊。呵呵，我们还可以在一起。七月份就毕业了哟，我们可要珍惜这美好的时光。”刘清秋马上又把话说得倒了过来。
　　“哇，吓死我了，我以为你真要回家自己补课，不来上学了。我怎么办？”胡燕拍着胸脯，夸张地说。
　　“我真有那么重要吗？邓玉琴呢？她不是背叛我们跑到理科班去了。哈哈哈哈，邓玉琴没想到和我们一样被放弃，而且连一个好朋友都没得。读理科老师不管更没办法，邓玉琴，我打赌到时你还考不赢我俩。……”刘清秋指着邓玉琴哈哈大笑。
　　邓玉琴心里难过得埋头不理她。想着她说得不无道理，最近一次化学测验她只考了七分，都无脸见人了。她心里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原以为南哥可以给她一点辅导，结果是她想错了。
　　“有那么好笑吗？拿照片拿照片。”胡燕在刘清秋手背上狠纠了一下，拿眼睛示意她看邓玉琴。
　　“哦。嘿嘿。”
　　“咦，邓玉琴，那好像你二姐和南哥。他们也来取照片吔。”刘清秋轻声对邓玉琴说。
　　“可能是，他们马上要结婚了。”邓玉琴侧脸看了眼排在取件队伍后面的邓玉莲一眼小声说。
　　“取照片。”邓玉琴掏出单子递给营业员。
　　“哇，胡燕你好漂亮哟。像个外国人。”刘清秋拿着照片一边欣赏一边誇胡燕。
　　“你们俩都漂亮。走吧。回家。”三个人各自拿着自己那份。邓玉琴今天心情不好。刘清秋和胡燕都看出来了。
　　三个人闷闷地走了一阵，胡燕到底憋不住了。“邓玉琴，你可以找老师转科，转到我们班来。”
　　“转来转去的麻烦，再说也只有几个月了，再怎么都改变不了结果。当知青就当吧。只是你们俩都有机会回城，而我就只有当一辈子知青。因为我爸，我妈都退休了……”邓玉琴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
　　她们没想到会触到邓玉琴的痛处，也没想到邓玉琴心里这么绝望。劝，怎么劝。自己又安排不了工作，自己也同样面对工作的问题。
　　“清秋，你爸是当官的，可以帮邓玉琴……”胡燕看着刘清秋。
　　“我，我，我指挥得了我爸？邓玉琴还没到那一天，你就先绝望，万一你考起了呢？考中专，对，你就报中专。”刘清秋说到这，突然想起财贸学校，想起她妈在财贸学校当老师。
　　“对，考她妈她们学校，毕业分配到单位里当会计。”胡燕笑了。
　　邓玉琴的眼睛亮了，双手抓着清秋的手臂问。“清秋，问问你妈，她们学校招生要好多分？我，我一定努力。”
　　“嗯，今晚上就问。你自己努力。”清秋很认真地答道。
　　“胡燕，清秋，我们考不起大学就争取考中专。”
　　“从现在开始我们一起努力。一周聚一次，不能再玩了。高考完了我们摆庆功酒。”刘清秋豪迈地说。
　　“我申明，我考不起，莫给我庆功。”胡燕双手举起做了个投降的动作，笑着说。
　　“我觉得吧，考不考得起是回事，努不努力又是一回事。尽力吧。庆功太早了。”邓玉琴一本正经。
　　“哇，你们也太正经了，开个玩笑，说点美好的祝愿都不行。真是的。”刘清秋白了她们俩一眼，愤愤地说。
　　这天晚上，邓玉琴回家，里间屋床上摆了两床崭新的棉絮并排放着四床红色、粉色、蓝包、黄色的城果牌龙凤呈祥丝绸被面，一对绣着鸳鸯戏水的新枕头挨着放在一起，四床丝光床单，和四床厚薄不等的新棉絮，把一张床都要占满了。
　　“邓玉琴，快来帮我穿针，把白包单铺好，棉絮棉絮……”邓玉琴帮着穿针，铺棉絮问“二姐明天结婚？”
　　“呀，明天邓玉强去送亲。这些都是你二姐自己拿钱置办的嫁妆，这都快到27岁了，这放到旧社会都是老姑娘了。你南哥也三十七岁了。但愿她们百年好合。”
　　“妈，你们给二姐好多钱呢？”邓玉琴突然问。
　　“我们，为啥要给钱，把她养这么大，出嫁还要我们给钱。我们没钱。”张素华直起身，看着邓玉琴说。
　　“切，切，切煮面，今天就我们俩，你爸到姑家吃席去了，可益姐结婚了。”
　　“你没去？”邓玉琴不明白她为啥没去。
　　“我去，你二姐这些嫁妆你来做？”张素华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
　　晚上吃过晚饭，收拾了碗筷。屋子里空了，三姐在美院进修，二姐还在南哥那没回屋，邓玉强经常性地下班不回家在外面玩。每天晚上不到十二点不落屋。张素华早跑到邻居家报告家里的喜事去了。
　　………………
　　结婚前三天，南忡德的大姐才把所有的家具，厨房用具和一套从日本进口的电饭锅和微波炉，一起送到了研究所。大姐夫还格外送了他们二百块钱。
　　……
　　结婚前一晚，邓玉莲和南忡德在新房里，南忡德看着邓玉莲心潮起伏，打了三十几年的光棍，要说对女人没有念想是假的。
　　“下周结婚。我们有十五天的晚婚假。你想怎么过……”为了克制自己强烈的生理发应，他拍了拍铺在床上的旧床单问。
　　“嘿，这事还用想嘛，度蜜月吧。如果钱多就去看海，钱少就去看星星。”邓玉莲盯着床头上墙上挂的画，脸上突然觉得烫得快冒火了。画面是一男一女，很抽象看不出五官，画的感觉他们是一对恩爱夫妻，很甜蜜。
　　“嗨，这就是未来的我们。幸福，甜蜜。”南忡德将邓玉莲推倒……
　　“发乎情，止乎礼。这是你说的。”邓玉莲挣脱了身子走出屋，红着脸说。
　　“对，对。”南忡德虽然有些失望，但邓玉莲禀持的理念正是他多年来坚持的道德底线。
　　婚礼这天，婚房布置得温馨浪漫，床上铺满了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红色，粉色，玫瑰色的花辫……
　　床上挂着一床粉色的蚊帐。床架四角分别吊了一串一串的紫罗兰，床头墙壁上挂着那幅《甜蜜》。
　　录音机里放着流行歌曲《月亮代表我的心》……
　　南忡德一早上不止十次地检查了又检查婚房的布置。直到完全满意。
　　婚礼遵照邓玉莲的意见，尽量简化。只请了特别好的几个朋友，中午在酒店订了两桌席，吃完饭，他们就出发到成都峨眉山看日出。
　　邓玉莲结婚那天，张素华提前给邓玉琴一元钱让她自已解决早饭。因为是星期六，学校还要上课。
　　邓玉莲几个好朋友一早就闹嚷嚷地来到邓家。她们一来，就吵醒了还在睡觉的邓玉强。
　　“头发挽成髻，插上这个银簪……”
　　“口红，口红……”
　　“眉笔……”好一阵忙乱，终于将一个喜气洋洋的新娘子打扮出来了。
　　“邓玉强，快把你的永久自行车推出去。抱铺盖……”
　　五辆永久自行车，载着铺盖，枕头一应嫁妆使出了邓家直奔对外贸易美术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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